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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是什么?不同的阶层会有不同的理解。
对于百姓来讲,国家是自己生活的那一片土地和天空,自己的家人以及能够看到和接触到的另外一些人。
对于统治阶层来说,国家依然是那片土地和天空,但接下来就是山川河流,还有自己需要去管理的那批民众。
君王眼中的国家就是江山,是有多少人口,想要入侵他国的时候能够纠集起多少武力,遇到需要自保的时候能够征召多少战力。
国家对所有人来讲是一个庇护所。从某种方面来讲,国家这个集体并不对所有人都公平,有些人付出太多未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有些人则是一出生就能开始享受红利,但不管怎么说国家弱小对于该国的任何人都不会是好事。
个体需要集体,必然是会产生管理者,哪怕只是简单地为了种族的延续,任何族群的生物都不会例外。而作为拥有指挥的人类,集体不单单是为了保证种族的延续,还是为了争夺更大的生存空间。
“向前,向前!”
旷野,非常广袤的旷野,炎炎夏日之下,大地之上行走着由人汇集的长龙,他们所在的位置可能不同,赶路的方向却都是向北。
长龙由士兵组织而成,他们向北是为了参加国战,去成为一场又一场旷世大战中的参与者,有人会在战场上获利军功得到很多实惠,有人则会成为尸体之后再变成骨灰被送进英灵殿。
旌旗在随风招展,红底金字的旗面是一杆又一杆,旗帜地下的士兵来自天南地北,他们有的来自各郡县的郡县兵,不少之前是作为屯田兵,得到命令进行集结,开拔之后一直是在进行合流,由少数变成规模庞大。
“王上亲征了?”
“是啊,时隔两年,王上再次亲征了。”
行军时候并不禁止交谈,毕竟路途着实是太远,只要队伍不乱聊天其实可以解乏,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刘彦其实就在不远处的山头之上。
这一年的战事规模会非常大,刘彦的确是再次亲征,却不是前往雁门,是北上冀州亲自主持对慕容燕国的战争。
此时此刻,刘彦就站在山顶看着自己的士兵,那一条条的长龙哪怕是站在山顶也无法将头尾尽收眼底,可见北上的军队规模之庞大。
对石羯赵国的战事依然是会由冉闵来指挥,包括对拓跋代国的战争也是,支援冉闵的部队有些已经抵达,同样有不少是在赶路的途中。
定襄战役依然还在继续,由李坛率军四面围困,冉闵是进入到雁门郡,追击逃往西北的人是谢艾,谢安则是紧急前往关中。
关中战场是目前打得最激烈的区域,秦州都尉钟兴以少数兵力对阵张重华和苻洪的联军,陇西郡和陇东郡先后失守,联军与汉军在平襄交战一番后,钟兴不敌联军败退到渭水边上的新阳,目前是依靠水军的支持让战事维持僵持。
“谢中郎将带去了三万部队,蜀地以及豫州的援军……蜀地那边的暴乱越演越烈,恐怕一时半会很难脱开身,仅是豫州的援军太少了。”徐正同样是在山顶,他就站在刘彦身后:“陇西郡和陇东郡是大汉唯二大汉光复之后又失守的疆域。”
好像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刘彦再立大汉,现如今的汉国还无法称之为帝国,可是自建国之后还真的没有发生得而复失的例子,由于汉国的失察……或者说是自大,没有注意张氏凉国的动向,算是吃到了恶果。
谢安已经向中枢发来公文,粗略谈及自己对关中战事的主张,他根据自己手头的兵力做了一个作战计划,并不建议立刻展开反攻,是想要让战事维持在秦州境内。
对于汉国来讲,现在最重要的战场是在雁门和朔州,硬要排一个顺序的话,关中只能说是垫底。
石宣已经逃窜进入朔州地界,要是给石宣多一点时间,等于是未来解决起来要多耗一分力气,哪怕是没有石宣这层因素,汉军也该趁石虎被困和近期产生的效应一举灭掉石羯赵国。
石斌是向雁门而去,多次被汉军堵住之后,窜入定襄东北面的群山(五台山),双方现在是围绕着山地在你追我逃,负责追击的李匡所部已经一再压缩石斌残军的活动范围,根据估计最快半个月之内就会有结果。
冉闵亲率大军前往雁门,应对的是拓跋什翼健亲自统率的拓跋代军。在冉闵没有抵达之前,拓跋代军已经杀到广武城,汉军是将拓跋代军逼退到马邑附近,双方此时此刻是围绕着马邑周围的平坦地形不断交战。
汉国的战场不止是在各处的国战战场上面。
之前灭掉不久的李氏成汉范围起了一连串的暴动,主要是以羌人、氐人和巴人居多,甚至是有汉人参与其中。他们并不去攻击一些城池,是不断袭击汉人聚居的村寨,又依靠连绵山区与前来围剿的汉军玩流窜作战。
蜀地多的是山地,汉军灭掉李氏成汉才一年不到,主要是控制一些城池,对于深山老林的控制力差到几乎没有,而蜀地的山区自古以来就生活着大量的土著,自秦帝国以来就是名义上的管理,之前的任何朝代其实无法进行收税、征兵、纳赋的举动。
汉国灭掉李氏成汉之后,采取了相当规模的持续清理,只不过也仅是逼得那些不接受统治的人向着更深的山林迁移,没能办到消灭或是纳入统治。在之前中枢已经出现一种声音,就是借鉴汉初时期的策略,册封当地土著酋长为官,从名义上将那些人纳入统治,只不过军方并不接受这种意见。
不止是蜀地的乱象,长江以南那些原本蛰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也是接二连三地搞事,对于汉国最不能容忍的是广1州的苍梧郡又出现一个司马一家的皇帝。
汉国无法确认苍梧郡广信城的那个皇帝是不是真的有司马一家子的血脉,不过是不是正儿八经的司马家子孙对汉国并不重要,哪怕是有人假借名号也算是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他们有了名号能够聚集反抗汉国统治的势力,使长江以南在走向有组织的反抗。
毫不遮掩地讲,汉国太过快速的扩张已经在呈现虚弱的一面。几年之内汉国从一无所有到恢复汉家旧土十之六七,地盘是一再地增加了,可是实际的控制力有弱有强,越是后面才占领的土地控制力就越弱。
汉国现在面临的其实与曾经的秦帝国相似,敌国虽然是被灭亡,但是那些敌国的一些人没有被消灭干净,敌人无时无刻都在进行反扑,偏偏还没有被竭尽全力地围剿灭杀。
消灭一国,花上至少一代人的时间进行消化,随后再继续进行扩张,这样的做法最为妥当,曾经的始皇帝等不及,刘彦同样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要说有差别就是秦帝国的崩溃是在始皇帝驾崩之后,可刘彦还活着那些人就跳出来了。
“各地暴乱皆为疥癣之疾。”刘彦是真心没有觉得事情多大,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转身看着徐正,说道:“剿灭他们一年办不到就数年,一直到斩尽杀绝。”
那些发生暴乱的地方,郡县兵并没有被抽调参加国战,新征的兵源也是就地编练再投入镇压,汉国是击败胡人建立起来的国家,不是从同族那里篡位夺国,汉国也一直在与胡人交战,不管是从大义上还是民族感情方面,除非不是汉家苗裔,要不然反抗汉国的统治对百姓并不是必需。
对于那些异族反抗汉国,刘彦其实觉得是理所当然,只因为汉国是真的没有留活路给他们。
南方的暴乱看着动静挺大,还给在广信再立起了一个小朝廷,可是所有迹象都表明只有那些不臣服的世家在跳腾,仅有极为少数的百姓会掺和,倒是诸越和诸蛮响应热烈。
“臣一直坚信非我族类定要杀绝的理念。”徐正用力捏了一下手掌握的剑柄,杀气腾腾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徐正后面的那句话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不过《诗经》的解读是一回事,他讲的又是另外一回事,简约地可以理解为:不是自己人,那就去死好了。
刘彦让亲卫牵来坐骑,利索地翻身上马。
他们现在的地点是在博陵郡的安国城附近,就是在高阳郡的边界处。而高阳郡再以北就是幽州。
王后的老家就在博陵郡,刘彦过来之后并没有去崔氏那边,倒是崔氏的族长带人过来谒见,刘彦仅是见了见自己的老丈人,收录了几个崔氏族人的俊杰。
慕容燕国目前还是没有多大的动静,自上一次北进失败之后就是龟缩,冀州方向的汉军向幽州发动攻势后,慕容燕军仅仅是各个城池的守军拒城而守,战线已经被汉军平推到涿县一代。
“骠骑幕府的兵力扩充到三十万,上不设顶。”刘彦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坐骑缓缓地踏蹄动了起来:“寡人相信骠骑将军最后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卷。”
山顶之上的军队并不少,刘彦一有动作,绣着玄鸟的王旗就被竖立起来。
为什么不是龙形的图腾?不管是西汉还是东汉,王室的图腾都是玄鸟,那是继承于曾经战国时期楚国的延续。
再则说,上古先秦各国的主要图腾其实绝大多数都是鸟类,原始的龙图腾是出自吴国,不过吴国的龙图腾其实只有脚的龙(更像四脚蛇),一切只因为这个时期佛1教还没有传过来,佛教之中的一些关于牛头、鹿角、鱼鳞、蛇身、鹰爪、金鱼尾龙的形象可没出现,龙形象并没有融入那些佛家珍奇,要流行也是先秦时期的螭龙、夔龙、应龙等等。
到西汉时期道教开始出现才讲究“四灵”,也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着重以青龙视为皇权象征,但这个时期的龙纹其实还不完全,皇室也是玄鸟图腾。
龙图腾有着很漫长的过程,原始时期的龙纹就真的是相当原始,商周时期的龙纹才真正形成,春秋战国时期一再“加工”让龙纹图腾达到新的顶峰,到汉代才是龙纹造型的真正定型期,唐代将龙纹图腾演化自臻完美成熟之境,宋元时期将龙纹图腾发展到一个新的里程碑。
龙代表帝皇是从明代开始,穿“龙袍”、带“龙冠”、坐“龙位”、住“龙庭”,用“龙器”就是始于明代帝皇,也就是说到了这个时期龙才真正开始高大上,然后通古斯野猪皮来个“清承明制”更加发扬光大。
而似乎龙的意境和荣耀已经无法让野猪皮的皇帝感到满足,还搞出了十全十美的笑话,然后那个十全老人将前几代皇帝的积蓄在一次又一次的南下风流中消耗见底,自己的儿子继位没有多久面临西方列强的入侵连军费都凑不齐。
刘彦是个明白人,龙当然非常重要,可是独有“我大清”将龙做成代表国家的旗帜,真心是没有那么勇气去模仿,再则他既然建立汉国就该是使用玄鸟。
王旗在山顶出现,欢呼声是由近到远爆发出来,那是看到王旗的军队在呼喊。
黄德意就是欢呼中的一员,他像所有的袍泽那样,目光炙热地看着远处的王旗,那是国家的至尊,除此之外还是认为必将率领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领袖。
喊的是“万胜”,维持很久的呐喊之后,军歌被唱响。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魇映春晖……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人场,胆似熊罢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滚滚的声浪,席卷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