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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正处于上升期并且是开拓期的国家来说,人口永远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在什么都依靠人力的时代更是如此。
华夷有别的大前提下,能够化胡为汉自然是最好,可是通常需要时间来进行消化,并且化胡为汉也要有一个数量限制,要不然归化的胡人比真正的汉人多出数倍,那就是汉人被胡化的可能性居多。
不可能吸纳过多归化胡的前提下,又极度缺乏劳动力,奴役异族成了必然的选择,不但是诸夏这样,其实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是相同的情况。
看看世界上的那些强国,不管是已经灭亡了或是还存在的,绝大多数的强国的崛起基本都是用另外一个民族的血肉铸成自己的辉煌。
罗马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们原先的本族人口也就几百万,却是奴役着一两千万的异族,罗马人只是负责征战和开拓,国内的工程基本上就是使用异族在建设。不止是工程方面,罗马人对奴隶的使用是方方面面,开创了一个强盛的帝国,并且使这个帝国一直强盛了两千两百多年(从公元前七五三年到公元一四五三年)。
罗马是一个最鲜明的例子,后面还有更多的国家本身的强盛是建立在剥削异族上面,比如日不落帝国。前有西班牙人,后有英国人,英国佬更是以本身将近三千万的人口统治着全球四分之一的陆地,连带统治疆域的人口也占到了全球四分之一。
一个民族(国家)想发展起来,就算是本身占据着最好的地皮,可仅是依靠内部的循环,强盛也会有限,甚至那种强盛十分脆弱,要是一不小心没注意到外部有谁崛起,等待那个强敌来侵袭,自身的强大极可能像是泡沫那样被一撮就破。
诸夏的强大一开始还懂得向外剥削与开拓,可是越到后面就越失去进取心……
遥远的先祖尚且知道只有干挺了敌人,将敌人的财富变成自己的财富,将敌人变成自己的奴仆,或是干脆将敌人与自己进行融合,才能保证一直强大下去。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诸夏就失去了对外部世界探索的欲望,沉浸在自己思想构建起来的强大里面,不断的内部轮回也就成为必然,甚至是只有等待异族入侵并且被灭亡,才被动地拓展疆域……还是那种将先前入侵自己的异族地盘“光复”的模式,只有极少数怀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才稍微向外开拓了那么一点点。
“我们需要人,我们需要土地。”刘彦从来都没有掩盖过这种野心:“在我们这一代,能做的事情有许多。”
当前的时代并不是诸夏最好的时代,曾经有很多阶段只要诸夏愿意将目光看向外面,都能够轻易地开拓一大片的疆域,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刘彦所处的时间点可以说是诸夏最糟糕的时代,汉人历经浩劫人口十不存二,各地随处可见的废墟,几乎能被破坏的基本被破坏。
徐正就说:“正因如此,大汉才需要更多的人口。”
什么都依赖人力的时代,没有足够的人口别想干出一点什么大事,哪怕是认为应该暂停战争的文官集团也无法反驳徐正的话。甚至可以说,只要向外征战的军方能够一直向国内输送奴隶,文官集团还得咬牙支持军方的对外开拓。
“自元朔六年起,大汉已经向外获得一百七十九万奴隶……”桑虞低声对纪昌说:“除对有功将士的必要赏赐之余,大部被用于国家基建。”
基建这个词并不是到现代才有,法家的李悝就是一个极度支持基建先贤,他认为没有什么是基建解决不了的事情,要是没有解决问题肯定是基建的规模不够大。
李悝说的基建可不是为帝王盖宫殿或建造林苑,是民间的基础建设,可以是道路,但更喜欢进行灌溉系统的建设。对灌溉系统进行建设普遍能够得到百姓的支持,那是百姓知道灌溉系统的建设对他们有利。
刘彦是进入关中之后才有了宫城建设的欲望,之前国家徭役基本是用于灌溉系统和道路上面,花费了将近七年的时间逐渐修复各地原有的灌溉系统,对各乡里连接县城的道路也十分重视,对于国家采取这样的行为是得到百姓的热烈支持。
到元朔八年之后,修建连同县城到郡首府的道路才被提上计划,只不过是计划跟不上变化,猜测中的大面积干旱变成事实,转为修建连同国家南北两端的国道。
现如今被用于修建国道的总劳力超过五百万人,是国道沿途各郡县就近劳动,比较危险的开山则是使用奴隶。
五百万人是汉国总人口的差不多三分之一,历朝历代压根就没有动用这种人口基数干国家工程的例子,不但对管理压力很大,各种消耗更是海量,但与保证社会安定相比较起来,国道建成之后对贸易流通和调兵速度的作用,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时间已经走到了元朔九年(公元四五零年),距离旱灾在北疆和中原全面爆发只是剩下一年。旱灾之后还有蝗灾,这种程度的大自然反扑真心不是人力想要抵抗就能抵抗。
对大汉……或者说刘彦最为严峻的是,诸夏的皇权基本是与神权挂钩,尤其是西汉的天人感应到东汉被全面接受之后,但凡是出现什么天灾基本与统治者的道德挂钩上。
元朔八年末,西北出现旱灾,就有刘彦道德不足以统治西北的言论出现,曾经的张氏凉国余孽上蹿下跳,还是汉国反应及时才没有酿成大患,可是麻烦事也是没有彻底根绝。
原先坐镇的李匡先是杀一批和关一批,更有谢艾从旁安抚,还是等冉闵过去才算是让事情最大程度压下来,问题是关于刘彦的道德不足以统治西北的言论并没有完全消失。
“青壮皆出阳关往西域而去,此为妥当之举。”桑虞是御史府的头头,御史府改革之后虽然没有以前的权力大,可是话语权还是有:“臣以为应当更进一步,或可迁移西北之民往西南而去?”
“不妥。”纪昌蹙眉看向桑虞,说道:“西北青壮大举出关,再迁其民大大不妥。”
汉国的西南范围有点大,包括巴蜀以及原先的荆州西南都算是。那里是西汉归时期于诸夏所有,可是西汉、东汉、三国割据、西晋到东晋,除了巴蜀有用心建设之外,其余区域就好像一直被遗忘那样。
拿原先的交州来做例子,还是秦帝国派遣南征军团南下,随着秦帝国崩溃,南疆军团自立建国,赵佗当政时期有经过建设,但南越被西汉攻灭之后,那些地方就一直是原地踏步。就是曾经割据南方的孙吴政权有建设,也是仅仅盯着江南(现代浙江和苏州),对其余地方也是不管不问。
数百年过去了,西南那片地方之前是什么样子,到现在依然还是什么样子,有点区别的仅是汉人的数量增加了一些,可是当地的土人也没见少。
汉国对人是采取“一刀切”的方式,只有汉人和非汉人两种,攻灭东晋小朝廷之后,军方进军西南是一路清扫过去,源于历史因素极少动刀子,通常是传檄而定,可必要的人口登记却是不会少,愿意配合的土人摇身一变成为光荣的汉人一员,不愿意配合的土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捕为奴。
到目前为止,西南还不算真正的安定下来,不愿意放弃习俗的土人躲避起来,偶尔会出来袭击汉人村落,然后是汉国驻军时不时扫荡一下,更是鼓励捕奴队到西南抓捕土人。
纪昌反对将西北的人迁移到西南,原因之一就是那里算不上安定,西北青壮去西域拼命,家人却被逼到西南与土人拼命,要是那些到西域的西北青壮知道消息,要不要揭竿而起,组成大军来反扑?
桑虞说那些却也有一定的原因,西北人对汉国没有归属心,导致的是其余区域也开始不拿西北人当自己人,西北的反抗越激烈,其余区域的人就对西北越加反感。
隔阂有了,甚至可能演变成为对抗,那么是不是应该在对抗没有发生之前先下手为强?
刘彦目光扫过去,能够发现桑虞的言论很有市场,尤其是这种政治正确的提议,对文武官员来讲,西北人竟然敢反对当今的统治,那怎么对付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哪怕是说错也不会得到责难。
“西北亦是汉土,为寡人之乡亲。”刘彦不得不定下基调,真要那么针对西北,要是后面再有那个区域发生类似的事情,是不是又要针对,到最后还有基本盘吗?他却也不能没有表示,就面无表情地说:“西南太远,可开放草原使之。”
桑虞立刻就笑了,西北是西北,草原是草原,西北的北面和东面都是草原。而草原现在是被汉军攻下,可是只有一些官方团体在干放牧之类的事情,真没有多少百姓在草原栖息。
攻下地盘而没有利用,不过是疆域图上面好看了一些,甚至是一个负担,让西北人去西南显得太难看,让他们就近去草原则能有很多说法。
“依旧例,愿从者,官府贷之?”纪昌是丞相,就是对哪个群体反感也要保证最大程度的温和,得到刘彦的回应立刻就说:“陛下仁慈。”
汉国对民间放贷是目前的必然行为,一度还支撑一无所有的百姓能够安身立命。官方的放贷当然有利息,却是比民间贷款利息少了非常多,这一点也是刘彦一直在紧抓的,就是出现的麻烦也没少过,每年都要处理掉一批敢暗箱操作的官员。
对草原进行利用是刘彦一直想做的事情,汉军攻下草原远的已经有四五年,近的是一两年之内的事。草原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汉人,他就搞出了与屯田军团性质相同的部队出来,差别就是屯田军团开垦农田,草原建设军团是放牧。
汉国接纳了相当数量的归化胡,哪怕之前已经忘记了放牧技巧,随着吸纳大量归化胡也重新捡了起来。
目前汉国在草原的建设军团数量并不少,是划分牧区各自安置部队,他们还担负清理未归顺的部落,一边建设的同时是保证草原不再出现不受控制的放牧部落。
草原建设军团一直都在向内地提供大量的牧畜,元朔六年研究出对羊毛的利用之后,纺织业从无到有变成一只巨兽,却也让民间知道草原的获利方式,越来越多的资本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分杯羹,对此刘彦自然是支持。
“陛下。”纪昌躬身行礼,犹豫了一下下,说道:“北疆及中原,可按西北例?”
刘彦自然是答应下来。要是他没有记错,公元三五零年北疆就将全面干旱,接下来会席卷大半个中原,这种程度的干旱哪怕是国家做再多的准备也只是减少损失。
“臣有建言。”徐正亦是躬身行礼,说道:“请陛下再扩郡县兵。”
目前汉国有十三个常备军,除了调动外出征战的少数几个,其余都是调防到认为会生乱的区域。除常备军之外,编制内还有多达五十六万的郡县兵和近四十万的屯田军团,他们都是属于吃公粮的一份子。
“臣……”纪昌附和道:“请陛下再扩郡县兵。”
随后就是所有重臣都站出来附和,他们不是一时间都成为好战分子,是时局的变化真有必要那么干。
刘彦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地方,艰难时期将更多血气方刚的青壮纳入管理范围,就是在减少和减轻风险。
一旦干旱席卷下来,救灾什么的其实并不是第一序列,该是怎么防止灾害带来的动荡。
因为诸夏的特别政治风貌,绝对少不了吼什么“天子无德,不可坐天下”的野心家,也必然少不了愚昧的百姓跟随,那个时候就是刘彦建国以来最艰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