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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惊雷?
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雾气中传出的时候,当一个个橘红色的亮点,拖着些许白烟划空中划过一道道橘红色的抛物线时,在营垒中的忠义军官兵无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给惊呆了,他们瞠目结舌的看着天空,看着那几乎要把整个天地都笼罩其中的光线,那密集的似雨点般的橘红色亮点,就这样唐突的钻出雾气,朝着他们袭来。
成千上万!
不计其数!
用十斤火药抛出的二十斤的火药箱,抛射的速度并不快,百丈的距离差不多要一两秒钟,但即便是如此,也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惊愕,无论是忠义军,亦或是唐军,都被这从未曾见到的“壮观景象”给惊呆了。
这几十万斤火药轰上去,足以把天地给夷为平地吧!
望着空中像雨点一般密集的橘红色,施明礼忍不住这般想到。他甚至暗自庆幸着,幸好湖广自古就产硝,湖广或许没有黄河两岸的盐碱地可以扫硝,但是大山之中却有数以万计的硝洞,那些硝洞之中,即便是最小的硝洞,每年也可少则出数十担多则上百担上等白硝,每年自硝洞中熬出的数万担上等白硝,足够唐军这般挥霍的。
这么轰过去,忠义军还能有多少活人?
几乎每一个正在冲锋的唐军的心中都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他们更是加快了脚步,试图在爆炸的瞬间冲过去,然后在营垒内的明军头晕脑胀的时候,把刺刀刺入他们的胸膛。
只要打下营垒,赏银五十两!
五十两的赏银!
这笔巨款足够让每个唐军兵卒为之疯狂的了,当然,李子渊之所以会下这样的血本,是因为他知道,这笔钱与赢得此战之后的回报是不值一提的,击败忠义军之后,这天下就会改姓李!
相比于唐军的兴奋,在营垒之中的几乎每一个忠义军官兵,在看到那布满天空的橘红色的光点拖着抛物线袭来的时候,无不是面色煞白,尽是一副死灰模样。
对于火药抛射,他们同样也不陌生,只不过,现在他们很少使用这种准头极差,使用受到诸多限制的武器,相比于抛射火药包,他们更愿意使用更为灵活的迫击炮,但是现在,面对这数以万计的抛射包,他们却无不是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惶恐。
那些在睡梦中的兵士被惊醒了,他们中的一些动作稍快的已经冲出了帐篷,看到了无数火药包即将落下的那一幕。
我们完了……
躲在墙垒后的王玉树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下一瞬间,成千上万的火药包,在人们的注视中落入了营垒内,不过只是喘息的功夫,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便在忠义军的营垒中炸响。
在火药包爆炸的时候,就像是有无数门巨炮轰鸣似的,在天地间回响着一阵阵节奏欢快的轰鸣曲,那声音连绵不断,剧烈的爆炸声,更是震的人们两眼晕花,而于营垒中升腾的烟雾,更是大有一副想了吞噬天地的意思,将整个营垒吞噬其中。
对于营外正在冲锋的唐军来说,他们同样被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给惊呆了,他们看到黑暗中的营垒中迸发出无数个闪光,那闪光在营墙后方闪起,随着每一道闪亮,他们都能感觉到在营垒内部的忠义军这会陷入了什么样的灾难之中。
爆炸声此起彼伏,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偶尔的也会有一些落在外面的火药包于墙下、壕沟等地爆炸,而那些落入树枝鹿砦的火药包在爆炸的瞬间,更是直接帮助他们打通了进攻的道路,将那些树枝鹿砦炸了个稀巴烂。
虽说落在营垒外的火药包数量并不多,顶多也就是几百个,但是对于进攻的唐军来说,那落在鹿砦之间的火药包在爆炸后形成的通道,反倒是他们眼中最好的通道,几乎是一种本能,他们无不是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通道,然后朝着那里跑了过去。
甚至在有的火药包直接落在墙垒边,轻易的轰塌了那并不厚实的墙垒,从通被轰垮的墙垒处,人们看到了已经完全为硝烟笼罩的堡垒。
那堡垒已经不再是什么堡垒了,而是一个地狱,一个为硝烟和死亡笼罩的地狱,成千上万个二十斤重的火药包落在人们的头上,即便是铁人也会被炸个稀巴烂,那少数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这会恐怕也被炸晕了。
尽管相隔甚远,但是看着那已经被硝烟笼罩的忠义军堡垒,施明礼大声喊叫道。
“弟兄们,冲上去,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杀光他们!”
甚至都不等施明礼大声吼喊出来,他身边的士兵无不是兴奋的嚎叫着,加快脚步朝着堡垒冲去。
“杀!”
似雷鸣般的吼声之中,他们距离堡垒越来越近了,成千上万人朝着树枝鹿砦之间被炸开的通道涌去,他们甚至都没有去等用来炸开墙壁的“炮车”,而是直接蜂拥而上——那土墙同样也被炸开了很多垮塌陷的口子,尽管并不算大,但是仍然开辟了进攻的通道。
而更让他们兴奋不已的是,白日里要命的弹雨,这个时候全都消失了,就像是所有人都被炸死了一样。
也许所有人都死去了!
不仅普通的士兵这么想,甚至就连同从十几岁起就起兵随李闯一同南征北战的孙权国在发出冲锋命令之后,他的心里也是冒出这样的念头,千军万马的奔腾有如雷鸣一般,而在这雷鸣声中,他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存在。
没有危险!
没有阻拦,唯一的目标就在前方,他的前方是什么?
是忠义军的中军营垒,尽管它位于中央,但是那里的情况并不比其它地方好上多少,甚至可以说,还有惨烈上几分——硝烟之中,火焰在营垒之中升腾着,那火焰甚至能窜出十几丈高,在烈焰的映射下,在被炸垮的墙壁后方,隐约的可以看到一些人影,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并没有让孙权国感到任何危险,反倒让他感觉到几分心安,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反倒是证明了奇袭是有效的,那些忠义军已经被炸的晕头转向了。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挥舞着马刀,然后冲进去,在中军之中任意砍杀活着的人就行了,孙国权这个时候甚至还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那位淮王还活着,他是不会杀他的,他会尽量俘虏那个淮王,毕竟,他是忠臣,像那样的忠臣,不能死在乱军之中。
可以淮王的悍勇,他又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把他生擒那?
想到这,孙国权甚至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一方面渴望着得到生擒淮王的这个军功,这个军功足够让他在将来封侯封伯,足够让他的子孙后代享尽荣化富贵。而另一方面,他却又不愿意染上淮王的血,毕竟他是忠臣,杀了那样的忠臣,心里头总是不舒服。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在心里暗暗的念着这么一句,孙国权又一次扬起了手中的马刀,然后大声吆喝着。
“杀……”
在黑暗之中,数千骑兵的奔腾就像是雷鸣一般,有如滚地雷似的在马蹄声在空气中回响着,那万马奔腾中,大地被撕开了,在这一瞬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们会赢得胜利!
我们赢了!
这个念头在无数唐军的心中浮现出来,他们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营垒,看着营垒中燃烧着的火焰,他们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忠义军完了!
确实,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念头倒是再简单不过,数万个火药包,几十万斤火药,落在营垒之中,别说是人了就是大罗汉仙,恐怕也搁不住这样的炸去。
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
站在城墙上,在城门楼边,李子渊从望远镜中看着忠义军的营垒,他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又长松了一口气,尽管在大雾之中,他根本就看不到忠义军营垒现在是什么模样,但是隐约的还是能看到爆炸时产生的无数的光亮,他只是长叹着气,最后却又无奈的摇头。
即便是没有身临一线,他也能够想象得到,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那里已经被炸的稀烂,甚至比当初梁化凤的遭遇还要惨烈上几分。
想到梁化凤,李子渊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当初与朱明忠肩并肩杀入梁化凤营中时的模样,想到这,他的心头不由一热,随后又摇头长叹道。
“何必……”
何必非如此呢?
凝视着远方的雾气朦胧的战场,李子渊不由感叹道。
“其实,孤此生最佩服的人,就是成仁,以成仁悍勇,可以称之为“当世第一勇将”,只可惜……”
“只可惜其只有……匹夫之勇罢了。”
好吧!
这个时候,在胜利者的面前,人们自然会千方百计的迎奉着,至于失败者,没有会在意他曾做过什么,或者说,他有多么的优秀,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他失败的现实。
“匹夫之勇?”
冷笑着,李子渊的眉宇间显得有些不悦,即便是作为对手,对于朱明忠他一直都是敬之畏之,他从未想到,自己能够赢得如此利索,如此的顺利……一切,远超出他的想象。
“淮藩之勇,又岂是匹夫之勇?”
这么冷笑一声,李子渊长叹道。
“既生瑜,何生亮?待明日天晴之后,收得淮王尸体,切匆伤及半分,淮王毕竟是功在我汉人江山,功在我汉人,孤虽侥幸胜他,可却亦敬其为人。待回头以王侯礼葬之!”
这么一声长叹之后,李子渊的神情之中,大有一副可惜的模样,周围的人被他这么一说,无不是纷纷言道着大王高义。
也就是在众人的称赞中,李子渊又故作模样的说道。
“至于淮藩子嗣,他日亦可承袭淮藩。”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不过只是胜利者的“仁慈”,这不过只是为了招揽人心罢了,不过只是为了能够让淮藩上下能够“顺应天命”,把那孤儿寡母交出来,毕竟,淮藩现在掌握淮闽两系大权,如果淮藩顽抗的话,到最后谁胜谁负尚且未知,更何况,现在还有西南也降了淮藩,只不过,西南的那些人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完全不足为惧。
“大王,臣以为,若是淮藩知其兵败之后,其势必将会领少主逃至海外……”
一旁站着的朱应升突然插话说道。
“大王,淮藩于海外把握有台湾、南天门以及平南等地,若是其逃窜海外,只恐怕必将为患我大唐!”
没有想到居然会胜的这么利索的朱应升,在片刻的惊愕之后,立即出言建议道。
“以臣之见,大王或可许以高官厚禄与其水师,如此,可以避免其逃窜海外,且他日又可保全海外之地……”
在唐王府的众臣之中,只有朱应升曾经看过淮藩出的《海外行省图说》,那本书中详细的描述着海外各殖民地的情况,罗列着忠义军夺取的地区之辽阔,当然,也会告诉世人,西洋人同样也在夺取殖民地,而且他们的海外殖民地数十倍、上百倍于本国国土,更远甚于大明。他同样在告诉世人一个道理——如果大明错过海外扩张,无疑于错过未来。甚至还在书中告诉世人,如果当年大明能够拥有海外殖民地,将流民移民到海外,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李闯陷京,自然也就没有了后来的满清入关和其入关后的屠杀。
对此,朱应升一开始尚还有些疑虑,可是后来随着对其海外殖民地的了解,很快接受了这种思想,他现在之所以会提到这一问题,就是为了确保海外不失。
“你们当真以为,那海外之地是为殖民?”
冷笑着,李子渊朝着那雾气朦胧的战场看去,然后冷笑道。
“外人不知,孤却知道他朱明忠当日所图海外,不过是为一种偏安之地,若是他之子嗣若是能逃窜海外,孤自然不会追至天涯海角,其偏安海外,又能耐我何?海外蛮夷之地……孤不欲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