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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盛夏已去,秋风来了。
这一段日子里,上官修一直陪着我,可却完全觉察不到我心中的悸动。我算是明白了,虽然在法术和鬼怪方面,上官修应该算是绝顶聪明。可在情感方面,上官修离“聪明”这两个字还很远。
随着时间流逝,我渐渐从同学们的焦点中淡了出来。纠缠我的男生越来越少了,可有一样东西,却还是死死抓着我不放,那便是我的噩梦。
这噩梦每一夜都纠缠着我,从未停断。
起初,我会梦见哥哥煮血汤。可自从我吐出了血蜈蚣,那梦便不见了。而后,我会梦见刘姨用钢锥穿我的心,可自从上官修破了那丑时参,这个梦也没了。
而最近,我的梦越来越乱。在同一个晚上,我甚至会先后梦到三件可怕的事: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刘姨抓走,我所在的整个城市一片混乱,以及阴界鬼差来找我的麻烦。
之前,我一直认为我的噩梦是中了咒的结果。可如今我有了五百年的道行,头也几乎不疼了,按道理来说,那咒虽然难解,但也早该被压了下去,不会再影响我才对。
我问了上官修,上官修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番思索之后,上官修提出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猜想。
“柳笛,依我看,你可能是要开天眼了。”上官修一手摸着下巴,淡淡地说出了这个让我无比震撼的猜测。
我顿时感到震惊非常,赶忙问这开天眼是怎么回事。上官修说,自古以来,福祸相生,命格较好但又多灾多难的人,只要大难不死,就有机会开启天眼。
他说,这天眼就是渡劫后的产物,人在经历了一定的磨难之后,灵魂本能地有所进化。为了避免重蹈,人的灵魂会对即将到来的灾难越来越敏感。而当这种敏感强到了一定程度,人甚至能在灾祸到来之前抢先预知。
这样的预知会投射成画面,出现在人的脑海里,修道界称之为天眼。而天眼的早期表现,就是在梦中预知灾厄。
听到了“天眼”这个词,我有些兴奋。毕竟,在我的潜意识里,这应该是个了不起的能力。上官修似乎是看到了我脸上的兴奋,便劝我别激动得太早。
“如果真的是天眼要开,你也不必在乎的太早。”上官修说,“古往今来,有缘开天眼的人,从发现自己的能力,到真正打开天眼,通常要苦苦修行十几年。你现在连基础的道术都不会,还是先安心读书毕业吧。”
上官修那语气,似乎是瞧不起我,这让我心有不甘。
“那你教我道术,我修行,不就有可能做到了么。”我不自觉地鼓起了嘴。
听了我这话,上官修竟然别过脸去,说我把修道想得太简单了,还说像我这样学个数理化都不肯努力的人,今生只怕是和天眼有缘无分。这可着实把我惹毛了。
“修,咱们打赌。”我已经来了兴致,“你教我法术,我在两年之内就学到你这样的程度,如果我做不到,就任凭你处置!”
此时的我自信满满。毕竟,我体内也有五百年道行了。在我看来,我现在学道应该是有很大的优势。
不料那上官修听了我这番话,竟然捧腹大笑:“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可以,我教你,不过处置你就算了,我没折腾别人的兴趣。”
不知为什么,上官修这句“没兴趣”让我莫名地有些失望。那一刻,我已经暗暗下了决心,要让面前这个看不起我的男孩子两年后对我刮目相看。
“那就说好了,如果两年后我学有所成,你......你就任我差遣!”说出这话时,我有点脸红,不敢看上官修的眼睛。
上官修诺了一声,说叫我先学画符。我赶忙找来纸笔,向他请教。他让我从最基础的“描形”开始,说是要我先有样学样,把几个最基本的符咒从外形上画准。
我小时候自学过画画,便十分自信。谁知,无论我怎么画,上官修都说差的太远,将我的错漏之处,一条一条指出。就这样,一晃眼便过了三个小时,我却仍然没有画出上官修满意的形状。
从那天起,我繁忙的生活便开始了。一方面,我要跟着上官修学画符念咒,而另一方面,我还要面对我本来不怎么擅长的学习。在我看来,我已经很勤奋了,可这法术修行,似乎比语文英语还要难上百倍。
一连过了十几天,我在修炼和学习上竟然都没有丝毫进展。好在那上官修学识渊博,能够辅导我学习,因此,我这两方面也都没有落下。这让我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
而上官修给我的心安,还不止这一点。
每到了夜晚,我都有些害怕入睡。因为我很清楚,只要我睡着了,等待我的一定是梦魇惊魂。然而,上官修总会在睡前安慰我,又是唱歌,又是暖言暖语。他无法改变我的梦境,却使出了浑身解数,让我能在入梦前和入梦后感到无比安适。
渐渐地,噩梦已经吓不到我了,因为无论面对怎样可怕的梦境,我都相信,有一个人,在床头守护着我。最终等待着我的,一定是暖透心扉的黎明。
转眼已是深秋,我才意识到我最喜欢的夏天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天气已经渐渐凉了下来,而我的心也有些惆怅。
我虽然不喜欢大部分的运动,却很喜欢游泳。换做往年,每到夏天我都要去泳池游个痛快。可今年我先是被头疼打扰,而后又经历了一系列劫难。我还没来得及出去玩,那好端端的夏天便一去不复返。
“怎么了,柳笛?”似乎是看出我有些失落,上官修飘过来问我。
我将我的苦闷一股脑地全都告诉了上官修。上官修听了,只是抬了抬嘴角,叫我去买些颜料、蜡烛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按他说的把东西买齐,交给了他。
只见那上官修用颜料将我房间的地板上画得花花绿绿。我害怕哥哥责怪,便上前阻止。
“没关系的,柳笛,你就和哥哥说这是为了抵御恶鬼的法术。”上官修拿着各色的颜料,笑得像个孩子。
出于对上官修的信任,我便任由他去弄了。而且,我也好奇他究竟想干什么。
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上官修便在我房间里画了一个五颜六色的法阵,还到处都摆上了蜡烛。
“柳笛,我无法帮你把错过的夏天找回来,也无法改变你夜里的梦境,但是......”上官修说着,脸上温柔的神情让人心醉,“我可以让你在白天做一个真正的好梦!”
我吃了一惊,心里更好奇了。
终于,上官修似乎是完成了他那阵法的最后一笔。
“成了!”上官修转身对我说,“现在,请闭上眼睛。”
我赶忙闭上了双眼,心中满怀期待。
“风吟烛显幻境生,急急如律令,现!”
言灵一出,我只觉得一阵海风扑面而来。睁眼一看,我的房间早已不见了踪影。呈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夕阳中的海浪。
上官修竟然帮我变出了一片海滩!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被夕阳染红的丛云,那蔚蓝中藏着缕缕微光的海面,那飞翔在细浪之上的海鸥,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难道说,这也是幻境么?世上还有如此真实的幻境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赶忙踢掉了拖鞋。踩在沙滩上,砂砾的触感直接从我的脚底传来,令我更加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用法阵造出来的障眼法。
从小到大,我一直想去海滩看一看大海。可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愿望一直都没能实现。如今,帮我实现这个愿望的,竟然是我的守护灵。
在我发呆的时候,上官修却飘到了我的身边,轻轻搂住了我的肩膀。
“喜欢么?”那少年的声线依然是如此迷人。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这是我......为你留住的夏天。”
此景此景,配上这句话,早已把我那不争气的眼泪给弄了出来。莫名的激动塞满了我的脑袋,我咬着嘴唇,紧紧抱住了上官修,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喂喂,不用这样吧。一片海而已。”上官修笑得有些尴尬,“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做出来就是了。”
一时间,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过头了,赶忙转过身蹲下,把头埋进两臂之间,偷偷擦掉那羞人的泪痕。
“也就一般般吧,凑合着看还行。”为了挽回之前的尴尬,我口是心非的说,“你要是想天天帮我变这玩意儿,我也不反对。”
说完,我还偷偷转头去看上官修的表情。谁知,那鬼魂竟然还真的双手结起了印。
“哦,那我把它变回去咯!”上官修说着,便开始念咒。
“别!”我吓了一跳,赶忙冲上去阻止,谁知道正好踩到了之前踢掉的拖鞋,脚下一划,竟然一下子把上官修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