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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临川去牵马绳,马厩的小厮焦急得不得了,苌言却开心地拍起了巴掌,大喊大叫,“哥哥好厉害,哥哥好棒!哥哥要骑大马马喽。”
小丫头满头灿烂的笑,似乎已经忘了爹娘离去的伤心。
临川看了妹妹一眼,想到父亲走前说的话,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和妹妹,小脸上又严肃起来。
“一会你要听话,不许乱动,须听我命令。”
苌言笑道:“好呀。”
临川瞥着她,“如若不听话,便再没有下次了。”
苌言道:“不会的,我最听哥哥的话了。”
“你常是不听的。”
“这次听。”
“你保证。”
“我保证听哥哥的话。”
“嗯。”
陈岚闻讯跟过来就听到兄妹两个的对话,她愣了愣,就要进马厩去阻止临川,却被褚道子拦下了。
“公主,让小世子骑吧。我见过小世子骑术,不成问题。小郡主闹得这样厉害,若不这样,怕是谁也哄不好了。”
陈岚迟疑:“可是,他年纪还小,还带着苌言,多危险……”
褚道子微微一笑,“无妨。有我跟着,公主大可放心。”
陈岚想了想,嗯一声,换了一副微笑的表情,走入马厩里,看着两个孩子温声笑道:“苌言和临川要去骑马呀?正好,外祖母好久没骑,一起去吧。”
苌言睁大眼睛,“外祖母也会骑马么?”
“会呀。”陈岚笑着摸了摸苌言的小脑袋,让小厮牵了一匹马来。
她许久没有骑马了,重新执起缰绳,守护两个年幼的稚子,跟着他们徐徐骑出王府,突然间仿佛回到年幼时,跟着宝音、赵炔一起,随先帝和先皇后狩猎的儿时模样,脸上不由浮出笑意,整个人好像都年轻了不少。
褚道子骑着马,默默跟在她的身边,黑袍下的脸也绽开了笑容。
一群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沿途遇到锦城的百姓,一看是小世子和小郡主出行,都目带友善地朝他们问好请安。
陈岚心下不由感慨万千。
这锦城的生活,当真是悠闲自得,岁月静好。
……
赵胤没有带太多的人,加上谢放统共也不过十几个侍卫而已。
他这次入京,没有乘马车,而是轻装简从,直奔巴县,准备从水路直上京师。
一路上不耽误行程,众人骑行很快,只可怜了黄高,先头天天催促,结果跟着赵胤上路,走不过两个时辰,人就已经受不了,不住地喘着气叫赵胤找地方歇息。
“殿下,日头正烈,小的是又累又渴,实在走不动了。”
赵胤半分都不理会他,乌骓马疾驰而去。
倒是谢放好心地稍稍缓下马步,看他一眼,说道:“马儿都没有叫累,黄公公却是比马儿还累?”
旁边骑马经过秦洛放声大笑,扯着嗓门道:“马儿累是累,倒底是健全的马,该有的东西都有。黄公公就不同了,毕竟不是正常男子,缺斤少两的身子,自是比旁人更不耐受。”
“哈哈哈哈!”
又有侍卫策马跟上来,朗声大笑。
“秦兄你可别开玩笑了。缺两尚可一说,缺斤,你就抬举黄公公了……”
“哈哈哈哈!”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黄高说得脸色青白不匀。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知道人家几个合起伙来损他,也吭不出气。
快到晌午,日头升到了头顶,日光赤辣辣地照在身上如同蒸熏,黄高看着绝尘而去的赵胤一行,咬了咬牙,吃力地打马跟上。就这般一程又一程地奔波下来,还没到巴县,黄高就率先中暑晕厥了过去。
“这小身板子真是不行。”
“东厂都收了些什么玩意儿?”
众人给黄高灌了些水,喂了药丸,勉强把他驮在马上,去驿站找了个郎中问诊。
这么折腾一番下来,天就要入夜了。
原本按赵胤的计划是昼伏夜出,趁着天凉的时候赶到巴县的,这么一耽误,天黑前是赶不到巴县了。
谢放看着奄奄一息的黄高,望向赵胤:“爷,如何是好?”
赵胤望了望天色,“住一宿,明早出发。”
这是一个叫元坝的小镇,位于锦城府去巴图的官道上,是来往必经的要道,恰有一个驿站。众人在驿站里安顿下来,谢放去为赵胤备水洗漱,顺便准备晚膳。
“慢着。”赵胤突然叫住谢放。
谢放回头,拱手道:“爷还有何吩咐?”
赵胤道:“多备一些吃的。听说巴县的姜糖糕、夹丝豆腐、土沱麻饼、酸辣粉和小面都极有特色,去,都备一些进来。”
“啊?”谢放大惑不解。
且不说赵胤平常是从来不点菜名的人,从不挑嘴,一向是下属准备什么就吃什么,就说他点的这什么糕啊,饼啊的东西,全都不是大男人爱吃的玩意儿。
王爷是不是走神了,以为还在王府里,为王妃备着吃食呢?
谢放不想多嘴,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早知如此,爷就该把王妃带上。”也免得如此魔怔。
后头那句谢放不敢说,在赵胤的冷眼注视下,默默地退了下去。
赵胤哼笑一声,将腰上的那把绣春刀解下来放在桌上,漫不经心地坐下,看一眼刀柄,又抽出刀身来,默默地拿出布巾擦拭,就好像在呵护心爱的珍宝一般。
这把绣春刀有些年份了,是永禄爷亲自赐下的,上面镌刻着赵胤的名字。因此,这把刀也是永禄爷亲自为他打造的礼物。赵胤知道,父亲是想他用这把刀保家卫国,一生一世守护赵氏江山,为大晏社稷而战,为大晏百姓而战。
绣春刀上散泛的每一寸寒光,于赵胤而言,都反射着两个字——忠、孝。
因此,他不得不听旨回京,不得不负了妻儿,让他们担惊受怕。
热水端上来了,赵胤简单的洗罢,问了问黄高的情况,便靠在床头看书。他要的饭菜准备好了,谢放两次问他,现在可要用膳,赵胤都说不饿,让他先备好,等会儿再传。
谢放越发觉得这位爷古怪。
天都黑下来了,这是闹的哪样?
第一天离开锦城,没有王妃相陪,便食不下咽了么?
“去吧。”赵胤看谢放总是打量审视自己,抬眼扫他一下,摆摆手,“没我吩咐,不可进来。”
谢放低下头,应一声是,默默退下。
……
夜灯幽幽,在晚风的吹拂下,温柔地舔舐着火苗。
赵胤房间的窗户开着,风里带来夜来香的味道,很是浓郁催眠。
他手上的书慢慢放了下去,轻阖上双眼,可姿势未变,仍是一只脚搭在床沿的自在模样,看上去慵懒而放松,那张冷峻无情的脸,多了几分柔和,更是俊朗好看。
时雍从花丛里摸进来,翻窗而入,看到的便是这一幅“美男春睡”的画面。
好你个赵大驴!
她紧赶慢赶,为了追上他都快要累死了,他却在这里睡得如此自在?
哼!时雍衣襟一摆,走上去往床沿一坐,就要去捻他的鼻子。
然而,手到半空,就被人捉住了。
男人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底带着一丝笑意。
“刚来就要谋杀亲夫?”
时雍看着他平静的模样,眉头皱了皱,突然生出一抹笑。
“好哇,恶人先告状。”时雍猛地收回手,调头就要去拔刀,“锦城王胆敢抛妻弃子,今日偏要谋杀亲夫给你看——”
赵胤双臂一张,猛地搂紧她的腰,将人抱坐下来,“好了。别生气了。”
时雍咬了咬牙槽,哼声瞪他,“明知道我会生气,你还不辞而别?你太过分了我给你说,我今儿来,就是找你算账的……”
“我辞行了。”赵胤淡淡看她,唇角挂有一丝笑,“阿拾没有看到书信?”
“那叫什么辞行?”时雍发现自己被他带偏了,马上把话题找回来:“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哄骗我。明明说好一起出发,你却食言。”
赵胤看她冷眼质问,也不狡辩,只是温柔地顺了顺她的头发,“赶得这样急,没有吃饭吧?”
话音未落,他扭头喊道:“谢放,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