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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区保安团团长郭连、南良县自卫总队总队长陈兵带着六百余人,一路杀至潭良镇,并在潭良镇驻扎下来。潭良镇政府内,郭连、陈兵的联合指挥部就设在镇政府的会议室。会议室正面的墙上,刚刚挂上了潭良乡地图,地图前,是两排中间相隔一米多的桌子,每排桌子由单个桌子拼接而成,上面铺着蓝色的灯芯绒布,摆放着一个帽子、一个茶杯,每张桌子旁,配有一张长凳,左边笔直地坐着自卫总队的各级军官,右边昂首挺胸坐着保安团的各级军官,左右两边的第一个位子上,面对面坐着陈兵和郭连。陈兵首先讲话:“各位兄弟!认识一下,本人南良县自卫总队总队长陈兵,现任这次联合剿匪行动的副总指挥。”陈兵用手掌指了指郭连,介绍说:“这位是龙城区保安团团长郭连,是这次联合行动的总指挥。”郭连站起身,双手抱拳左右拱了拱,坐了下来。陈兵继续说:“这次行动的作战部署,由郭长官给大家明示,下面请郭长官训示,大家欢迎!”大家鼓起掌来,掌声过后,郭连整整衣领,清清嗓子,说道:“各位!我剿匪大军,一路上,是横扫千军,势如破竹,‘**’是望风而逃,敢打的,也被打得溃不成军了。我看,共党游击队也不过如此嘛!”
妈妈的!这小子,比我还能吹,若不是上回老子在龙寨村,差点给共党游击队给全军覆没了,老子比他妈的还牛叉。想到这里,陈兵就不爽了,他插话道:“我说,郭……郭团长啊,这些好听的话,就留……留到剿匪结束后再说吧,我看,还是……”陈兵指指墙上的地图,郭连有些尴尬地说:“好……好……我们谈作战部署。”他走到地图前,拿起靠在墙边的棍子,指着地图说道:“我保安团四百余人,加上潭良自卫队二十多人,由我指挥,分兵两路,对共党潭良游击大队大队部、四中队所在地马尾村,以及六中队所在地大震,实施进攻;南良县自卫总队其他人员二百余人,在陈总队长亲自带领下,对良友到大登之间的‘**’五中队驻地,实施清剿。无论,哪支队伍先取得胜利,必须挥师协助另一支队伍歼敌,力求短时间内,快速有效地消灭‘**’。相信,在我剿匪大军的强力进攻和各位同仁的奋勇杀敌之下,共党游击队必将彻底灭亡!”郭连拿着木棍做挥砍之势,又说:“我剿匪大军必将取得剿匪大业的全面胜利!”郭连又用木棍使劲抖了抖,停在空中不放下来,然后,左右看了看,等着什么似的。这小子又牛叉上了,摆个姿势想干啥?喔!我明白了,莫非是想等掌声。陈兵赶紧装模作样地带着夸张地鼓起掌来,大家见状,跟着鼓起掌,郭连满意地向各位点点头……
就在保安团和自卫总队军官开会的时候,四中队队长李凤江带着苏成等二十几个游击队员,趁着敌人脚跟未稳之际,以小分队的形式,对敌展开了袭扰行动。保安团先头连进驻到离马尾村十公里的地方,在离潭良镇仅五公里处,安营扎寨。先头连的弟兄,见连长到潭良镇开会去了,觉得剿几个土包子,没什么了不起的,晚饭过后,四处生起几堆柴火,火光下,排长们围坐一起玩起纸牌来,赌得正欢,士兵们,东一堆,西一撮的,有的聊天侃大山,有的闭目养神睡起觉来,有的抽烟喝酒,有的玩牌下棋,全无战备意识。李凤江带着一班班长苏成、二班班长林义和文工队副队长覃香梅等一干人,摸到保安团先头连营地前。
本来是不带覃香梅来的。一个女同志到前线挺危险,可香梅向大队长侯亮请战,说:“大队长,让我去吧,一是我是个女同志,有同志受伤了,我可作为卫生员替同志们包扎伤口,二是作为文工队员,我可做瓦解敌军的工作。”侯亮听她这么说,笑着对苏成说:“那好吧,小苏啊!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她若少根头发,我就拧下你的脑袋,明白吗?”
“是!大队长。”苏成狠狠地瞪了香梅一眼,不情愿地答道。他觉得带上她是种负担,会影响自已痛痛快快地杀敌,可香梅才不管这些呢,只要能跟苏成一起执行任务,她就会非常的开心,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李凤江右手掌指了指苏成,左手指了指左面小山坡上的敌人哨兵,做了个“咔嚓”的手势。苏成会意,向左面那个哨兵摸了过去。李凤江又示意林义把右边大石旁的敌人哨兵干掉,林义朝那块大石摸去。苏成悄悄地摸到小山坡,在离哨兵不远处趴了下来。哨兵在坡上走了几个来回,边走边往营地方向望,嘴上骂骂咧咧道:“真倒霉!叫老子来站哨,看看那帮崽子玩得可开心了,叫老子受罪。”说着,嫌身上背的枪太重,干脆把枪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枪背上,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来,用手弹弹烟盒,取出一支烟,先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再放在嘴上,划燃火柴点燃,狠狠吸了一口,满足地边吸边哼着桂剧《黄三打鸟》的小曲。苏成从哨兵的身后摸了上去,左膝下屈点地的同时,右臂勒住哨兵脖子,右掌扣住哨兵左下颌,左手掌压在哨兵的后脑勺上,利用腿腰之力,两手同时用力向右一拧,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瘫倒在地,死了。再说林义摸到大石后面,悄悄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慢慢地朝哨兵靠过去。哨兵背着枪,右肩靠在大石上,解开裤子,吹着口哨,正在小便,一副很爽的样子。林义右手握着刀,刀尖向下,左手掌护在右手小臂上,左手掌向前伸出,拍了一下哨兵的左肩。哨兵冷不丁被拍了一掌,一惊,本能地向左转头。林义左手回抽,右手握刀前伸至哨兵喉咙下方,左手握住右手腕,两手同时发力向后一拉,锋利的匕首瞬间划断哨兵的喉管。哨兵一头栽倒在脚下的杂草里,一命呜呼了。苏成、林义干脆利落地干掉两名哨兵,回到李凤江身边,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李凤江手一挥,小分队悄无声息地向前推进,他们摸到敌人营地前,做好了战斗准备。李凤江举起驳壳枪喊了一声:“打!”战士们先是将手中的手榴弹扔了出去,然后,举起枪瞄准射击。顿时,爆炸声、枪声、喊杀声,连成一片。黑夜里,一团团火光,冲天而起,保安团先头连的官兵,有的稀里糊涂的被炸上了天,有的站起来想跑,被子弹打倒在地,,有的被打伤炸伤,哭爹喊娘,没死的,拼命往潭良镇方向逃跑。林义要带人去追,“穷寇莫追,任务完成了,我们撤!”李凤江带着小分队撤回了马尾村。
残兵跑回潭良镇。胳膊缠着绷带的一名排长,找到先头连连长,把情况一说,两人垂头丧气地来到郭连处。连长说:“报告团侳,先头连遭共党游击队大部队袭击,损失惨重,副连长及两个排长以下二十余人阵亡,全连伤亡过半,造成如此大的损失,请团侳责罚!”郭连气得鼻子都歪了,大骂道:“刁你妈的,你们这帮蠢猪,挨几个土包子搞成这样,要你们有鸟用啊?”说着掏出手枪,对准那个受伤的排长就是一枪,那排长当场被打死在地上,郭连又将枪口转向连长,吓得先头连连长,“扑通”跪倒地上,全身颤抖地哀求道:“团侳!你可别杀我呀,我这不是奉命在潭良镇开会不是吗?不关我的事呀!”郭连一听,更来火了,直接将枪抵到连长脑门上,吼道:“你再说不关你的事,看我现在就崩了你,信不信?”站在旁边的自卫总队总队长陈兵,赶紧上来劝道:“我说郭总指挥啊!我看算了吧,剿匪行动还未开始,就先斩将,不是好兆头啊!”郭连骂道:“刁你妈,老子暂且留你一下这颗脑袋,从今天开始,你把剩下的弟兄集合起来,组成先头徘,你任排长,再打不好,老子拧下你的脑袋,听明白了没有?”
“是!”
“还愣在这干嘛?滚你妈的蛋!”先头连连长抹着额头上的汗,灰溜溜地走出房门。郭连指了指地上的死尸,对刚才听到枪声冲进来的卫兵摆摆手,说:“抬出去!”为报先头连被袭击之仇,郭连和陈兵商议,明天发兵,同时攻打大震、马尾村和大登一带的游击队。
卫兵进来报告说:“报告长官!保密局特勤队队长元龙彪求见。”一听是保密局的人,陈兵就气打不一处出,想到上次为抢肖雅芝,自已损失了很多得力的手下,没好气地说:“不见,不见。”郭连见陈兵如此摸样,问道:“兄弟怎么了?你与保密局有仇?”陈兵气狠狠地说:“何止有仇啊!大着那!”话音刚落,元龙彪走了进来,双手抱拳道:“二位长官,可好?保密局特勤队队长元龙彪前来拜访。”郭连指着元龙彪,对卫兵说:“混蛋!没我的命令,你怎么让他进来了。”卫兵回答说:“长官,我拦不住,他有司令的手谕。”元龙彪拿出一封信递与郭连。郭连取出信,展开,陈兵也凑了上来,信上写道:
郭连、陈兵:
为彻底剿灭共党潭良游击队,特派保密局龙城站特勤队队长元龙彪,前往你处,开展对敌情报工作。望剿匪各部精诚团结,通力协作,奋勇杀敌,报销党国。
第十五专员公署
司令:陈天雷
一九四九年八月十三日
陈兵一看,是陈天雷的亲笔信,走到旁边,不做声了。郭连把信收好,赶忙让座,道:“元队长,请!”待落座后,郭连问:“不知元队长深夜亲临前线,有何指教啊?”元龙彪说:“指教不敢当,只是听说先头连的弟兄被‘**’偷袭,损兵折半,可有此事?”“嘿嘿”两人干笑,不做声,元龙彪继续说:“在敌暗我明,敌情不清,地形不熟的情况下,我想请教一下,郭总指挥如何率领有限的六百余名党**人,清剿大震、马尾、大登三个地方,方圆近百里范围内的共党游击队?”元龙彪这一问,郭连、陈兵两人顿时愣了起来,对呀!六百多人,分成三个地方,每个地方不过就二三百人,那么大片地方,又是山多林密的,怎个清剿法?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郭连只好向元龙彪请教道:“龙彪兄,你有何高见那?”元龙彪从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轻轻一抖,展在桌上,对两人说:“两位请看,”郭连、陈兵围了过来一看,原来,手帕是用钢笔画的一张地图,上面不仅标有游击大队部所在的祠堂位置,还有各中队兵力部署情况和具体位置,甚至最佳的进攻路线,都在图中一一体现。郭连拿起来,举到眼前,陈兵举起马灯,两人细细地看了起来,看罢,郭连把手帕轻轻放回原处,“啧啧”叹道:“唉!看了这图,才知道,党国竟然还有这样的间谍奇才,佩服!佩服!不知能否告知此人是谁?以满足鄙人崇敬之心。”陈兵也肃然起敬,点了点头。元龙彪有点得意地说:“两位长官,都是党国的栋梁,说了无妨,此人是我保密局,安插在共党内部的高级间谍,代号‘夜莺’,不好意思,其他就无可奉告了。”
“是夜莺?”陈兵不禁叫出声来,“早听说过‘夜莺’的大名了,此人以老谋深算,神出鬼没,办事狠辣,不择手段著称,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间谍高手。”郭连说:“好了,那我们就不辜负‘夜莺’这位仁兄的一番苦心和美意,好好研究一下作战部署吧。”三人围拢一起,密谋着一场注定是血雨腥风的厮杀。
黑夜沉沉,星无光烁。黎明前的夜风,吹得更凄、更凉,周围的山林被风吹得呼嚎起来,张牙舞爪,似乎要用它最后的嚎叫与张狂,吓唬黎明的到来,阻挡黑夜的逝去。
李凤江带着小分队回到了马尾村。乡亲们听说打了貹仗,都来庆祝,在家的战友们扯着苏成和林义讲战斗经过。苏成在这边讲,周围围了很多人,林义在那边说,听众是一圈又一圈。苏成说:“我们摸掉哨兵后,一阵手榴弹砸过去,炸得敌人是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然后,一阵乱枪扫得敌人是死的死,伤的伤……”说着是手舞足蹈,听者是直呼过瘾。林义讲:“老子摸到敌人哨兵跟前,那小子还不知黑白无常扯他去地府,还在开开心心尿尿呢……”讲话的人是诙谐幽默,听众却是笑声一片。乡亲们、战友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而此时,大队长侯亮却眉头紧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停地抽着烟,时不时趴在桌上看着地图沉思,政委覃刚坐在旁边,擦拭着眼镜,一脸严肃的样子。李凤江本以为这次行动杀了这么多敌人,见到两位大队领导,一定会夸上几句,没想到两位领导却是很焦虑的样子,为何?李凤江一脸茫然不解。侯亮终于开口说话了:“李队长,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立即集合队伍,告诫同志们,不可掉以轻心,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马上派出人员与潭良镇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密切注视敌人动向,有情况立即报告。另外,把农会主席张伯请到这来。”
“是!”李凤江赶紧去布置去了。屋外,集合号响起,原来喧嚣的声音,一下子沉寂下来。梁晋对覃刚说道:“老覃,把大队领导集中起来开个会,研究一下下步的对敌工作。”不一会,大队领导都悉数到场。侯亮说:“敌人很快就会重点进攻我们,敌众我寡,不能硬拼,要做好撤离的准备,为赢得时间,要派一支队伍,前往老君坳阻击敌人,我个人的意见是,既然是打仗嘛,由我带队去打阻击最合适,你们看呢?”副大队长杨如平说:“大队长要负责整个大队反围剿的指挥作战,而不仅仅是单单马尾村。所以,还是我去最合适。”副政委赵起说:“不行!部队的吃喝拉撒,后勤物资的撤离等,你能离得开吗?还是我去吧。”覃刚摆了摆手,示意安静。然后,拍板道:“好了好了,都别争了,这个任务由我来完成,大队长负责整个反围剿工作,副大队长管部队的后勤,副政委要把部队的思想工作和老百姓的撤离工作抓起来。散会吧。”大队领导各自准备去了。此时,农会主席张伯走了进来,侯亮迎上去:“张伯来了,快坐!”倒了一碗茶水递了过去,张伯喝了两口,说:“大队长找我来,有什么工作要交给我办吧?”
“对!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劳烦您去办呢。”
“那你说说看,老张我尽量办好。”张伯拿出烟斗,解开缠在烟斗上的烟袋,捏出一小撮烟丝,压进烟斗里,侯亮拿火柴替他点燃,张伯“吧吧”地抽了几口,递给侯亮,说:“来几口!”侯亮不客气地接过来,也“吧吧”地抽上几口,然后,把烟斗还给张伯,说道:“是这样的,部队马上要撤离马尾村,敌人一定会报复老百姓的。所以,您要组织村里的人先到附近的山上躲一躲,以免遭到敌人的残害。”
“部队不是打了胜仗了吗?为什么还要撤走呢?”张伯不解地问。侯亮说:“这次胜利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胜利,更大更残酷的斗争,还在后面呢,敌人调来了大量的部队围剿我们,我们不能和敌人硬拼,要做好长期游击战的准备呀!这点您可要替我们做好解释工作,尽快让乡亲们安全撤离。”张伯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大队长你放心,我一定做好乡亲们的工作,尽快动员他们撤离,不让你们分心。”说完,把抽尽的烟斗在鞋跟上敲了敲,卷起烟袋,插在腰间,起身告辞,去动员乡亲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