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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五军之战(2)
火烧坡,其实就是云川带着驴子跟野马回归的时候,大火烧过的那个山坡。
春天来的时候,野草重新发芽生长,可是,那些被烧坏的树木却没有重新焕发生机,光秃秃,黑黝黝的矗立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
火烧坡非常的长,从坡底到坡顶足足有七八里,上了这个山坡之后,就是一望无垠的原野。
这片原野就是轩辕早就为轩辕部划定的疆域之一。
离开山区进入大平原,对于没有战马的轩辕,蚩尤,临魁非常的不利,白脸野人的木质弓箭射程很远,超过了轩辕他们手中的竹弓,也超过了投枪投掷的范围。
不仅仅是羽箭,白脸野人们丢石头的本事也非常的强大,尤其是他们将石头放进一个带有皮兜子的绳套里,甩动之后丢出来,石头的杀伤力依旧很大。
在山区里,轩辕并不在意这些白脸野人,只要发生了近战,肉搏战,这些白脸野人算不得厉害,可是,一旦他带着人马进入了平原,就要遭受白脸野人无休止的骚扰。
傍晚时分,轩辕,蚩尤,临魁三人围坐在一个火堆边上喝着热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云川部把火畜称作马!”临魁喝了一口茶,又掰了一块白饼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
轩辕抬头看看临魁道:“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没有什么,算算马这个称谓出现的时间,我们就该知道云川部养马的时间绝对比你预料的要早,或者说,要早的多。
如果云川部有着比我们谁都早的养马经历,那就能解释得通,他去年为什么只带了大量的驴子以及小马回来,而你带了大量的成年马回来之间的不同点。
成年马无法驯服——我想,这才是云川去了一遭荒原,只带驴子跟小马回来的原因,也就是说,云川部养马的时间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早,甚至是早的多。”
轩辕慢慢的啜饮这热茶,抬头看了看火烧坡上密密麻麻的篝火就看着蚩尤道:“你这些年除过谋害过我一次之外,表现得非常平静,说说看,你有什么打算?”
蚩尤收回放在火上烘烤的羊腿,咬一口,细细的吃过之后才道:“没什么打算,只要族人们能吃饱肚子,我不介意化身为狼,去给他们四处狩猎。”
轩辕道:“云川造了一堵墙,把自己关在里面,你这匹狼翻不过高墙,就算是你想给族人狩猎,也没有办法。”
蚩尤又把自己的羊腿放在火上继续燎烤,瞅着羊腿上滋滋冒出来的油脂道:“自从云川把我们部族的使者烤了之后,我就不打算再找他的麻烦了。”
“怎么,害怕了?”轩辕饶有趣味的瞅着蚩尤。
蚩尤摇摇头道:“害怕倒不至于,主要是云川这个人在没有压倒我蚩尤部的绝对实力之前,他会一直对我保持尊敬的。
他现在烤了我的使者,这就说明,在云川看来,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所以呢,还是老实一些比较好,反正云川不太喜欢收拢别的部族的人,不惹他就是了。”
对于如此平和的蚩尤,轩辕是不相信的,又转过头对临魁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刑天跟北方的蛮族成一伙的了,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部族安全如此放心呢?”
临魁继续吃了一口白饼道:“刑天之所以跟北方蛮族混成一伙,目的就在于杀掉北方蛮族,这一点我非常地肯定。
想要杀掉北方蛮族的人,他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就必须找我们帮忙。”
轩辕笑道:“刑天大概忘记了他杀我仓颉一事了吧。”
临魁笑道:“刑天说,你当然会想杀死他,不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他还说,没有他帮忙,我们杀不光北方蛮族,只要北方蛮族还在这附近一天,你就不会对他下手。”
轩辕点点头道:“云川部确实是一个极为肥美的诱饵,只要北方蛮族能在半路上将云川包围住,刑天部在东海原野上的一幕就会再现,削弱了的云川部,对我们三个部族都很有利是吧?
我现在,就想知道刑天会不会参与进攻云川的常羊山城!我也很想知道,你神农部,以及蚩尤部会不会派人袭击常羊山城,会不会让力牧原的一幕再现?
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云川担心我们三部的安危,率领了云川部的主力前来火烧坡救援我们,继而让刑天他们攻破常羊山城,你们两个会感到羞愧吗?”
临魁咬着白面饼子道:“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羞愧这种情绪不应该出在一个部族首领的身上,让部族变得辉煌,伟大才是一个部族首领的首要目标,只要这个目标达成了,曾经让我们感到羞愧的举动,都将成为日后我们夸耀的事情。”
“如果云川不来呢?”低着头吃肉的蚩尤忍不住问了一声。
临魁无所谓的摇摇头道:“他要是不来,就算是躲过了一场灾难,也说明云川是一个成熟的部落首领。”
蚩尤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下一次如果你的部族对我发来了求救消息,我一定会不理不睬,或者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热闹,或者看看有没有机会收获一些好处。”
临魁大笑道:“就该如此,如果有一天我跟你求援了,那么,你一定要小心,我在这中间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陷阱等你过来。”
轩辕也跟着大笑道:“说的太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你的建议,派人去把云川引诱到火烧坡来吗?”
临魁冷笑道:“你也想从云川身上咬下一块肉?”
轩辕摇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一次如果云川来了,我以后一定会把他当成最可靠的伙伴,并且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还保证轩辕部以后将与云川部亲如一家。”
临魁猛地站起来指着轩辕道:“好一个亲如一家,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何还要把云川拖进这个陷阱里来了呢?”
轩辕嘿嘿笑道:“因为我相信云川可以处理好他们本部族的事情,也相信云川部能过来跟我们一起击败,杀光这些北方蛮族。
临魁,你最好希望你跟刑天的阴谋能够成功,如果你失败了,我可以保证,云川一定会追杀你到天边,还会把你部族中的每个人都杀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还可以保证,在云川追杀你的时候,我一定会袖手旁观,一定会等着云川来邀请我去参观你的人头。”
临魁呆滞了片刻,就重新坐下来对轩辕跟蚩尤道:“我知道做了这件事之后,你跟蚩尤都有些看不起我。
我不在乎,之所以会这样做实在是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
如果云川部没有常羊山城,没有发展的这么快,没有变得如此富庶与强大,这种近乎断子绝孙的事情我也不会做。
只可惜,云川部日益强大啊,他每强大一分,我神农氏就衰弱一分,虽然云川做的事情并没有直接伤害到神农部,可是呢,以前我们四部中,以你轩辕部最强,蚩尤部次之,神农部再次之,最后才是云川部。
你轩辕部一家独大,其实关系不大,只要我们三部族联手,你轩辕部就没办法发起针对我们三部族中的任何一个部族,因为,我们三部族在你的威压下,是天然的盟友。
如此一来,我们就能维持一个平衡,你不敢针对我们,我们也不敢针对你,虽然你轩辕部会占很多便宜,可是呢,这样的日子说到底还能过,无非就是艰难一些。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四部族中,你,云川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你们哪一部的实力都已经超过了我与蚩尤部的实力之和。
所以,这里以后的天下,将是你跟云川部的天下,再无我与蚩尤的立身之地。”
轩辕笑眯眯的道:“你们可以走,可以离开这里。”
临魁痛苦地摇摇头道:“跟你们在一起,是我神农部发展最快的日子,神农部的人已经认同了现在相对平稳,富足的生活,要他们离开这里,再经历栉风沐雨重新开辟家园……轩辕——你猜我能带走多少部族,能有多少人愿意离开这片舒适之地,跟着我重新开拓洪荒?”
轩辕瞅着蚩尤笑道:“你没有这样的忧虑吗?”
蚩尤不回答,继续吃自己的羊腿。
临魁冷笑着道:“蚩尤当初重回大河上游的时候,就没有把自己的部族全部带来,而是分成了两处发展,一处在大河上游尽量与我们接近,偷偷地跟我们学这里的一切。
你轩辕帮着蚩尤清理完毕了大湖附近的蛮人部落,也清理干净了西陵部在大湖附近的人,如今的大湖,已经完全彻底的属于了人家蚩尤部。
所以,大河上游这边有变,蚩尤就会带着部族回大湖就是了,这么多年下来,蚩尤在大河上游这一带就没有积存任何财富,也没有开拓太多的田地,稍有所获,就全部运回大湖,别看他也在修建城池,你不知道的是,他在大湖边上修建的城池比这边的城池大了十倍不止,我甚至听说,在蚩尤的大湖城工地上,每天都有大量被累死,饿死,杀死的蛮人,你说是不是啊,蚩尤?”
蚩尤哼了一声,继续吃手中的羊腿,只是看临魁的眼神变得凶暴了很多。
临魁不管不顾的大笑了一声道:“我不明白,云川为何会对你轩辕部存有奇怪的好感,难道说就是因为你娶了他的母亲,才让他觉得你轩辕部不会伤害他云川部?”
轩辕哈哈大笑道:“我也这么想,想认为是嫫母的功劳,很可惜,明显不是,我们两族以后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的了解,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临魁有些疯癫的把手中的半块白饼丢的远远地,悲怆的道:“你轩辕部强大,有跟云川部对峙的本钱,蚩尤早就留好了后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留在大河上游。
轩辕,蚩尤,你们说,我这个时候不卑鄙一下如何应对越来越强大的云川部?
等云川部彻底完成了他的常羊山城,将常羊山城彻底的变成云川鼓吹的昆仑城的时候,我神农部该如何自处?
到时候,不是你轩辕部侵吞我神农部,就是云川部侵吞我神农部,在你们两人中间,我更担心云川——因为这个混蛋,之所以不迅速扩大自己的部族,完全是把目光盯在神农部族的身上。
他希望我能帮他教化出一批合适的部族人,让我的部族人尽量的向云川部的族人归化。
为此,他不惜给我神农部族人巨大的好处,神农部的族人去了常羊山城可以随便的交换货物,可以随便的进出,甚至看到神农部聪慧的孩子,阿布那个混账东西居然会不收任何东西,就让我族的聪慧孩子跟着精卫那个妖精学写字……
神农部的人去常羊山城换东西,比跟我换东西更加的有赚头,我部族人在常羊山城被云川部的人欺负了,阿布竟然会极为公正的拿出他们部族的律条来支持公正。
神农部的人错了,就惩罚神农部的人,云川部的人错了,他就惩罚云川部的人……公正的让我恨不得砍下阿布的头颅!
神农部肚子饿的人去了云川部,就算身上一点货物都没有,随便在城外拔几根荒草,号称要进城交换货物,他就能进城,然后把肚子混得饱饱的再回来。
云川总是说他们雇佣的都是些流浪野人,你们可曾知道,那些流浪野人都是从我神农部流浪到云川部的吗?
我派使者去找云川理论,结果,你也看到了,云川就说我的使者是前去勒索他的驴子的,还让那个夸父将我的使者活活的烤熟,给我送过来。
那个使者是我最爱的一个弟弟,也是我在部族中大力培养的一个用得上的人手,就这么被夸父给烤熟了,送到我的面前,邀请我品尝。”
临魁把话说到这里,就停顿一下,见轩辕,蚩尤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就苦笑一声继续道。
“云川不仅仅做了这些恶事,他还把手伸进我的部族里,他在神农部开设了一个小市场,主动送给了我很多好处,而我部族中最有威望的方苗部族长,竟然鼓动很多族长逼迫我把小市场的管理权限给了方苗部的老族长,还说此人最为公正。
神农部与你轩辕部不同,云川的小市场到了你轩辕部,就真的成了你轩辕为不足谋福利的工具,到了蚩尤部,也就成了蚩尤积攒财货的工具,唯独到了我神农部,就成了分散我权力的一个利器。
不仅仅是这样,云川甚至通过他的妖精老婆,主动与我的女人勾连,怂恿夺权,被我发现之后,那个女人竟然疯狂起来,勾连风伯,雨师,在我部族中造成极大的混乱。
你们知道吗,在那一场混乱中,我真正的老婆死了,我刚刚出生了一年的儿子死了。
轩辕,蚩尤,你们现在还觉得我卑鄙吗?”
轩辕干咳一声道:“来来来,我们商量一下如何才能击败眼前这些骑着火畜的北方蛮人,这一次,我们务必要布置周全,如何才能把他们引诱到一个可以消弭火畜速度的一个地方,继而将他们一鼓而灭!”
临魁冷着脸道:“北方蛮族既然敢来到我们的地盘基本上就是找死,别看他们现在猖狂一时,只要我们守着火烧坡,或者守住自己的城池,北方蛮族对我们就构不成威胁。
当冬天来临的时候,这些蛮族什么都抢不到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退走。
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瓜分云川部吧!”
蚩尤手上的羊腿油滴落在胸口,他瞅瞅自己胸膛上那片恐怖的伤疤,就对轩辕道:“我很想要北方蛮族骑的那些战马,至少它们奔跑的速度要比阿吉快,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在弄死北方蛮族的同时,多抓一些他们已经训好的马。”
轩辕瞟了一眼蚩尤敞开的裘衣,稍微研究了一下蚩尤胸口的伤疤,觉得那些伤疤应该是被火烧出来的,就把袖口的带子扎紧,不让自己的手臂暴露出来,然后点着头道:“也要留下来一些会养火畜的北方蛮人,如此,才能让这些珍贵的畜生,在我们这里繁衍起来。”
临魁怒吼道:“这是让云川部灭亡的最好机会,你们难道真的无动于衷吗?
来到这里的北方蛮族不过万人份,就算我们把他们全部侵吞掉,又能有多少收获呢?
你们就不想要云川多年的积累吗?我可是听说,他们积累的财货已经把常羊山上的洞窟塞得满满当当的。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灭掉云川部,我们三部族在三年中,绝对没有饿肚子的危险,你们想想啊……三年,三年啊,这三年有了粮食支撑,我们能做多少事情啊——”
对于临魁悲愤欲绝的号召,轩辕,蚩尤充耳不闻,一个拿起没有多少肉的羊腿,一个捧着自己精美的茶壶,坐在黑沉沉的夜幕下,继续谈论着如何才能收获更多的火畜或者马。
北风从火烧坡上吹下来,吹得临魁遍体生寒……
轩辕不是一个重感情到忘记利益的人,很明显蚩尤也不是……能让这两个人真正重感情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曾经给我他们毕生难忘的教训,也就是说,对方已经强大到了可以无视三族联盟的程度。
“啊——啊——”临魁咆哮了起来,他第一次有了怒发冲冠的感觉,他也第一次想起自己跟云川见面的场景——那是两个多么卑鄙的人的聚会啊!
听到了临魁的嘶嚎声,蚩尤试探性的问轩辕。
“云川部有一年放了一把大火,有没有伤到你?”
轩辕坚定地摇头道:“不曾,看样子你吃了大亏?”
蚩尤鄙夷的瞅着轩辕道:“我冲出去的时候,看到你身上着火了。”
轩辕冷笑道:“我也看到你一斧头把狼战士切成两瓣,用他的血给你自己灭火呢。”
强悍如蚩尤在被轩辕重新勾起那场恐怖的回忆,再想起自己站在瀑布下看着皮肤寸寸剥落的场景,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幽幽的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弄清楚了那是什么火吗?为什么用水泼不灭?”
轩辕叹息一声道:“我只知道那个东西的名字叫做火油,听说是云川从石头里熬出来的石头油。
我也派人试验过,结果白费了很多柴火,始终没有熬出油来。”
蚩尤回头瞅瞅还在发疯的临魁道:“看来云川这些年把全部的目标都放在神农氏身上了。”
轩辕冷笑一声道:“临魁有一句话说错了,能让云川接纳的人只有神农部,轩辕部,以及你蚩尤部!
就连刑天带来的人,在云川那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蚩尤,在没有办法破解云川部的火油之前,我不准备跟云川部再起纠纷。”
蚩尤哼了一声道:“那场火太可怕了,能把石头都烧裂的大火呀。”
轩辕点点头表示同意。
蚩尤又道:“你派人把云川引来火烧坡,难道没有想要再看一次云川部火油着火的心思吗?”
轩辕微笑道:“你这一次特意借路给刑天,难道也没有再试试云川部火油威力的想法吗?”
蚩尤指着独立寒秋的临魁道:“我们都如此帮他了,他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
轩辕摇摇头道:“他想要更多。”
蚩尤坚定地摇摇头道:“再多就没有了!”
北风很快就把他们两人说的话吹到了九霄云外,并没有送进悲愤的难以自抑的临魁耳中。
或许九天上的魔神知晓他们两人到底谈论了一些什么,至于第三人,没有听见。
云川也没有听见,虽然他处在轩辕他们的下风位上,北风没有特别的偏爱他。
同样是傍晚,他此刻将身子靠在野牛的肚皮上,小狼蜷缩在他的身边,一只丹顶鹤高傲的站在一个木头桩子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只矗立在大殿上的铜雕丹顶鹤。
赤陵巡视回来了,一脚踹醒了沉睡的睚眦,然后就钻进了睚眦温暖的裘皮被窝里,片刻,就鼾声大作。
女咆没有睡,她正带着一群女武士忙着削那些长长的竹竿,每根竹竿的长度几乎超过了六米,她们熟练地将烧焦的一头用斧头劈砍成尖锐的竹刺。
削完了一根就削另一根,在她们的身后,弄好的竹竿已经堆积如山,她们还在努力的干活。
因为族长说过,等到用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应该分到两根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