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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平元年开始的乱世到底会持续多久,这是个很难给出准确答案的问题。中原人崇尚以史为鉴,楚汉的乱世持续了七个年头,而西汉末年的乱世却持续了二十多年,更别提先秦时代的春秋战国时代了。
所以,没人能准确的预测出答案。但同样也没人喜欢生活在乱世之中。
在很多当世智者看来,在乱起之后的第十一个年头,乱世终结的曙光终于出现了!雄霸天下的两大势力终于结束了之前很有默契的互相回避,毫不掩饰的将矛头指向了对方!
这是个很有标志性的信号,预示着群雄混战的混乱时代已经结束,决胜中原的大战即将开始,一旦分出胜负,乱世便进入尾声了。
正因为有着如此的认知,所以,尽管明知这场大战的惨烈,但很多人依然对此报着相当期待的心情。等待着剧烈的阵痛之后,到来的太平岁月。
旁观者可以这么想,但处于两军交战区域的百姓却肯定不会这么想,即将到来的大战带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恐慌而已。
战事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说法有很多种,若是从两大势力进行针对性的调动的那一刻算起,应该是在十一月初十那一天。
就在那天,青州内军将军徐庶,征西将军徐晃,率领包括五万精锐战兵在内的十万大军,离开魏郡,分别经由井陉、滏口陉、白陉进入并州。毫不停留的越过壶关、晋阳等重镇,直取西河与太原、上党交界的兹氏一带。
西凉军集结兵马的速度稍慢。直到十二月初,才将主力部队集结到离石。在各自完成部署后,两军的前锋相距不到百里,随时有可能进入战斗状态。
如果从外交层面上来说。十一月二十,翊师将军张辽,征北将军黄忠率军离开高唐南下,经历城、卢县,在二十五清晨进抵济北国与东平国交界的遂乡,摆出了攻击姿态,并向豫州刺史郭贡发出了最后通牒。
严格来说,在大战之前,郭贡并没有明确的倾向,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有限。没能力掺合进这样的大场面之中。打的是当个墙头草的主意。
如果有可能。王羽也不会搭理他,但郭贡的地盘刚好挡住了青州军攻击曹操侧翼的路上。
兖州战场面对的是曹操军的主力,还有封丘、陈留甚至虎牢关这样的坚城。即便占了上风,也很难迅速扩大战果,从侧翼展开兵力是相当必要的。而郭贡本身的实力不值一提,不识相的话,当然要一路打过去。
郭贡倒也是个有脾气的主儿,两面不得罪的算盘打不成,他干脆直接倒向了曹操,也算是出口恶气了。
这些暗中的串联到底是何时,以何种方式进行的,世人不得而已。唯一知道的就是,几乎在张辽军南下的同一天,驻扎在梁、陈一带的夏侯渊部挥师东进,进入了山阳郡境内。有了这个靠山,郭贡很果断的回绝了青州的招抚,陈重兵于无盐城和东平陆,决意全力一战。
但两军最早发生冲突的地方,却不是在兖州或并州,而是在扬州的大江之上!
牛渚矶。
烈烈江风中,数百艘船只在江面上一字排开,船上的将士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居中的旗舰上,两面将旗迎风招展,猎猎生威。稍高的那面主将旗上,写着斗大的一个‘邓’字,一侧的副将旗则书有一个‘吕’字。
熟悉江东军编制的人肯定知道,这是江东军两大嫡系的邓当和吕岱联袂出战。
在下游方向,一支规模略小的船队正缓缓靠近,将旗上书一个‘徐’字,吕岱有些疑惑:“姓徐?徐晃、徐庶不是都在魏郡么?这来的却是何人,莫非是黄巾余孽徐和?”
“定公有所不知,那徐州羽林有个后起之秀叫做徐盛的……”
邓当冷冷一笑道:“说是后起之秀,当日在义成也打过照面,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有几分蛮力,可那么点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兵法,又能有多少手段?张颌不亲自前来,却派这等小儿来送死,却也怪不得某手狠了!”
当日孙策和王羽在义成约战,结果一败涂地,江东众将无不引以为耻,邓当武艺寻常,在战斗中被打落马下,受了不轻的伤,一直养了三个多月才彻底好转,对同样参加过那场斗殴的敌将相当有敌意。
再加上他这些年仕途艰难,经历了许多坎坷才略有起色,对徐盛这种年纪不大,就顺风顺水的登上高位之人尤为憎恶。此刻看到徐盛,也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张颌也未必是不想来,只是无暇分身罢了。袁术那厮反复无常,从他与我军一同攻打荆州之时,就能看出他心思不稳,有意背盟了。此刻荆州已下,他正志得意满呢,也就难怪他突然大举东进,兵临睢安了。”
吕岱年纪和邓当相近,但为人稳重得多,知道邓当心思,也是顺着对方的话锋往下说着:“西有袁术,东有陈汉瑜父子,还要接应荆州来的那支船队,张颌手中不过区区三万兵马,又哪里支应得开?只是此地据大江入海口不远,须得防备青州的海上船队。”
“海上船队?”邓当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一脸的不屑:“不过是一群运货搬运的苦力罢了。别说周都督在沿江设了烽火台,就算没有,以你我二人之力,又怕他什么?他敢来,就打垮他,让他知道真正的水军是什么样的!”
吕岱欲言又止。
出兵之前,周瑜反复叮嘱说,这次出兵的主要目的是拦截甘宁,而不是和青州水军大打出手。现在江东军的主力部队在江夏。来不及赶回,暂时也没有青州水军的准确情报,不知其战力如何,贸然接战。风险很大。
依照周瑜的意思,这一战最稳妥的打法是以铁索横江,挡住青州接应水军,专心对付甘宁。
这个战法相对稳妥,但也不是没有弊端,牛渚矶一带的江面比较窄些,但依然有数里之遥,一整条铁索拉过去当然不太现实,须得牺牲几十,甚至上百条船只才能完成。耗费比较大。也过于保守了一些。
邓当是军中宿将。对周瑜的看法不会比对徐盛强多少,顶多就是没有敌意,只有那么几分不服气罢了。从宛陵出发时他答应得好好的。可现在听他这话,显然是要变卦啊。
吕岱有心劝劝,可他刚加入江东军只有几个月,地位、资历比邓当差得太多,自知劝不动对方,也就干脆不费那个力气了。
“定公你来看,那徐盛小儿根本就不会指挥水军,指挥水军,岂能不识天文、地理?大江东去,他自东而来。水流已是不利,幸好赶上冬天,江面上风向相对有利,现在虽然风从西北吹来,但只消过了正午,十有八九会转为东北风……”
邓当遥指徐盛船队,满脸轻蔑的冷笑道:“可他偏偏不肯稍等,就这么上来了,定公你说,某若是放过这种破敌良机,岂不妄称江东武将?”
“可是……”吕岱略一迟疑,还是劝道:“皖县日前传讯,甘宁船队一日前已过了枞阳,看时日,也就是今天午时前后,必至牛渚,那甘宁率数百贼寇,却连破荆州十三道关口,足见骁勇,若是被两面夹击……”
“所以要速战速决!”邓当一摆手,冷声断喝:“定公既然不放心,可自领半数兵马留守,某先击破徐盛小儿,再来叙话不迟!”
说罢,他拔刀出鞘,刀尖前指,高声喝令:“传我将令,击鼓!进兵!”
“咚咚咚……”江东水军训练有素,听到号令,立刻百舟竞发,如离弦之箭般冲杀而前。船队由静而动,船速由缓而疾,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在冲杀的过程中便排成了阵势,整齐而快速的杀向敌军。
反观徐盛这边,这位少年武将似乎被邓当说中了,的确是被张颌推出来凑数的,面对江东水军的整体攻势,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发了一堆乱七八糟,前后矛盾的号令出来,搞得本来就有些慌乱,数量也落在下风的船队更加混乱了。
少数船只响应了他的号令,准备迎战,却在江流和风向的双重阻挡中举步维艰。大多数人则是迟疑不前,前后左右的观望,更有一些人已经偷偷在往后方蹭了。
最可笑的则是那些有心迎战或逃跑的人当中,也不知是过于慌张还是本来操舟的技巧太差,竟是原地打起了转,不但没能达成或战或逃的初衷,反而将同袍的船只撞得七扭八歪,甚至还有人落了水。
“哈哈,徐盛小儿还不乖乖束手就缚吗?”邓当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连连挥刀催战。江东水军也是无不士气大振,奋勇向前,就连心存迟疑,在后方观战的吕岱都有些疑惑,心道是不是自己谨慎过头了?这样水军,怎么看都是临时拼凑出来应付差事的啊。
想想也是,因为陈家的存在,青州军对徐州的控制,并不包括广陵,在临江地带自然不可能保留多少水军,顶多就是有些例行巡逻的罢了。海上的船队要从渤海过来,路途相当遥远,时间上来不及,又不能保证不出意外。这种表现的确不足为奇。
这样看来,这一战没准儿还真就这么赢了呢?
吕岱思考片刻,再抬眼看时,发现两军已经接战了,以有序攻无备,自是势如破竹,眼见着青州水军乱七八糟的阵势被冲成一片散沙了。
也正是在这时,岸上烽火台的瞭望手突然吹响了号角,旗手拼命挥舞着旗帜,吕岱凝目观望,读出旗语:“有船队从上游来?那位锦帆将军来的倒是很巧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