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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淝水一战中,率五千北府兵,闯入前秦数十万大军中,斩敌数千的刘牢之将军。”王恭抚须一笑,说:“他如今正在彭城隐居。”
“如此名震天下,何以隐居。”司马雪不解询问?
“前番与燕军交战之余,刘牢之顺道纵兵掳掠当地民众,被朝中御史参了一本,贬后只能在彭城隐居。”王恭微微一笑,道:“他是庶族出身,作战勇猛,最大缺点就是太贪财,当年谢太傅在世时,他便犯过一次纵兵劫财,当时差点砍了他的脑袋。”
“这么贪财的将军能带兵打仗嘛?”
“不贪财的将军不少,可是一不懂军情,二不懂打仗义,在乱世可百无一用。”王恭又摸了一下长须,一本正经的说道:“比如老夫和荆州刺史殷仲堪。”
“荆州刺史殷仲堪是个什么样的人。”司马雪又问?
王恭道:“先帝在世时,原来荆州刺史王忱去世后,为均衡朝事,朝廷委派殷仲堪在荆州任剌史,算是先帝的旧臣吧。”
“何为均衡朝事?”
“咱晋室是座大殿的话,四个殿柱要结实,那一个也不能歪了,这就叫均衡朝事。”王恭见司马雪一派少女好奇神气,一笑解释道:
“没听懂。”司马雪眨了眨眼,道:“国舅再多讲一些?”
“晋室最重要的是扬州、荆州、豫州、京口四个州郡。”王恭将茶杯放在案上,指着茶坏说:“建康城是一所房子,扬州是粮仓,荆州与豫州等于院子两边的墙,京口便是朝廷的房门,这四处地方要相互依靠和支持,又要相互防范,缺了那一边,房子便歪了。”
“我知道了。”司马雪笑道:“国舅是管屋门的,如今想叫上西院墙一起,去正房中找皇叔父子说事。”
“长公主聪慧,一点便透。”
“那东院墙豫州和粮仓扬州不会反对吧?”
“东院墙豫州刺史庾楷名义上是司马道子一党,不过此人是个墙头草,那边风硬那边倒,粮仓扬州中住着王、谢、桓、庾为首的数十家士族,平时各自只扫门前雪,只要不侵犯他们各族的田产与佃奴,无人会为司马道子爷俩卖命。”
“王国舅。”司马雪问道:“你送信给彭城刘牢之和荆州刺史殷仲堪,是不是心中没底,想看看他们二人对此事的态度?”
“刘牢之肯定愿意,荆州刺史殷仲堪如今态度不明,需要看看他的回信。”
“行,我与大叔这便送信去。”
“彭城距胡地后燕国较近,此时后燕国正与北魏国在中山城激战不休。”王恭一愣,劝阻说:“长公主跟去彭城,怕不安全。”
“不,我在大叔身边,一切自会安全。”
王恭见司马雪对高恩华神态亲昵,眉眼间一片依赖信任,丝毫没有公主的居高临下神气,不禁暗想,长公主竟对这道士有意?但转念一想,感觉司马雪贵为皇族公主,高恩华仅为一介普通流民,两者身份如天地之别,绝无可能。
从建威将军府回到驿馆后,高恩华便和阳大牛、王存忠两人商量。
“此去彭城送信,人多反倒眼杂,存忠将金银细软,送到师祖丹尘子洞府中暂存,然后来京口驿馆汇合。”高恩华道。
王存忠道:“诺。”
“阳道友如何打算。”高恩华询问?
“俺以前去过彭城,便给你们带路去,若谁再来欺负公主,俺揍他不商量。”
“好。”高恩华心中感动,说道:“明日启程,同去彭城!”
翌日上午,阳大牛带路,三人御器向彭城进发,高恩华一路御剑飞行,一边细细指点司马雪如何运用灵力,驾御飞剑,三人速度便慢了许多。
落暮时分,旷野苍穹中,出现一片高大的城墙,城门楼有“彭城”两个大字,城墙巍峨,透出一股岁月沧桑,城外山恋连绵,向远方延伸。
“彭城到了。”阳大牛道。
彭城中,房屋横七坚八,一股股炊烟在各家房顶升起,鸡叫狗鸣,人影晃动,透露出家的温暖。
彭城乃晋室军事重镇,自古以来世出名士,如汉高祖刘邦、霸王项羽、长寿仙人彭祖俱出于此城,素有彭城之地,项王旧都,汉初风流,际会于此的说法。
司马雪问道:“道长大叔,有没有好法子,能令我早些驾御飞剑。”
“修道一途,绝无一蹴而成的捷径,唯有心坚意定,早晚之间循序筑基稳进,如果好高骛远,妄想一步登天,便是堕入魔道。”高恩华开启师尊教育模式。
“道长大叔。”司马雪嗔道:“我说了一句,你说十句来教训我,真罗嗦。”
阳大牛哈哈大笑:“俺听人说过,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你师父未老,话先多起来。”
三人找到城中悦来客栈投宿,悦来客栈内外干净整洁,院落中种有花草,安静雅致,高恩华知道阳大牛好酒好肉,便让伙计将客栈中最好的酒肉端上。
“赶了一天路,吃饱喝足,困了困了,俺先去睡。”阳大牛一通胡吃海喝中,抹着嘴巴说:“你师徒俩有话慢慢说。”说完自行离去。
“大叔。”司马雪也说道:“我一路学习御剑术,如今累的半死,不陪你说话了。”高恩华一笑点头,独自在房间中看书练功。
翌日晨时,天光大亮。
阳大牛早早过来与高恩华汇合,不料司马雪一等不起,二等三等仍然在房中高卧酣睡,高恩华数次默运灵识查看,感觉司马雪呼吸平稳,好似睡得极香。
“要不要把小丫头喊起来。”阳大牛询问?
“公主自出宫后,前途渺茫,后有追兵,身心疲惫,今日方能宽心安睡,且让她多睡一会吧。”
日近正午,房间木窗“吱”的一声被推开。
司马雪睡眼朦胧的露出半个脑袋,瞅一眼阳光,“哎呀”一声缩回脑袋,“啪”的一声关紧木窗,房间中宛如有只小老鼠般索索响了起来。
高恩华淡淡一笑,心中忧愁,司马雪此时此景仍能赖床不起,万一建康追兵到来,真不知如何应对,片刻后,司马雪一袭青色道袍,青丝束冠,从房间中施施然走了出来。
“道长大叔,起晚了,一觉竟睡到如今方起,这么做是不是不好?”
“起来就好,阳道友应当早饿了。”高恩华一笑道:“我等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刘牢之将军府投信。”
阳大牛道:“俺记得彭城中,有一家酒楼菜做得不错,咱们去看看如何?”
“行,阳道友头前带路。”
彭城一家酒楼中,不分上下层,也没有单间,数十名食客,分成几伙,在大堂中各自围桌而食。
司马雪尝尝伙计送上来的饭菜,说道;“味道一般,不如醉江楼中做的好。”
阳大牛正欲回话,楼梯间,传来一阵金器撞击声,随后上来一群人,为首四人肥头大耳,五短身材,浑身上下一溜挂金,行走间,腕上的金镯,脚上的金链,颈上的金环熠熠放光,十分耀眼。
四人身上衣着一模一样,木屐、绸裤、上身穿麻布棉衣,站在堂中,小眼四下乱瞅,看见司马雪后,目中顿时精光闪闪,刚想凑上前,转头恰好看到阳大牛一双豹子眼和一脸短须,立刻畏畏缩缩,停步不前。
司马雪对面一张座位上,两名食客正在吃饭,四人不约而同抢步上前,站在两名食客面前。
“让开,我们要坐这儿。”一名男子“啪”的一声,随手扔出一锭金子,说道:“家中太穷,只剩这些东西了,给让个座,够不够?”
“让座,嫌钱少,我们还有。”另外三名男子一起吆喝,一人手中攥着一块金锭,一付财大气粗的模样。
扔出来的金锭在桌上打了个滚儿,粉量足够吃几百次饭钱,两名食客生怕四名男子改了主意,忙不迭的收起金锭,直接下楼而去。
高恩华一时莫名其妙,与阳大牛对视一眼,均猜想四名男子下一步要做什么。
四名男子在桌上坐定,一群随从上来将桌面收拾干净,然后横眉立目,门神般站于四人身后。
“小道姑,过来陪本公子吃顿饭,给你盖座道观。”一名男子望着司马雪,大咧咧的说道。
司马雪见四名男子脚蹬木屐,穿绸裤,着麻服,不伦不类,又极度喜爱招摇,感觉十分有趣,不禁莞尔一笑道:“你们穿得这般齐正。都叫什么?”
“本公子孙威。”
“本公子孙武。”
“本公子孙勇。”
“本公子孙猛。”
司马雪默默念了一遍,恍然道:“你们长得歪瓜裂枣,与威武勇猛有些不配,浑身上下一溜挂金,府中很有钱么?”
孙威道:“小道姑莫要戏笑,本公子家中很穷。”
孙武道:“穷得只剩下金子。”。
孙勇道:“本公子家里已有七名小妾,小道姑嫁过来,正好凑成八位。”
孙猛道:“本公子尚且童男之身,小道姑跟着我算正房。”
司马雪在高恩华身边胆气十足,见四人如此无礼,戏谑之心顿起,遂离座过去,逐一看了看孙氏四兄弟一番,笑问:“你们兄弟四个人,我只能嫁一个,应当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