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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郑庄公所使用的那套东西，确实是从洛邑流传出去的。”齐泰说道。

武烨问道：“什么意思？”

齐泰抬头望向天空，悠悠地说道：“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得从你父亲武止第一次来洛邑说起。”

武止一生，只来过一次洛邑，但他的那一次，比其他人的十次、百次都要惊艳。

外夷乱周，洛邑告急，诸侯自顾不睱，仅偏远的秦国有千骑，驰千里救王，外夷一战即溃，自此，威武骑名声大噪，成为当世第一骑兵，名不见经传的武烨成为秦国战神。

齐泰拍拍肚子说道：“回忆太久的事情很费神的，要不边吃边说吧？”讨好地看着一直在旁边默默烹制牛腿的黄澄。

黄澄翻了个白眼，说道：“祸从口出，你小心祸也从口入。”

齐泰笑道：“不会不会，有你在旁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比我清楚多了。”

黄澄看了一眼武烨，对齐泰说道：“他老爹都不跟他说的事情，你瞎操什么心呢？”

齐泰讪讪地笑道：“我就看这小子比较顺眼，多说了几句，你老小子不也是吗，要不是看他顺眼，会收留他在鸿胪寺里住？”

黄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武烨耸耸肩，说道：“千万别说，留肚子憋坏，也别说。”

齐泰与黄澄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这才有点像他老子。”

齐泰接过黄澄切下来的牛肉，轻轻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回味无穷，闭着眼睛陶醉道：“那年的洛邑可不像现在这般荒凉，嗯，如今洛邑不变的东西，只有老黄的手艺了，一下子让我想起当年的感觉，不过还不够，老黄，再切两块。”

黄澄吹胡子，翻白眼道：“先说事！”

齐泰将盘中的牛肉一扫而空，意犹未尽道：“当年外夷乱周，各国诸侯全都按兵不动，只有你父亲武止奉秦王之命来洛邑救王，这个壮举早已传遍大陆，不过它背后的故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武烨将手中的牛肉递给齐泰，齐泰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世人都认为当年祸乱周室的蛮夷是从楚国境内的莽莽大山里翻山越岭过来的，所以不光秦、晋、齐等国不知道消息，就连楚国自己也不清楚蛮夷的动向，其实蛮夷进攻中原的路线并不是像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与艰险。”

武烨问道：“难道还有别的路线？”

齐泰摇摇头说道：“这些蛮夷确实是从楚国入境的，但他们未必一定要翻越楚国的莽莽大山”

武烨立刻明白齐泰的意思了，如果有郑庄公的那套装置，这些蛮夷就可以直接出现在楚国与周国的交接处，突然进入周国境内，根本来不及防范。齐泰的话也证实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武烨思索片刻后，说道：“这套装置是不是流入到秦国了？”

齐泰点点头。

武烨想到当日鸿水遮天蔽日的乌云中那扇诡异的大门。

齐泰又咬了口牛肉在嘴里，油汁从他嘴角流出，幸福的差点老泪纵横，真得好久没吃过老黄的手艺了。

武烨接着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当他说出这五个字之后，大快朵颐的齐泰突然停止了动作，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黄澄，黄澄咳了一声，将整块牛腿取下来，小心的切好分到三个盘中，说道：“牛肉好了，吃吧。”

齐泰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嗯，嗯，吃牛肉。”

武烨终于知道这最后一个问题才是真正的禁忌，他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如果别人不说，只能说明他还不是非常信任你，当你所做的一切能表达足够的诚意时，别人总是会向你坦露真心的。

三个人不再说话，专心对付黄澄精湛手艺烤出的鲜嫩牛肉。

夜半时分，齐泰拍拍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鸿胪寺。黄澄也躲到房间里休息，留下武烨来打扫残局。

收拾好一切，武烨回到房中，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什么是九鼎？”

没有人给他答案。

睡梦中，武烨再次被一股冰凉的气息惊醒，他睁开眼睛，年轻的周王出现在他的床前，此时的周王既没有玩物丧志的颓废，也没有压抑悲观的愤懑。

这个出现在睡梦中的周王冷静、沉稳，同时还带着神秘。

武烨不知道自己是醒来，还是在睡梦中，他动了动身体，似乎没有昨夜的麻木沉重，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有痛感，但这点证据并不足以说明真实或虚幻。

周王说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武烨疑惑道：”回哪个家？”

周王说道：“你真正的家，不在洛邑，也不在秦国，远在时光之外的那个家。”

武烨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王将脸贴近武烨，轻声说道：“你的族人在这个世界流浪，难道你不想带他们回到自己的家园吗？”

武烨脸上的皮肤感觉到这个神秘的周王身上传来的凉意，这个周王究竟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周王越靠越近，武烨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甚至牙齿也因为寒冷而咬在一起咯咯作响。

“我的族人，他们在哪里？”武烨迷茫的问道。

周王的身体与武烨交融在一起，空灵的声音响起：“当你点燃回归的火焰时，你的族人便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将你簇拥在高处，时空的光辉洒下后，你们便踏上了归途。”

周王的身体彻底融入消失后，武烨打了个冷颤，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又湿又冷，刚刚的一切无比真实，却又难以相信。

武烨起身来到书桌旁静坐，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有种凄凉孤单的感觉。武烨一动不动，双目微阖，直到月下梢头，才睁开眼睛，刚刚那段静思的时间里，武烨想了很多，但出现最多的画面却是与武庸去找鲁瞫时，路过流民营地的所见。

族人，流民！

武烨不知道自己在郑国所做的一切对不对，他也不想用正义去评判一件事情的好坏，因为正义本身就无法保证公平。只是目前所做的事情，都是由心而发，忠于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或许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