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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烨目光只好越过女人们的头顶，落在后面的石板地面上。

“你...你们，如果想走的，可以自行离开，没有人会拦你们，内侍总管会给你们准备好衣物和路费。想留下的，就转作宫女。自己决定吧。”

这群被郑庄公折磨的对生活失去念想的女人，听到武烨这句话，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新王要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

武烨说完话就准备离开，待在这里实在度日如年，他突然想到以前白洛一本正经的与他说话商量时的表情，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会不会勃然大怒，提刀拼命。

女人们低着头互相看了看对方，确定没有听错，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她们不知所措。

内侍总管大声喝斥道：“你们这群贱婢，还不快点谢主宏恩。”

女人们内心充满了死里逃生的欣喜之情，不停地磕头道谢，感激武烨的不杀之恩。

武烨走在进来的小径上，感觉鼻孔一阵湿润，用手摸了一下，居然是鼻血，自言自语道：“这个，呃，天气真是干燥啊。”

虽然轻松拿下了新郑，但不代表接管郑国就多么轻松。首先如何处理那满殿文武大臣就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以武烨的脾性，肯定是全部扫地出门，一个不留，一群溜须拍马、苟且钻营的家伙，要他们有何用。

但田奚却不赞同武烨的作法，他从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角度出发，给武烨细心分析了这种推倒重建的作法不妥之处。

首先，这群大臣在新郑扎根多年，亲人嫡系数量众多，把大臣扫地出门，等于将他们身后的这些亲人嫡系一道赶出新郑，如此大规模的清洗之势必会引起新郑乃至整个郑国的恐慌，让别人误会武烨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人物。

从利益最大化出发，一个稳定的郑国比一个干净的郑国更重要。

其次，武烨带到郑国的人手严重不足，原本只有六十人不到的队伍，加上五百人的佣兵，这些勉强算是武烨的嫡系了，管理一两座城池都显得捉襟见肘了，更别说要接手郑国这样大的国家，光是内务、赋役、军政、水利、土建、刑狱和纠察这些事情中随便一项，都能让武烨困在书房里一天不得出门。

武烨一想到满案公,文堆积如山的场景，不寒而栗。

田奚认真地说道：“所以这群大臣必须要留，还得继续重用他们。”

武烨虽然相信田奚的判断，但并不相信这些酒囊饭袋能做好和愿意做这些事情。

田奚却说道：“如同将郑国比作一艘船，船沉了，并不是桨手的责任，而是舵手没有掌握好方向。这些大臣在郑庄公手下干不好，并不代表在你的手下一样素尸餐位。只要制定好相应的考核体系，这些大臣肯定还是能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

武烨问道：“先生说完首先，其次，那最后是什么？”

田奚不紧不慢地说道：“最后，当然是公子所想的清洗了，这些大臣不能全清洗掉，但也不能全留，全清洗掉，显得公子没有容人惜才的气度，全留下来，显得公子优柔寡断。必须存精去劣，留下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能人，赶走那些混吃管死的废物，这样一个国家的政令才能上行下效，百姓的生活才能安居乐业。”

武烨不好意思地笑道：“先生考虑问题就是周到慎密，我又让先生见笑了。”

田奚摇摇头说道：“这些道理，公子未必不知道。只是，公子对这个世界还抱有着美好的愿念，希望一切都是完美的。所以不能容忍任何瑕疵的存在。”

武烨挠挠头，想了一会，说道：“先生是在说我很傻很天真喽。”

田奚笑道：“公子杀人的时候可是很强很暴力啊。”

武烨哈哈一笑，说道：“可是如何分辨能人与庸材，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啊。先生，又有什么办法呢？”

田奚狡黠地说道：“说麻烦是很麻烦，但实际操作起来，其实是有捷径的。”

武烨问道：“什么捷径？”

田奚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公,文，翻开指着里面的落款，说道：“公子你看，这份公,文是由司马府郑恂上奏的，内容完整，条理清晰，字迹也非常优美。肯定不是那日大殿里磕头如捣蒜的大胖子郑恂所起草的。找到这份公,文的拟稿者，将司马府的公务交给他处理，应该能处理的不错。”

武烨拍拍田奚的肩膀，说道：“万一真是郑恂写的呢，先生怎么能歧视胖子呢。”

田奚摇摇头说道：“字如其人，这份公,文上的字体瘦挺爽利，藏有傲骨，决不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能写出来的，拟这份文书的人内心肯定有着怀才不遇的愤懑。我猜此人应该是司马府上的四号或五号人物。地位太低，接触不了太多核心材料，写出来的公,文没有如此全面，地位很高，写出的字不会如此傲骨铮铮。”

武烨感叹道：“先生真是位治国良才。让您在我手下做事，真是太屈才了。”

田奚退后一步，极为郑重地朝武烨行了个礼，武烨疑惑不解道：“先生这是为何？”

田奚说道：“说句有点不敬的话，田某虽然是在为公子做事，其实也不是为公子做事，公子曾经说过一句话，只想在乱世给这些普通人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处所。希望公子永远能谨记自己的诺言，这样田奚一生也就死而无憾。”

武烨也收起了笑脸，认真地说道：“希望我们能越来越强大，强大到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坚持不妥协。”

田奚颇有感触地点点头，说道：“田某那天看到公子从郑庄公的花园里出来，好像流鼻血了，是不是打仗留下了什么隐疾，可要注意疗养啊。”

“呃。”武烨尴尬地无言以对。

田奚一副我懂得的表情，说道：“那些女人放到宫外，根本无法生存了，不如赏赐给跟随多日的柴志、邓龙他们。这些糙汉们，军中待半年，见头母猪都快走不动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