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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洲以西沿海,数条溪水纵横的安甲大原(后世的台中平原腹地)上,
随着轰隆隆的震响和轰鸣,穿透了阡陌纵横、连绵沃野上的晨曦雾霭,也撕裂了莽莽苍苍的山林、原野之间的死寂和窒息,宣告着就此拉开了一场决胜之战的序幕。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侦察与反震,遭遇与伏击,前沿据点的往复攻拔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在旷野之中排兵布阵而一决胜负。
透过高倍数的咫尺镜,我可以看到若干不同势力所构成的联军,其中既有登陆夷洲以来就势如破竹的澄海亲军,也有当地投靠和阿附的藩家诸侯所提供的各色藩兵,更有一些地方收降而来的乡勇和团练兵,府军;
当然,还有明显一看就知道是被临时过些来冲阵的炮灰,所构成各种杂乱无章的前阵。
而在那些本地藩军之间,最显眼的一面旗帜,就是代表夷洲第一大藩宇文氏的青黑色伏波踏浪旗,不论这其中在背后发生了多少和怎样的事情,都无疑是代表着一个相当遗憾的结果,也意味着淮镇长久以来的交涉和渗透,就此白费了功夫。
正所谓是“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这世上大多数人还是明显畏威不怀德,所谓以力破巧的道理还是要在我这里验证上一番了。
虽然脸上不免有些遗憾和失落,但是也未免不是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样在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放手大干和作为上一番了吧。
而敌对的阵营看起来也是早有准备而蓄势待发的情景,背向着远方南屯州首府的大甲城,而连绵立营数片,做出一副主动迎战的姿态来;
被排列在最前头的,居然是为数不少铳手岁构成的数列横阵,而在他们背后则是纵横更宽大一些的弓手,而在两翼稍微突出向前,则是看起来颇为厚实的举牌持刃的甲兵,而数量更多的轻兵和矛手,严阵以待的具列其后;
整体一看,就是针对我淮军相对手段单一的火器战法,所专门琢磨和钻研出来的策略和对阵之法。
而且更何况的是他们还不止这些手段,在更远的地方被重重阵营遮掩下,依旧难掩格外突兀的大型器械,其中既有放在导轨架子上蓄势待发的飞火雷,也有改造过的多用投射车弩和小型弹射器上的火油罐,
除了制服和旗色有所不同之外,简直就是把南朝大梁一度引以为豪的神机军,给直接搬过来使用的加强版;之所以是加强版,是因为他们的火炮数量也得到了加强。
根据预先的侦查和试探,可以确认在对方的阵营当中还有相当数量的炮,虽然看起来大小不一口径不同,但也有至少上百门的规模。
光是前后排列起来就自有一种森严肃杀的威慑力,只是其中一些明显带有船上痕迹的炮车,却是暴露了其中一些火炮的来历。
或者说,阻挡在我面前的这只大军,乃是幕后推手和支持者,不遗余力的全心打造和加强过的最终成果。
而我这次出兵夷洲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齐装满员的主战军序而已,
在抽调出了这只军力及凑齐相应配备之后,可以说出了留守彭城和益都的少数直属军序外,地方上已经全部是靠建生军和守备团,还有轮戍道淮地的精选藩兵,在维持着基本的局面。
如果一旦遇到大规模的外敌入侵,他们也只有尽可能的而依靠关键据点和防要之地,用严防死守来拖住和阻滞敌人,而等待我的大军回转增援,才有可能击退乃至击败外敌的进犯。
因此对于我来说,似乎也只有尽快速战速决的全力压上的快取之道了。
而对方除掉那些不怎么可靠的炮灰,看起来已经至少有四五万可战之兵,作为其中中坚力量的存在,至少也是我现有部队的两倍还多。
但是正所谓是“满万不可敌”的名声和称谓,可是历次的北伐血战之中打出来的赫赫威名,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掠地,谁又能够和后发而至的淮军比耐力和坚韧;
另一方面则是主帅亲征的士气加成和其他因素。那些形形色色的敌人居然放弃了在幕后斗争和阴谋的策略,居然要站到前台来玩我方最擅长的阵战决胜,我又怎么能够部亲自奉陪一番了。
当然了,这一次我亲自带队前来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公开表明对夷州志在必得的态度和压力,另一方面也是方便就近指挥和接应来自广府方面的本家撤退,毕竟又有些东西是不方便也不放心假于人手。
另一方面这只主力部队,也并不是唯一可以投入的力量;一旦打开局面之后,无论是刘琦的海兵队,还是来自辽东半岛和全罗道的藩兵,就会继续跨海登陆夷州,而提供后续的地方压制和治安维持力量。
因此,在催动全阵的号炮响过之后,一边缓缓推进一边整队的鼓点和号声之中,
最先按耐不住而发威的是对方压阵的重装火器,只见那敌阵后方升腾起遮天蔽日一般的火团和黑烟,带着各种尖锐或是沉闷的生效,缓缓划出一道道相对密集的轨迹,而击坠过来就是训练有素的阵列,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许骚动和惊异的迹象。
但是大多数人所受到的残酷训练和发自骨子里的条件反射,还是让他们在未得号令之前,本能的抑制住自己腿脚,而牢牢的将身体继续钉在原地之上。
事实证明,这一轮先发而至的远程投射,虽然看起来颇为好看和惊人的视觉效果,但是实际上造成的杀伤和破坏却是寥寥无几的,大多数都杂乱无章击坠在了,淮军重重方阵的身前和间列的空地上,
由此产生的喷溅、流淌和蔓延澄二次伤害效果,被前列的白兵用手牌翻土,就能轻松挡搁和拦截下来的;就算有少数正中目标或是掠过间隙的漏网之鱼,也很快被压倒扑灭而迅速自里而外的将产生的伤患替换下去救治。
毕竟,在最大射程内迫不及待所进行的抢先打击,于射程和准头是在有些差强人意了。而对阵人员
具体操作的技巧和熟练度,还有间隔次序和配合,也是无从谈起的事情。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好不容易才配齐了相应的操使人手,而没有进过基本的协同和配合训练,就这么一股脑或者说是一窝蜂的,把火器全部发射出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事了。
若是接下来他们都是这样表现的话,那我负责远程的反制和阵前掩护炮兵,也早已经是饥渴难耐了。
因此,再没有给对方继续校准或是斧正的机会了,淮军阵列中预制好阵地和弹药的六寸长管野炮,就已经开始发威了。
只听得一连串急促到极点的排射轰鸣声,投出许多稍闪即逝的浅浅低直轨迹,而掠过那些被驱赶在阵前的炮灰杂兵的头顶,径直以一个低角度的弧线斜击在他们身后的甲兵阵列中。
接二连三破空而置的灼热铁球,在松软的沙土或是坚硬的砾石地面上,喷溅起一蓬蓬战列的土石,而被这些翻卷的土石碎块所波及和掀翻的前后列士兵,无论是如何的防护周全,又是如何的躲避和闪跃,却是几乎就再没有能够重新站立起来的身影了。
而是更加惨烈的则是一些在继续弹跳而起的铁球直接打击下,被拦腰打成两截或是撕扯成四分五裂的后队人群,或又是擦边带走其中一部分肢体的倒霉鬼;
带着巨大动能曲折或是蛇形翻转球体,毫不留情的在他们之中,造就了数道血肉狼藉哀鸿遍地的赤红沟壑。
就像是受到了惊吓和某种应急反应刺激的联动,那些一动不动拍成阵列的铳手和他们后队的弓弩,也是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的接连开火和攒射起来了。
然后前排喷射而出的灰色烟团,就像是急促收割的镰子一般,将那些有些乱哄哄的挡在前面而来不及闪避的杂兵们,给从背后给抵近击倒和驱散了一大片,而顿时惊散开来向着两侧奔逃而去,
而再度露出了中间重新装填的铳队,只是肉眼可见他们的动作和表情并不整齐,甚至还有些慌乱和仓促。
看到这种表现和反应我不免就更加放心了,原来对方的铳手阵列,也不过是没有上过多少次战场的样子货啊。
然后来自后列攒射的漫天箭矢,也终于飞完了抛射的行程,而如雨点一般的咻咻钉落在地面上,没错,没有说错,就是钉在地面上,以一个不规则椭圆形的大范围,松散的分布在距离排头白兵,还有几步距离的地面上。
甚至还没有能够影响其他部队继续缓步推进的趋势,好吧,这敌军的弓弩手也紧接着露怯了。
这时候松散分布在淮军阵列中的猎兵队,也恰如其会的开火了;虽然没有惊人的声势和行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和变化,
暴露在视野中那些敌阵铳队,就像是齐刷刷的中招一般的,不约而同倒下一个个明显衣甲鲜明而鹤立鸡群的家伙,这些看起来像是敌人的头目和军官,甚至都不懂得利用阵列来掩护和保全自己,就这么被打倒在地了;
至少在淮镇的铳军当中,军官、士官和兵卒的整体服色是保持一致的,用以区别的唯有近处观察肩臂领的花色和远处分辨阶级的帽盔而已。
然后,剩下的铳队就开始散乱而无措的,纷纷转身掉头向后溃散而去了。
好吧,这些敌人似乎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和判断的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