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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墨么?墨惜颜眸光一闪,感觉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突然卡住了一般,有些微的憋闷。
眸光转动着,视线在秋海棠脸上缓缓扫过,最终锁住那双明媚的凤眸,她问得认真:“你当真觉得,我是喜欢他的?”
秋海棠点了点头,“嗯,我心里是这么感觉的。”
墨惜颜又问:“你觉得我该给他一个交待?”
秋海棠再度点头。“嗯。”
心思流转着,墨惜颜抿了抿唇,她在心底默默地问着自己的心,却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心……她为何看不清自己的心?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看清自己的心,又不会伤人?
脑海里闪过景墨落寞的神情,以及自从那个雨夜后他的转变,墨惜颜心中一阵莫名的揪疼,不自觉蹙紧了秀眉。
秋海棠看着她的表情,柔声道:“颜颜,你还是抽个时间去看看他吧,有些事,不见面理不清,也许,等见了面,你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你若一直不面对他的事,不与他正面详谈,你们的事只怕一直都不能解决。这般拖下去,你既是伤了他与你之间多年的情分,又是对你自己和他的不负责,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值得你花时间认真对待。”
墨惜颜心中一动,觉得事情确实拖得有些久了,她确实该将景墨的事尽早解决,可触及满桌尚未看完的奏折,她又有些迟疑。
将她的神色收于眼中,秋海棠劝道:“奏折什么的,你可以稍后再看,反正你这会儿坐在这里也铁定看不进去,只会走神,你还不如去做做别的你应该做的事,等能集中精神了,你再回来批阅,保准事半功倍。”
看了看奏折,又看了看秋海棠,墨惜颜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福感来。
有这么一个人,这般理解自己,支持自己,当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没有多言,拍了拍秋海棠的手,她缓缓站起身来,绕过案桌缓步走向殿门。听秋海棠的声音飘来:“景墨现如今住在我的宫里,你去我宫里找他吧。”她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摆了摆,示意自己听见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秋海棠不由轻轻一声喟叹。“自己这般做,会不会被别人认定为傻子?”
过了须臾,秋海棠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傻子便傻子吧,管他的,我管别人做什么。”
一番自言自语过后,秋海棠起身将桌上的奏本整理了一番,将墨惜颜看过的奏本和没看过的分门别类,随即他在一旁的软椅上继续躺了下来,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书,等着那人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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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骄阳似火,当墨惜颜来到秋海棠现住的宫殿外时,原本坚定的步伐不由变得有些犹豫。
站在殿外,她抬起的脚欲要前行,可潜藏在她心底的那几分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景墨,又驱使着她将脚收了回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念及她刚才在未央宫时想到的从今往后要改掉自己对待感情拖泥带水的习性,咬了咬牙,她收回的脚又伸了出去,跨进了贤和宫,曾经的贤贵君所住的宫殿。
一路上遇见不少宫侍,免去了他们的礼数,询问了景墨现下在何处后,她便径直前往景墨暂住的偏殿。
离偏殿越近,她脚下的步子不由放轻,不知是怕惊扰了偏殿里的人,还是怕惊扰了自己好不容易沉甸下来的心,又想退缩。
来到偏殿外,见门开着,只是略一迟疑,她便抬脚走了进去。视线轻扫,瞥见景墨正坐在软榻上拿着针线不知道在缝制什么,她目光不由一闪。
黑了,也瘦了,这便是为她担心,牵挂她的结果吧?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他这般付出,这难道便是所谓的一根筋到底,爱情里的傻瓜?
初见时,他清雅如菊,与陌如星和秋海棠等人相比,容貌虽不是很出色,却是端得干净清秀,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让人觉得亲切的灵气,如今,那份灵气,似乎被她施与他的折磨给磨得消减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少了那种感染人的活力。
她一直不想伤害人,却无形间做了摧残人的刽子手,而那些她原本坚持的东西——只对一个人好,最终也被她舍弃了。到了如今,她还要矜持什么?她还需要假装自己很高尚麽?直接面对一切解决问题不就行了?
月眸里一道幽光闪过,眼睫轻颤了一下,墨惜颜最终抬起右脚,缓步朝着软榻上的人走了过去……
景墨刚好忙完手上的活计,正打算拿剪子剪掉衣料上的线头,瞥见余光里有人影靠近,他拿剪子的动作一顿,转首看去。在看清来人时他不由浑身一震,惊讶得愣住了。
是她!
他想了墨惜颜无数个日夜,想过无数种两人重逢的场景,但即使随着万管家和秋海棠进了宫,他却不敢奢望他设想过的场景有变成现实的那一天。
他不敢奢望有一天真的能再度见到墨惜颜,或者说,不敢奢望如此近距离的与她相见,他幻想的,永远都是她立在人群中央,享受着众人的拥护,而他,则是远远地立在角落里,只远远地望着她的一颦一笑,看她运筹帷幄叱咤朝野。
可现在,她竟然就在他眼前,离他是那么的近,她竟然来看他了,怎生不叫他激动和惊喜?
景墨的表情尽数落于墨惜颜眼底,她能将他心中的情绪猜到个七七八八,但也正因为明白,她一时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作为两人的开场白。
视线飘忽着,触及景墨方才缝制的东西,她不由一怔,心中升起某些莫名的情愫。
景墨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发觉她正在看他缝制的物什,他双眸一凸,“唰”一下伸手将小桌上的篮子抱起藏到了自己身后。
“闲来无事,奴才……奴侍便缝制了这些东西,打算给将来的皇子或者公主用的,但奴侍自知自己的针线蹩脚,上不来台面,所以,这些东西……奴侍等会儿会拿去让人烧了,陛下不必介怀。”
墨惜颜心头紧了紧,何时,他竟然这般怕自己了?就因为如今的自己即将变成一国女皇么?
心头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而那抹不舒服,墨惜颜清楚地感觉到了,还细细地品味了一番。
眸光微闪,她上前一步,微微俯身,手伸到景墨的身后,将那个他想要藏起来的篮子拿了出来。
随意地翻了几下,发现里面不止有男宝宝的小衣服,还有女宝宝的,且样式可爱针脚细致,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柔软来,似那纯白棉花,在阳光下软软的,暖暖的。
“很好。”她微笑道,“这些衣物做得很好,留下来吧,不要烧了。”
景墨本有些心如鹿撞,因为她方才的靠近,她身上淡淡清香的侵袭,此刻听闻她所言,不由身子一颤,目露惊讶。
将篮子放回桌上,脑海里思绪转了一圈,墨惜颜抬眸,锁住景墨的眸子,倏然毫无预兆地俯身,缓缓向他靠近。
她双手撑在景墨身体的两侧,眸光澄澈似那山涧小溪。双唇轻抿着,她心想,曾经,她用过同样的方法来确定自己对秋海棠的心意,她既然不是什么圣人,如今又何妨用同样的方法再来确定自己对景墨到底抱着怎样的情感?
剪不断理还乱,还不如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快刀斩乱麻。
如果,她对景墨有心,那么,这无疑是最有效最快捷能试探出她的心意的方法。
如果她对景墨无心,那么,从今往后,她也多了另一个十足的理由来说服景墨离开她——她对他,真的没有任何男女感情。
这样做虽然有些残忍,但又何尝不是让景墨对她彻底死心,重新过上属于他的生活的一个良方?她以前错了,错在怕伤害他,却忘了,伤害是重生的第一步,她必须给予他重生的机会,而不是让他就这么一辈子死守在她身边。
视线流连过景墨的眉,景墨的眼,又滑过他的鼻梁,最终来到他的唇上,墨惜颜眸色微黯,最终阖上了眼帘,继续靠近。她想摒弃视觉上的冲击,全然跟着心里的感觉走。
呆呆地望着她越来越近,景墨的心跳越来越快,好似乡间的百姓们逢年过节时越击越欢庆的鼓声,鼓噪着他的耳膜,“嗡嗡”作响。
熟悉的馨香扑至鼻尖,紧接着唇上一软,景墨浑身猛地一颤,激起的电流从唇上快速奔向他的四肢百骸,击得他全身发软,几欲坐立不稳。
他双眸圆瞪,惊愕地盯着眼前放大的容颜,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身处现实还是置身梦境,脑海里的思维也如那软绵绵的棉絮一般,理不出确切的思路来,想不明白墨惜颜此举究竟是为何意。
直到滑腻的香舌撬开他的贝齿,蹿入他的口内翻江倒海兴风作浪,他才从惊讶里猛然惊醒,潜意识地便要躲避推拒。
只是,随即他又意识到,正在对他为所欲为的人,是他守望了三年的人,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住进她的心里,像其他人那般以夫君的身份站在她的身侧,而不是只能站在角落里遥遥地看着她。
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亲密,他又如何能推拒?如果注定此生她的心里都容不下他,那留下这段回忆,岂不是很好?而她此刻这般待他,是否代表……她已经接纳了他?他能这般奢望么?
景墨心里忍不住这么想。
两人唇瓣刚接触的那一刻,墨惜颜觉得唇上忽然一凉一软,一股异样的酥麻陡然窜起,迅速窜进她的心里,似一道烟火在她心中炸开,异常绚烂。
她并不讨厌吻他,相反,感觉很好。只是,就这样停留在表面,似乎还不能说明问题。
她心里如是想着,双唇微微轻启,探出自己的丁香小舌,直奔那人闭着的贝齿,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
何为久旱逢甘露,墨惜颜想,景墨给她的感觉便是如此。
景墨的清新和青涩,不同于秋海棠的妖媚和奔放,亦不同于陌如星的温润和保守,给她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人一沾,便似中了毒,舍不得放下。
两人气息交融,感觉到景墨不再躲避,开始慢慢回应,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墨惜颜缓缓睁开了眸子,从景墨的唇上退了回来。
两人一分开,不由都有些气喘,双颊染着浅浅的绯色。
染了迷蒙光晕的眸子睇着景墨,墨惜颜唇角含笑,抬起右手将他耳边零散的一根发丝掳顺,然后道:“虽然时间长了些,但好在我醒悟得不算太晚,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么?”
景墨闻言心头一震,染了氤氲雾气的眸子里溢满了震惊。墨惜颜看着他,柔柔一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细细摩挲,道:“等会儿,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住所的,以后,你就不要住在这贤和宫里了,当了主子,可得有自己单独的居所。”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片刻的怔愣过后,景墨直感觉眼眶里有湿湿的、热热的东西在蓄积,大有决堤之势。
墨惜颜瞧着他的表情,站直了身子,将他揽进了怀里,柔声宽慰:“这一路走来你确实不容易,想哭的话,便放开哭吧,等哭过之后,就好好地让人给你做些吃的,补补身子,不过短短时日不见,你可是瘦了许多,得尽快补回来。”
过往的酸涩回忆如画卷一般从脑海里闪过,景墨眼中的泪宛如那决堤洪水,哗啦啦地溢了出来。
那段日子,他心里真的很苦,却无人可以诉说,此时找到突破口,情感瞬间爆发。
墨惜颜知道他心中的苦楚,知道他需要宣泄一下心中积压已久的悲酸,便紧紧地搂着他,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落在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
阳光从撑起的窗扉折射进来,两人身影沐浴在黄色光晕里,无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