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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扶着自己的额间,面容皱紧紧在一起,祁悦的话,听着字字刺耳。她不断揉着自己的眉心,却怎么都无法舒展开来。似比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更甚。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我还该不该喊她一句母亲。多可笑,几年下来,我却最终只能称呼眼前她为夫人。
而我回过神,却有些天真地回应道,“祁悦,你说的是真的吗?”
用现在的话来说,我却想不明白,当时我为什么还是会傻乎乎地选择问祁悦确认一遍?我分明知道她说的话,不一定是实话。
我似乎吃了好几次苦头,也长不了教训。
是不是有些……太笨了。
祁悦见我依旧迟钝,略有惊讶地点了点头,“怎么,你刚才没有听明白么?也是,我们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毕竟你以祁四小姐的身份回来,已经三年了。祁煜和妈妈也逐渐接受了你,可没想到……几年时光,终究错了人,全都白费了。”
她说罢,便又是一声哀叹,似乎带着无限惋惜,“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
祁煜真的接受我了么?我更加觉得可笑,从头到尾,整个祁家都没有接受过我。他们只是被逼无奈,需要一颗与傅家对弈的棋子。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又有什么亲情可言?
“既然如此……我过会就去收拾一下行李,承蒙你们几年照顾,以后,便再不会麻烦祁家了。”
没有任何的辩解,也没有任何的震惊,我更没有哭,那劳什子的四小姐身份又有谁稀罕呢?出乎意料地消化了祁悦告诉我的这些,我也不知道,我又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说这句话。
我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拳,已经难有任何的形容词去形容此时此刻我的感受。是失落?是难过?还是惊讶,亦或是平静...我不知道。
也好,如果能回到云水村,继续过着以前的日子,只当这些年对我来说,都是一场梦。我的内心已然有些波澜不惊,语气听着淡淡。亲生与否,只有他们会在意,而我却觉得不再重要了。
祁煜的目光沉沉,我看不懂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抿了抿唇,终于开口,“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些?”
淡淡的一句话,却带着各种各样的意味,我看着祁煜,“那么,你想怎么样?”
祁悦拍了拍手,“二位,你们可以出来了。有些事情,我们还需当场核对一下。”
我顿时愣住,“亲生父母”....这四个字在我的脑海里划过。一切又如三年前那天,我对那所谓的身生父母,模糊而又陌生。
可令我远远没有想到的却是,祁悦口中的夫妇,竟然是那夜想要私吞我戒指的夫妻。
我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
祁悦的嘴角忽然露出不动声色的一抹笑,我顿时明白,她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
我也终于明白,那日她对我意味深长的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的荣华富贵你也享受够了。”
她为了一点一点击溃我,真是用尽苦心。
那对夫妻一见到我,亦闪过一起惊讶和慌张之色,尤其是男人,目光闪躲。只有女人,还强装镇定,继续演着这出戏。她看了我一眼,竟真如见到亲生女儿似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转过头,微微向着祁煜行了个礼,然后才哽咽开口,“夫人,小姐,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便问罢。”
我抢在祁悦前面说道“你们根本就不会是我的父母。”
祁煜看了我一眼,脸色阴郁,并没有说话。
“你说你们长途跋涉才到了沪津,可我怎么看着眼熟得很,似乎是这儿的老住户了。”我并没有明着说出来,因为那日也是我偷偷地跑到二姐的墓园,换了身衣服,冒充为墓园的清洁工才得以进去。小乐还在那里站岗,我怕连累到他。
祁悦冷笑着看了我一眼,“方才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现在却急着跳脚?”
“我确实不在乎是否为祁家所出,只不过是不想让人平白无故地诬陷我罢了。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比较好,不是么?”
祁煜捂着手,握在嘴边轻咳一声,“林家夫妻的底细我已经调查过了,确实不是沪津本地人。这个你还需要质疑么?”
祁悦对我投来几分得意的目光,“光这些确实还不足以证明你和他们的关系。自然需要进一步的对质,你放心,真相是怎么样便是怎么样,我绝对不可能冤枉你。祁念,我知道话里针对的是谁,可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能逼人家来说谎吗?”
“把话说得好听,可谁知道你有没有私底下与他们夫妻二人串通好?”
我有些着急,想都没有想,便脱口而出地回击道。
“放肆,小悦我从小看着长大,人品我心中有数,还轮不到你来编排。”母亲忽然愤然作色,用力地拍一下桌子,她心中一直呕着气,“怎么,你当我在这里坐着,是个摆设?”
女人忽然扯过了我的手,将袖子一下子拉起,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忽然便湿润了自己的一双眼。
“夫人,此人并非是我的女儿。”女人忽然捂着嘴哭了出来,“我女儿的脖子上没有那胎记……本以为这下子有了希望,却没想到……”她说着说着,便哭得泣不成声,男人在旁边哀叹,“又是一场空。夫人,小姐,对不起,是我们打扰了。”
我有些意外,我以为祁悦和他们早就串通好,目的是将我赶出明泉山庄。可我更加意外地却是,祁悦一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倒也无妨,这下子便清楚了。是你们夫妻二人误会了。”
原以为一场风波过去,却听见母亲在一边很恨地开了口,“虽然我女儿出生不久便和我分开,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她的手上也并没有什么胎记。”
我从未注意上自己的手臂上有什么,我以为,那是一道伤疤。曾经我问过阿娘,可她的记忆也有些含糊,早就分不清是胎记,还是三四岁的时候,我摔了一跤,摔出来的伤。
女人忽然怔怔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抓住了我的手,“夫人,这位小姐看上去极为面熟,我这才想起来,我见过她。噢,不,应该是她的养父母。”
气氛一时之间凝固住,听到养父母,我顿时睁大了眼,“你认得我爹娘?”
女人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男人窃窃地看了我一眼,也跟着跪在一遍,只听见女人的条理清晰,说得头头是道,“我曾经住在云水村不远处的小县城。早就知道程家一夫妻早年便收养了一个女孩儿。”说罢,又看了她男人一眼,“那个时候,我们刚刚丢了孩子,听到了任何关于小孩的消息自然都提着一颗心。抱着那个女孩兴许是我们的女儿这一希望,在十几年前,我们与程家的人,便有过几面之缘了。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似乎,名叫程诺。至于那个女孩,也就是现在站着的小姐,程家人给她的名字里头镶嵌了个念字。少帅,这些话,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可以再去调查。”
祁悦点了点头,她看了我,又转头对着祁煜微微蹙了下眉,“哥,确实如此。”
祁煜沉了口气,“嗯,我知道。”他摆摆手,示意女人继续说。
“从那以后,虽然鲜少联系,但我们两家也算是认识。几年前,祁大帅寻女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我们这个小县城的街坊邻居都在传。年关的时候,我见到了程氏来城里采办年货,我们十几年没有见面,自然谈得多了些。我对程家的养女一直记挂,想来也是缘分吧。兴许也是有些感同身受,每每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可能也会这样被人收养,心中便是又难过,又有些心疼,亦给了自己安慰。可那日程氏却告诉了我一句大吃一惊的话,我本以为她不过是说笑,却没有想到……啧啧。”
女人说到这里,便面色有些艰难地看了看周遭的人。
祁煜凌厉的目光忽然一抬,“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