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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车开出好几条街道之后,后面的北四川路上的那栋建筑物里,才爆发出乱哄哄的喧闹声,尖利的警报声响彻全城……
“呜呼!……呜嗯!”
随着警报声响起,大街小巷上各处巡逻的鬼子兵也陆续吹响“嘟嘟”的警哨声。
“怎么走?”
金井眼中闪过一丝希翼,但随即便自觉熄灭。
眼前这个男人,想来单凭土肥原那个八嘎,是对付不了的。
一旦双方进入战斗,还极有可能,搭上他金井的小命。
而土肥原那厮,极有可能,将他金井当成随意可抛弃的棋子!
到时,牺牲得毫无价值,才是他金井最在意的事情。
于是,他聪明地没有趁机想要耍小手段,以免惹怒了这个恶魔。
“直接出城。”
黎叶满意地看了看他,和聪明人一起,要省事不少。
“是!”
金井面色一紧,但还是乖巧地服从照做。
小车的速度加到最大,很快便接近城防。
“先停一下车。”
黎叶拍拍金井的肩膀,刺激得金井浑身一紧,随即“吱”的一声踩下刹车。
小车急停后,向前滑行了十几米,这番突兀的状态,顿时惊动了城防驻扎的那个中队的鬼子。
“嘶!”
金井并未下车,但他身体从急刹车下恢复平衡后,便看见黎叶从黑暗中现身。
他瞪大了眼睛,倒吸凉气,只见黎叶背后是一支粗长的狙炮。
“轰轰轰……”
连续几次火光闪动过后,城防处立马传来连续的爆炸声响。
金井目瞪口呆地看去,城防处几辆卡车燃爆的场面十分惨烈,那里一个中队还能站着的,估计只有沙堡工事里的少部分士兵了。
他紧张地再次望向黎叶,随即,一声低不可闻的“不”,因为太过压抑刺激,导致声音卡在喉咙里,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黎叶从包里取出一个炸药包,拉燃引信后,身体赚了一个圈,像是甩铁饼一样,嗖的一下,由于旋转加力,炸药包轻松地飞出了好几十米,精准地落进了那处沙堡工事内……
“轰!”
爆炸声音震耳欲聋,连小车都不禁轻微震颤了几下。
“开车。”
黎叶的声音,在副驾驶位置上清晰传来。
“嗨噫!”
金井下意识地挺直上半身,讯速地发动车辆。
小车从被摧毁的沙堡工事旁,一掠而过,烟尘滚滚中,已经看不清楚这里还有多少人幸存下来。
金井面色开始后知后觉地变得煞白,一股子浓烈的恐惧情绪,蔓延到脑海中,随即顺着后脖颈,整个后背都感觉发凉,颤栗再也止不住。
“砰!”
小车撞开拦路的木质横杆后,从黎叶炸开的破洞中,径直穿出了城防阵地。
“悠着点,已经出来啦。”
黎叶见他死死地猛踩刹车,可不想车毁人亡,与这厮“同归于尽”……
“嗨噫!呼哧,呼哧……”
金井下意识地应答出声后,一口气终于捣腾上来,大口地喘息一番,才恢复了镇定。
小车速度平稳地抵达了养猪场,孟青霜和于涛等人举着火把,将它紧紧围住。
“咦?是他回来啦。”
见到黎叶从车里出来,好几个进步青年,都无比讶异。
“你们都回去休息。”
黎叶没让金井下车,挥手开赶,让好多学生都有些无法接受。
“行了,累了一天,我回去休息啦。”
于涛第一个站出来解围,呼喝一声,拉着两个不甚情愿的伙伴走了。
“好了,大家先回去,大晚上,一辆小车,没什么好看的,要看,明天天亮再看。”
孟青霜的话,颇受一帮学生遵从。
“切,稀罕么?!”
“一辆小车罢了,资产阶级就是喜欢炫耀!”
……
小年青们都扔下几句场面话,不忿地离去。
“大晚上的,炫耀什么啦炫耀?”
黎叶哭笑不得,“我怎就是资产阶级啦?!”
小年轻们懂什么?
没调查,就随便安置名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和行为。
“行啦,跟孩子们计较什么。”
孟青霜拉了他一下,问道:“你支开大家,是为了……?”
“进车里再说。”
黎叶打开车门、进了里面,等她也坐进来,道:“这是此次进城的收获,介绍一下,这是金井君。”
“孟小姐,您好。”
金井很会抓住表现的机会。
“咦?你知道我?!”
孟青霜吃惊地回应,随即瞪大了眼睛,“金井?!那个策反汪兆铭的金井?嘶!呃,幸会。”
“我可只是一个小小的俘虏,一切听任贵方安排。”
金井趁着孟青霜比较看重他,极力表现顺从。
他想着,听任孟青霜的安排,总比被黎叶这个煞神安置他,要好很多很多,谁知道黎叶这恶魔什么时候便不想再留他、给他杀了或是和土肥原那个八嘎做什么交易呐……
在黎叶手里,他感觉安全系数不太高,而孟青霜应该会更“珍惜”他才对。
金井就想从黎叶手里挣脱出来,甚至是到延-安坐牢,他也甘愿哒。
“怎么处置你,我们商议后再说,你放心,我说过暂时不杀你,说话算话。”
黎叶哪能不知这厮的小心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
金井举起双手,示意不再插话。
但他冷汗都差点吓出来了——你只说“暂时”不杀,是暂时而已!
他玩弄文字游戏半生时间,怎会听不出黎叶的玄外话音?
总之,在黎叶手里,他随时会小命不保啊。
现在就看孟青霜这个绝世美人儿,怎么和黎叶商议喽。
“干八得,大美女,争取把我送去那你们总部,可别再和这个恶魔待在一块儿啦!”
金井在心里,开始祈求所有国内外的神仙保佑,给孟青霜大美女加油祈福……
“此人太过重要啦,你怎么打算?”
孟青霜的前半句话,便让金井心里美滋滋——果然我还是优秀的;但后面半句让他很是无语——孟大美人,您就不能自己有点主见么?!
“我还要……去找土肥原,你……,嗯,这厮先交给你看管?”
黎叶的话,让金井差点激动叫出声来——美女啊,答应他,快!
“增加的几个病患,太严重了,我现在腾不出手来啊。”
孟青霜看了看面现绝望神色的金井,此人身份太重要了,但同志们的遗孀和孩子,同样重要。
“呼哧……”
金井心情七上八下的,大口喘气——你们这样当着人讨论,会不会太折磨人啊?受不了!
“可他对我无用啊。”
黎叶认定的鸡肋,还真是弃之可惜,建议道:“要不等弄到电台,你问问上级怎么处理?”
按说,金井此人的级别到了,不发电报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黎叶和孟青霜都没空理会这个误抓的金井啊,交给其他人处置才是最合适的安排。
“这个,可以,我是完全同意哒。”
金井真想帮孟青霜回答了算了。
“那今晚怎么办?”
孟青霜问的还包括,黎叶弄来电台之前,这个金井交给谁看管?
那些青年学生,还承担不起这样的重责。
稍有闪失,金井跑了,或者忽悠那些小年青们、引起什么变故,绝对得不偿失!
因为这个养猪场,还有不少烈士家属,来不得半点闪失……
“我来安排。”
黎叶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胖脸,便应下了此事。
他笑道:“金井君,等会进去后,我会绑着你,不要介意啊。”
“嗯嗯嗯。”
金井连连点头,这才松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我了解,了解的。”
只要不杀我,现在怎么都成。
“噗嗤!”
孟青霜不由被他逗乐了,她眼角余光扫了下黎叶——现在才知道,黎叶对这些鬼子的威慑力,竟是如此强势!
金井自觉地开车,进了养猪场……
他没想到,黎叶说的“绑”他,不是他认知中的那种绑法!
手脚绑在一起,拉在背后,垂直吊起,悬空半人高,绝比不舒服!
那些熊孩子们,可有了新鲜玩具啦。
乃至于后来,巧儿这个乖巧的小丫头,都能不时来玩“旋转风车”!
每次他都会头晕好久好久……
金井甚至想要申请自己去帮忙弄一个电台给他们,再“玩”下去,那些熊孩子们,会把他玩坏哒!
黎叶出去的这几天,一方面是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城里,一方面是想找到失踪的秦鸣悅……
最后,在一间鬼子侨民旗下的商社,找到了被关押在这里的秦鸣悅和另外十几个便衣。
他们这是非正式地受审,黎叶潜入进去后,打晕其余人后,秦鸣悅听见动静,才睁大肿胀的眼睛,闪过无边惊喜。
“黎爷,这是陷阱。”
秦鸣悅用嘴型无声发出警告:“我没事,他们不会杀我。”
“你是还想呆在这里做内应?”
黎叶还真小瞧了他,他附耳轻言:“当下你就很大风险会给鬼子灭口。”
“呼、呼……”
秦鸣悅喘息一阵后,无声道:“我跟你回去,下场也不会比这个好多少。”
他嘴角扯出一丝痛苦的笑意,“你放心,鬼子还需要我来稳定人心,过了这一关,以后受到的怀疑就少了。”
“嗯。”
黎叶承认,他的这个打算虽然冒险,但是过了这次审核,今后鬼子绝对会更加信任他。
他很快决断,道:“那好,你可将我找你买电台的事情,告诉鬼子。”
“嘶……”
秦鸣悅激动地挣扎起来,但是扯动了被拷打的伤口,疼得他直吸气。
他震惊地无声道:“会不会有麻烦?”
“我正想,借机吸引住鬼子注意力。”
黎叶笑了,“有麻烦的,将会是鬼子。”
而且他还要逼出土肥原那个老鬼,一旦确认老鬼的存在,他绝对毫不吝惜储备弹药、搞出大动静哒!
“好!”
秦鸣悅也无声笑了,“我会提议,鬼子要加强对我的保护,免得你来杀我!”
鬼子只要不傻,绝对会从据点被毁,从而猜出黎叶他们现在急需电台、联络上级,找秦鸣悅这个老熟人、购买电台,也属于合理范畴。
而且,黎叶的威势,他秦鸣悅哪里敢不配合呢!
假亦真时真亦假。
这样真假参半的“泄密”,即便是土肥原这个顶尖特工,也绝对看不透其中的窍门。
“保重。”
黎叶却再没有笑意,秦鸣悅这回的生死,可全交在小鬼子手里拽着,风险极大。
他要回去将这个情况告知孟青霜之前,得先弄一部电台。
青帮,这个在民国时期名声响亮的帮派组织,经过军阀、蒋汪等势力的统治、还有现在鬼子插手渗透数年,早已经分崩离析,成为许多零散势力。
其中绝大部分都在跟小鬼子勾连服务,黑市几乎一半以上的交易,都是他们在操纵。
黎叶经由云三爷的详细介绍后,筹划一番,才到一家赌场找到了一个烂赌鬼。
黎叶当然不是为了赌钱,在他随意下注,输了一大笔钱后,他这个土豪大金主,很快便吸引了许多资深烂赌鬼的注意。
妥妥的菜嫩大肥羊啊,这是!
两三回合后,黎叶也认识不少“赌-友”,互相之间,称兄道弟,无一人不是为了跟他……借钱翻本!
“行啊,小事情,等哥们你赢啦,在还我不迟。”
黎叶无有不应允的。
他的豪气,也让好多观望的“赌-友”,纷纷前来搭讪……
“啰,兄弟们,不巧,这次出门带的钱不多,你们看到啦,我输了不少,还剩几十块大洋……”
黎叶的干脆,让许多“赌-友”都悻悻地失望而回。
他们那会怪黎叶小气,只恨自己下手太晚!
“嘿嘿,这位李四兄弟,久仰啦。”
目标终于出来,他的脸皮倒是很厚,了解了情况,还是执着地提出借钱,“咱们兄弟不说外道话,只要你肯将剩下的钱借我,我,这个,赢了跟你对半分,怎样?”
他一副豪爽的样子,配上他一副斜眉歪眼的尊容,颇为滑稽。
“可我好没过瘾呐!”
黎叶翻翻白眼,“你谁啊你?口气不小,你怎知你会赢?我手气说不准马上转运啦,我就不能自己赢么?”
他挥挥手,“我还是自己翻本吧。”
“兄弟啊,忘了自我介绍,青帮刘华农。”
刘华农跟黎叶伸手一握,“我呀,就喜欢结交你这样豪爽好汉。”
随即他说得煞有其事,“老哥我呀刚才看得真真的,你今儿个手气是真不好。我以前也有跟你一样的情况,赵先生算过啦,那是今儿的运程不佳。”
“刘爷,久仰久仰。”
黎叶收回手,诧异道:“真哒?我说我今儿总是输钱,原来是真的背时啊。”
接下来,黎叶将钱借给刘华农,自然是输得精光……
不过刘华农此人脸皮甚厚,一推三五六的,说的还蛮振振有词的。
黎叶装作被其说服,相约改日再来翻本……
刘华农哪肯放过这只他吃到嘴里的肥羊!
将黎叶骗去了他的黑市堂口。
可……
小绵羊忽然变成了狮子,可吓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