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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身上，风尽管小了，可刮在脸上依旧是凛冽刺骨。

康威就那样一直朝前走着，走出办公区，走出空地，走出绿化长廊，走出不起眼的灰色大门。。

他忘了自己来时开的车还停在办公区前的停车场，他忘了跟处理烈士善后工作的陈慕枫说，他要私下里多捐一些钱给那对无依无靠的母子。。

烈士是孤儿，娶妻的时候，曾许诺要把全天下最长久最美满的婚姻给妻子，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愿望才实现了两年，他就。。。。

立在厚厚的雪地里，仰天长叹，悲悯空茫的眼角，闪烁着几粒晶莹的亮光。。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彼时的康威心思沉重，悲伤难以自抑，几度萌生了老了，不中用的念头。

他之前经历过很多次这样感伤的场面，可唯有这一次，明显让他感到了深深的疲倦，和一丝只有他才能体会到的恐惧和薄凉。。

他想起了家中等待团聚的妻子，顾萌萌。

想到了如果有一天，他是说如果有一天，她也会像烈士的妻子一样，必须去承受生命中不可承受的剧痛，她该怎么办呢？

这种可能，想一下，好像都不可以。

胸口剧烈的疼痛令人窒息，闭上眼睛，就是她满目含悲的泪脸。。。

萌萌。。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处在混乱状态下的思绪。他的眼神微转，掏出手机，按下接通。。

是熟悉的号码，想到之前被阻在京石高速公路上的小分队，他迅速接起。

“我是康威。”他沙哑的声线有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对方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大声报告：“组长，雪鹰昏迷了！初步判断是大出血！急需你们的救援，我们的车出不去。”

康威愣了愣，声音顿时有些发紧，“雪鹰？！她昏迷了？”早先得到的消息，是除了烈士之外的几个战士都安然无恙，他尤其担忧巩雪的安危，当时还特意和她通了话，巩雪的回应并无异常。。

大出血！

大出血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和对方通话，详细询问细节，一边顺着原路返回，起初地面湿滑，他维持着小跑的动作幅度，可后来，他便神情凝重地甩开大步，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高烈和韩伟在军区开完会议，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选择在军区食堂吃完晚饭后开夜车回天鹰驻地。大队最近太忙了，他们恨不能把自己劈开，分成两个、四个高烈和韩伟去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好。。

机关食堂。

早过了饭点，所以食堂里吃饭的军人不算多。

靠窗的座位，韩伟望了望外面的雨夹雪，不无担忧地说：“高队，天气变了，明天的训练，恐怕要受影响。”

为了迎接两大军区间的军事比武大赛，他们天鹰又被军区选中，成为主力军。最近一段时间，除了繁重的工作任务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给这些优秀的苗子加训了。。

高烈三天来只睡了几个小时，此刻，眼底浓重的青色，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了几岁，虽然神情倦怠憔悴，可他仍然不失为一个具有很强吸引力的男人，路过的女兵和级别稍高一点的女军官，经过他的身边，眼中都会露出惊艳的光芒，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她们，只能沮丧地打消了靠近的念头。

高烈大口啃着已经凉掉的馒头，眼皮都不抬地说：“我还盼着老天爷变天呢，越是恶劣的环境，才越能锻炼激发人的意志，而他们，我每个人都信得过！”

韩伟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解释说；“我就是心疼这些兵，这些年，是看不出什么，可等日后落了病根，那可就。。。”

高烈端起碗，一气喝了大半碗米粥，咂咂嘴，似笑非笑地说：“谁让我们吃这碗饭呢！而且，还爱吃得不得了，一天不吃都觉得皮痒，空虚得慌，你说呢，政委？”

“道理我都懂，他们的志气和好胜心我也懂，可我还是觉得，你制定的那些训练方案，有些过于严苛了。”韩伟说。

“严苛！不严苛，怎么出好兵！今天不对他们严格，明天丢命的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人，老韩，你是个明白人，今天怎么糊涂了。”高烈朝韩伟看了两眼，心想，今天是怎么了，平常都不插手他训兵事务的好好人，韩伟政委，却从出发前劝说道现在了。。

他不过就是想让被挑选出来的尖兵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泡泡冰水而已，这在最普通的部队，也经常会有的训练方式，怎么换到他这里，就变得十恶不赦了。

奇怪。

韩伟也觉得自己今天挺奇怪的。

好像什么事都跟高烈对着干，把他压抑的小火苗撩拨的蹭蹭蹭的高涨，他好像才觉得舒服。。。

韩伟一顿饭也没吃什么东西，临走前，高烈又去窗口买了一袋包子拎上，才拉着韩伟踏上归程。。

车子还没走出军区大门，他就被后面一辆黑色的军牌车给追上了。

高烈靠边停车，还没等停稳，他就看到曹若金的秘书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

司令员身边的秘书，八面玲珑，做人处事都极为谨慎。

虽然面露焦急之色，可他在看到副驾驶位置的韩伟之后，及时咽回了口里的话。

高烈看看秘书，转头对韩伟说声稍等，便下车，跟着秘书走到了一边。

雨中的雪粒，明显比刚才要多了，视线中，各自的头顶到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晶莹的白光。。

秘书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地说：“高大队，司令员刚刚接到消息，说你的妻子在帝都解放军总医院抢救，让你马上赶到帝都去！”

高烈深邃的褐色瞳仁在夜色中骤然一沉，紧接着，就眯起凛冽的眼睛，盯着秘书格外严肃的脸，试图用最短的时间消化掉他刚刚说的一切。。

秘书被那样的目光凌迟似的盯着，只觉得脊背发凉，嘴里发苦，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成都机场所有进出帝都的航班都因为那边的恶劣天气延误了，司令员让你立刻搭乘军区的夜航飞机到帝都去。我就是特意来送你去军用机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