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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仍是不出声,就在接近床边时,突然,他一个跃身扑过来,仿若黑暗中也可视物,扣紧夏初七的手腕,“哐当”一声,她手上匕首已落地。不等她挣扎,他突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张带了夜露的冰凉面孔,压下来贴在她的脸上。浓重的呼吸间,是他磁性的低笑。
“小奴儿,想爷了?”
夏初七胸口气得一阵发急。
“赵十九,我得罪你祖宗,可吓死我了。”
夏初七说话,向来彪悍。
一句“祖宗”吼出去,半晌没有听见赵樽回答,她自己反是愣了一下。她原是习惯了开玩笑,在后世这样骂一句,没人会说什么,可想想赵十九这家伙是一个迂腐的古人,“祖宗”是拿来供奉的,不是拿来骂的,她不由也有点心虚。
“喂?”
仰着头,她嘻嘻一笑,正准备向他道个歉,却见他支起身子,轻哼一声,“有辱斯文。”
夏初七松了一口气,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压着声线笑问,“骂人是吧?晋王殿下贪慕女色,夜闯深闺,强压人妻,道德败坏,与我相比,究竟哪一个更加有辱斯文啦?”
赵樽不回答,手臂一紧,死死勒住她的腰,低下头,在她受不住痒的吃笑声里,寻到她软软的唇,狠劲儿地啃。她先是咯咯直笑,可在他力道极大的亲吻里,吸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轻幽香味儿,几天来的想念一刹那悉数入脑,不过小小挣扎一下,也反手抱紧了他。
以唇相接。
黑暗模糊了人的视觉。
可黑暗却让人的触觉与心思更为敏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吻着,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传说中天雷勾地火的猛烈,就那么拥抱,亲吻,津沫相渡,耳鬓厮磨。好一会儿,他拉着她侧躺过来,将她纳入怀里,长吁了一口气,轻声问她。
“阿七还没回答爷的话。”
脑子都被亲懵了,夏初七还记得什么?
“哪一句?”
他低下头,亲一下她的额。
“这几日,可有想爷?”
想么?不想他才怪了。
但女人,最是喜欢口是心非。
夏初七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慵懒地靠着他,手指头一下下有节奏的在他喉结上画着圈的玩耍,由着指下那一处坚硬顺着她的手指滑来滑去,她玩得兴起,拿指甲轻轻刮着它,轻笑一声。
“您要带了银子,我便想你。您若没带银子,我才懒得想你。”
赵樽手臂一紧,使劲敲她一下。
“不知羞的……”
在她吃痛的“嘶”声里,他抚上她的脸,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分明是有人耐不住深闺寂寞,约了本王来共叙旧情,同享敦伦的?难不成是爷记错了?”
“敦伦”这个词夏初七以前不懂,其实也是新近才学会的。这不是要大婚了么?那从来没有生过孩儿的诚国公夫人,便亲自言传身教了她许多“敦伦”之事,她这才晓得,“敦伦”这个听上去刻板、神圣、严肃的词,竟然是指夫妻房事。
先前她就有些想笑,如今又听赵樽说来,想到诚国公夫人那张脸,不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儿在他胸口处霍霍着,“叽叽”出声,像一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
“好好好,我孤单,你寂寞,我两个都难熬,行了吧?那爷,反正大婚的日子近了,今夜正逢月朗星稀,天气甚好。虽说没有红鸾照,没有花烛烧,也没有合欢帐,但我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捻调掐词的学了时下女子的忸怩劲儿把这段台词念完,自个儿已经笑得趴在他怀里了,可他却没有笑,只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当她是玩笑似的,忽地一个翻身压过来,脑袋蹭在她的颈窝里,低低说了一句。
“好,爷也将就一下。”
拍一下他紧实的背,夏初七“去”了一声。
“行了别闹了,一会儿闹得有人难受了,我可是不管的。好吧,看在你今晚上翻墙越户也辛苦了,我特地给你做了好吃的,就放在桌上。自己去尝尝味道,可有精进?”
她想把话扯开,赵樽却是不允。
“阿七不将就了?”
“……不将就。”
“那你敢戏耍爷,怎样补偿?”
开个玩笑也要补偿啊?夏初七抬头看过去,借着窗外的月色,见他棱角分明如精工雕琢的脸上,一双浅眯的眸子,平添了几分氤氲之气,声音不由也柔了几分。
“您想要怎么补偿呢?”
赵樽没有说话,鼻尖贴上她的鼻尖。
慢慢的,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意有所指的“嗯”了一声。
“阿七得主动点。”
夏初七哑然,双颊顿时像被火烧了一般,耳朵尖似乎都快要着火了。几乎下意识的,她张口就咬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直到他“嘶”一声,才放开嘴去。
“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赵樽情绪不明的冷哼一声。
“不乐意就算了!狠心咬人,该当何罪?”
听着他不怒不愤却略带一点儿委屈的声音,夏初七突然心疼他了。想想他老大一个男人,活了二十多岁了,也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确实也“惨”。做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斗争,她心里挣扎来挣扎去,跃跃欲试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最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先吃东西。这个事,一会,一会儿再说。”
赵樽定定地盯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扬,随即起身去点了烛火,坐在桌案边上,揭开那个檀木食盒的盖子。等他看见里头那七块方方正正的玫瑰糕时,目光稍稍深了一下。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很惊喜?”夏初七懒洋洋地倚在榻上问。
赵樽转过头去,看着她在烛火下洋洋得意的小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起来侍候爷吃。”
夏初七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眼睛眨了一下,“有没有搞错?吃东西还要人侍候,你要不要我帮你张嘴呀?”
“倒水!就你那臭手艺,爷怕噎着。”
知道这货向来没什么好话,夏初七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伸一个懒腰,她笑着去灶火上拎了温着的水,给他倒一杯放在桌上,打着哈欠坐在他的身边。
“倒水一次,十两。”
“爷刚亲了你一回,抵销了。”
“不对,如今我身价不同了。郡主了,您得加价,二十两。”
赵樽雍容高华地咬一口玫瑰糕,淡淡瞄她一眼,有些感慨,“二十两?二十两可以买两个媳妇儿了。”
夏初七低低笑一声,随手捋了捋披散的长发,托着腮帮看他吃东西,脸上很是欢愉,语气却是不屑,“行啊,没问题。赶紧吃完走人,带着你的银子,去多买点几个媳妇儿回府里,少来招惹我。”
“说真的?”赵樽扬眉。
“自然是真的!谁稀罕你?多少好男人排着队等我?”
“那爷可真走了?”
他作势就要起身,气得夏初七就拍他。
“你敢!”
手挥出去,被他顺势捉住,握在掌中。
她抽手,他却不放,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细白柔嫩的小手,唇角带出一抹促狭的浅笑。那只手上,是一排修剪得整齐的圆润指甲,指甲上晶莹剔透的粉润光泽,令人爱不释手。
“爷的阿七,什么时候也长得娇滴滴了?”
娇滴滴?夏初七汗毛都竖了起来。
“赵十九,你敢再肉麻一点吗?”
赵樽黑眸一眯,显然不太明白“肉麻”是什么意思。可大抵也习惯了她时常冒出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词,只默一下,眸子专注地看着她,眼波流转间,慢慢牵起她的手,凑到唇上吻一下。
“味道不错。”
夏初七面上一红,“夸人,还是夸糕?”
赵樽眉头一皱,放开她的手,拎一个糕来。
“糕比人,胜一筹。”
夏初七暗暗磨着牙,“谢了!既然糕这样好吃,您可得全给我吃完。我辛辛苦苦做的,不多不少,正好七个,要是不吃完,看我往后还给不给你做。”
其实她早发现赵樽不爱吃甜点,可他却面色不变,只瞄她一眼,“罢了罢了,阿七如此记仇,爷便说实话了。玫瑰糕好吃,却不如阿七好吃。谁知美人意,销魂别有香?”
夏初七不是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往常说过比他更加没脸没皮的话,也听过各种各样的荤段子,眼皮都不眨。可人就是这么奇怪,要是她不在意赵樽,与他说什么也都无所谓。正是因为在意,这个男人被她放在了心里,哪怕是一句很正经的话,也能被她听出“余韵”来。
面颊一红,她斜睨过去。
“流氓!”
赵樽唇角微牵,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流氓。”
窗内红烛轻燃,窗外芭蕉影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