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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中和王威,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飞上半空。
那两具无头的躯头,断颈处喷涌着鲜血,继续向前冲出数步,方才跌落于地。
接着,便被随后追至的滚滚铁蹄踏成肉泥。
狂刀血舞,重重寒光四面激射,阻挡的敌骑,被颜良如切菜砍瓜一般,肆意的收割着人头。
血雨漫天中,颜良巍巍如修罗魔将,那血染的征袍随风而舞,长刀所过,伏尸遍地。
当颜良杀破重重阻挡时,刘表的身影已消失在大道的尽头,已是追之不上。
“哼,算你运气好,且寄下你的人头,本将来日再取。”
颜良收止了马蹄,拖刀而立,巍巍如山岳一般。
回头看时,那方圆百丈的战场,已是血流成河,尸枕成山。
两万溃散的荆州士卒,被颜良的四千多骑兵左冲右突,撕裂得惨烈之极,死伤者不计其数。
残阳如血,日渐西沉时,这一场杀戮终于结束。
赤艳的夕阳遍洒于野,光与血相映相衬,茫茫大地一片赤红,如若地狱的血池一般。
两万荆州军死伤有六七千,七八千人败溃逃归襄阳而去,其余皆降。
打扫战场已毕,文丑等诸将前来会集。
杀得痛快的文丑,一脸的兴奋豪然,大叫道:“兄长,这一仗当真杀得痛快啊,咱还俘虏了五千多人。这些人该当怎么处置,还请兄长示下。”
“没受伤的统统押往新野收编,受了伤的,统统斩首。”
颜良目色冷酷,毫不犹豫的下了杀令。
文丑点了点头,却道:“杀了他们还费事,何不直接坑杀干脆。”
颜良冷笑了一声,目光扫向襄阳方向。冷冷道:“我要斩下那些人的头,集合起来,来日把他们的头颅统统投进到襄阳城,本将要让那些敢于顽抗之徒为之丧胆。”
文丑明白了颜良的用意,深为颜良的手段所折服,当即便传令下去。
残阳下,杀戮再起。
天空中。无数的乌鸦在盘聚飞旋,鸣叫不休。似乎在催促着下面的人类赶紧走。好让它们尽情的享受这场盛宴。
大胜的颜良,却并没有急于再进攻襄阳,而是下令就地扎营,等待着后面徐庶和周仓的大队步军。
此外,颜良还在等着另一场大战的结果。
唯有另一面的战场获胜,他才敢毫无顾虑的进围襄阳……逃。
此时此刻,刘表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字。
不顾一切的逃。一下头也不回,不管身后的士卒死伤多少。只是拼了命的往襄阳逃。
夜暮降临时,刘表终于逃回了襄阳。
随着刘表一同回来的。乃是大败的噩耗。
就在几个时辰前,襄阳的士民们还欢送着他们的将士离城,祝愿着他们在伟大的州牧率领下,击退颜良那个恶魔,拱卫襄阳这座世外桃源。
几个时辰后,他们迎回的不是凯旋的将士,而是一场就在家门口的惨败。
整个襄阳城,转眼之间就陷入了恐慌。
那些习惯了安乐的襄阳人,从未曾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离战争如此之近。
败归的刘表惊魂方定,急是下令封闭襄阳四门,以防颜良追兵,同时招集败溃的士卒,重新聚集力量。
让刘表感到稍稍心安的是,颜良的铁骑并未有乘胜追击,而招集溃兵,加上襄阳原有的兵力,勉强凑够了万余兵马。
颜良的军队虽胜,但人数却只有一万五千之众,且有五千骑兵。
以这样的兵力,想要攻破坚固的襄阳城,当真是自不量力。
“哼,颜良,你虽胜一阵,也别得意,只要老夫的水军攻破浮桥,这一役的耻辱,老夫早晚让你加倍奉还。”
冷静下来的刘表,重新恢复了自信。
布署好守城诸事后,已是深夜,疲惫的刘表方才回往府中。
此时,蔡玉依旧在焦虑不安的等候着。
听闻刘表回来,蔡玉惊喜不已,赶紧迎出府外。
“夫君,你回来了。”蔡玉上前想要扶住刘表。
“嗯。”
刘表态度冷淡,只应了一声,便大步走往内室。
当着仆丁的面,刘表头一次给蔡玉冷脸,这让蔡玉甚觉尴尬,她迟怔了一下,却只得强颜欢笑,紧跟了回去。
回往内室,蔡玉很小心的服伺刘表将衣甲卸下,刘表却始终板着个脸,一声不吭。
蔡玉实在忍不住,便小心翼翼问道:“夫君,听说……听说北面一战,我军有所失利?”
刘表大败的消息,蔡玉早就听闻,但怕刘表没面子,蔡玉只好把大败换成了“有所失利”。
刘表眉头微微一凝,却是冷哼道:“颜良纵有小胜又如何,襄阳城固若金汤,老夫尚有水军三万,早晚必取那匹夫的性命。”
刘表的沉稳,让蔡玉暗松了口气。
蔡玉扶着刘表坐下,边是添茶,边又问道:“有大兄死守水寨,夫君坚守襄阳城,那颜良必无所为,早晚都要撤军。”
“颜良匹夫,老夫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岂容他全身而退,只要水军攻破浮桥,老夫就要将他困死在南岸。”
刘表恨得是咬牙切齿。
蔡玉听着却是神色大变,想也不及,脱口惊道:“颜良水军极厉害,前番公诺都为其所败,夫君若强令大兄出击,岂非是自寻死路。”
蔡瑁在给蔡玉的密信中,力言了甘宁的厉害,不想出战。叫蔡玉跟刘表吹枕边风。
这时蔡玉听闻刘表出兵之余,竟然还命蔡瑁水军出战,惊愕之下,想也不想的就想劝谏。
刘表听着却是极为刺耳,原本就阴冷的老脸,不禁是勃然一变。
愤然而起,刘表怒瞪向蔡玉,“当初就是你劝老夫坚守不出。结果坐使颜良建成了浮桥,现在你又劝老夫不要去攻浮桥,你说,你安得到底是什么心?”
刘表气势汹汹的一番质问,只把蔡玉问得是脸色惊怔,哑口无言。
蔡玉能是什么心,无非就是妇人的一点私心而已。但刘表那一字一句,却似直指她暗中串谋颜良一般。
蔡玉又是心虚。又是委屈。一时神色惶惶,不知如何以应。
刘表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将蔡玉的手腕掐住,厉声喝道:“你说,你是不是跟颜良暗中串通,图谋篡取我荆州基业!”
他虽是文人,但到底是个男人。这般大力一掐,只把蔡玉那纤纤玉腕掐得是入骨的痛。
“夫君。你掐得妾身好痛,痛啊……”
蔡玉痛得呻吟不休。刘表却只不肯放手,手上的力度反而愈重。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老夫今日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刘表一点都不怜惜。
蔡玉痛得眸中盈泪,委屈道:“妾身只是私受了些颜良的贿赂,替他说了几句好话而已,怎敢有背叛夫君之心,妾身若真要背叛夫君,妾身的几个族兄,又怎还会为夫君战死疆场,死保夫君的基业,请夫君明鉴啊。”
刘表肃厉的神情渐收,心神渐渐冷静了下来。
堂堂八骏,毕竟不是不会思考的蠢人,蔡玉那一番哀告自辩之词,其中道理,刘表又焉能不明。
先前时,他只是因为失败而情绪不稳,稍有刺激便反应过激。
这时静下来一想,自己这妻子财贪的性子自己早就深知,而她蔡氏背叛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若真要背叛的话,蔡中又焉会死命的保护于他。
思绪一通,刘表旋即理智了下来。
“哼,谅你也不敢背叛老夫。”刘表冷哼一声,将蔡玉的手狠狠一甩。
蔡玉一个不稳,柔弱的身子便歪倒在了地上。
低头再看手腕时,却已红了一圈,蔡玉是又委屈又痛,却又不敢吱声,只伏在地上揉着手腕低声啜泣。
刘表怒意虽然压了下来,但疑心尚在,心中暗道:“蔡瑁还手握三万水军,待他攻破浮桥之后,我还得派个人分些他的兵权才好,这样才稳妥些……”
思索间,刘表不愿在此留宿,遂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蔡玉从地上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看着丈夫离去,看着这冷冷清清的房间,心中愈加委屈,那眼珠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的滚落脸庞……东方发白,天色将明。
汉水上游,浮桥。
两百艘战舰列阵已待,五千士卒精神肃然,那一面“甘”字大旗在晨风中傲然飞舞。
甘宁怀疑双戟,立于船头,目光如锋刃一般凝视着下游方向。
身后,就是那一道横亘汉水的浮桥,一辆辆满载着粮草的骡车,正源源不断的走过浮桥,由北向南,运往南岸前线。
那一座浮桥,就是颜良大军的生命线。
甘宁的任务,就是守护这座生命之桥,让颜良无后顾之后。
成败,就在他和这五千将士之手。
颜良对他的信任,肩上那份沉甸甸的重量,甘宁岂能感受不到。
神思之际,下游天水一线之处,隐约已出现一片白茫。
过不得多久,那白茫铺天盖地而来,竟将滚滚江水笼罩不见。
那无尽的白,正是数也数不清的船帆。
襄阳水军,五百艘战舰,旗帜展招,兵甲森森,浩浩荡荡溯江而上,千帆汇集起来,如漫长江的白纱一般徐徐逼近。
“果然如主公所料,蔡瑁的水军已倾巢而去,想来毁我浮桥。”
剑眉深凝,甘宁的眼中,杀机渐聚。
主公,你的知遇之恩,我甘宁今日就用血战以报。
战意如火,甘宁双戟一招,厉声道:“火船,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