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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眉头一挑,不由细细看向这姑娘,见这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生的也还算俏丽,只是神色似有些慌张,眉不由皱起,再次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事吗?”这姑娘忍不住咬住下唇,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上个月遣小婢去外买些胭脂水粉,谁知小婢不慎,冲撞了徐公子,还累陈奶奶赔出胭脂,着实不该,本想着上门拜访赔礼,不过……”
话没说完,姑娘身后已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二姑娘,太太让我来瞧瞧您,这出外散心也没这么久。”话语礼貌而语气冰冷,曼娘看向那婆子,那婆子已经对曼娘行礼道:“陈奶奶,我们二姑娘一直在家里守孝,今年才到京里来,言语处若有冲撞,还望陈奶奶海涵。”曼娘点一点头让这婆子起来,别人家的事曼娘历来不爱多问,只是淡淡地道:“郎二姑娘还是未嫁少女,在里面难免有些拘束,我这就带她去花厅和少女们在一起。”
婆子应是,但还是跟着曼娘和郎二姑娘走,一步也不肯离开,这事更透着奇怪,曼娘不由瞧一眼郎二姑娘,见她面色已显出几分凄凉,不由随口问了她几句家常,晓得郎二姑娘是郎郎中弟弟的女儿,十岁丧母,十四岁丧父,今年初满了孝才被郎郎中接到京里一起住着。
这越发奇了,哪有让个无父无母孤儿守在家乡给亡夫守满了孝才被大伯接到京里照顾的道理?曼娘心里疑惑但不好开口相问,见已到了花厅,也就请郎二姑娘往里面去。
郎二姑娘走到厅门口,转身喊了声陈奶奶,曼娘回头看她,那婆子已经道:“姑娘,陈奶奶今儿还有事忙呢,您啊,还是别打扰了。”说着那婆子就满面堆笑地看向曼娘:“陈奶奶,我们二姑娘进京日子浅,见了您这通身的气派,想多亲热是难免的。”
曼娘到这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父无母的孤儿寄居在大伯家里,瞧这情形只怕郎太太也不是个慈爱的,连个得脸的下人都能不把她当回事,不由在心里叹气,想起昔日的叶宁真来,只是叶宁真还敢很闹了几回,而这姑娘从没有半点风声出来,只怕是个温柔和顺性子,不由对婆子道:“郎二姑娘温柔和顺,郎太太教导有方。”
这婆子是郎太太身边的得意人,应酬也自有一套,已经笑嘻嘻道:“能讨了陈奶奶的喜欢,是我们姑娘的福气,陈奶奶今儿是主人家,还请去忙。”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人,曼娘见郎二姑娘已经走进花厅,也只得微微一笑:“你这样伶俐,难怪郎太太喜欢你,一刻也离不得你。”
这婆子面上恭敬话里也是滴水不漏:“全是太太宽厚待人。”说着已到宴席大厅,这一搅曼娘连衣衫都没换成,走进去时见郎太太也走出厅里,曼娘停下脚步道:“郎太太想是也有些热了?虽已十月,厅里人多,难免有些闷热。”
郎太太含糊答了才对曼娘道:“见到陈奶奶还有件事想求陈奶奶呢,我家女儿定亲已久,下月初八就出阁了,还想请陈奶奶去给我家女儿开脸上头呢。”说来同朝为官,和郎家虽没那么亲密,也是有来往的,平常曼娘说不定会应,但今日瞧了郎二姑娘,本能曼娘就不想和郎家多来往,只淡淡一笑:“我娘去的早,论理是不能做这样事的,只是大嫂一时寻不到人,才抓了我的差,这是一家子,我自然不能推辞,可别人家就不能了。”
郎太太满脸地失望,但又不能强求,又说两句也就往外去,曼娘隔了窗,果然看见郎太太径直去和那婆子见了,又交头接耳不晓得说些什么,不由在心里微微一叹,这主意,只怕还是那丫鬟想出来的,而不是郎二姑娘。
撤了席已是掌灯时候,送完宾客曼娘觉得腰都是酸的,明儿新娘子还要会亲,家里人还要帮忙,曼娘她们也就不回去,在这边安歇。帮着徐大奶奶料理了些,徐大奶奶也就请各位姑奶奶先回去歇着。
曼娘和几位徐家小姐们结伴回到客房,各自又说几句,也就归房安歇。冬雪迎上来,说陈铭远已服侍陈大太太回去,谨慎哥俩也安置在外院客房。曼娘见睐姐儿睡在床上,已睡的不知东南西北,让冬雪打了洗脸水来,搅了手巾给女儿擦脸,睐姐儿这才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娘,爱娇地叫声娘,伸手去搂曼娘的脖子:“娘,您瞧,这是表姐给我的琉璃镯子,好看吗?”
曼娘看向女儿手腕,见她腕上果然有一对琉璃镯,烧的没那么透,给小孩子玩最好,不由点下她的鼻子:“你瞧,我不在,你又到处要的许多礼物,到时怎么还?”睐姐儿急忙摇头:“不是的,不是我要的,是表姐说她戴了小,这才给我玩的。”
曼娘见她皱眉,亲她一下:“那是你哪个表姐?”这下难住了睐姐人,今天是徐家大喜,来的表姐表妹那叫一个多,只记得名字,记不得是哪一家的了,是四姨母家的呢,还是六姑婆家的?
方才见了郎二姑娘,曼娘感伤她的遭遇,忍不住想多疼女儿一些,并不似平日一样必要问出来,捏捏她的鼻子就道:“等明儿我问珍儿去,她定记得的,起来洗了脸脚,见你困,她们肯定不舍得让你梳洗后再睡。”
睐姐儿笑的眼都弯了:“果然娘最明白我。”曼娘打她小屁股一下,见她穿鞋下床,在那梳洗这才拆了簪环。等曼娘梳洗完歇下,睐姐儿已经又睡着了,她渐渐大后,母女同床已经极少,曼娘把女儿搂在怀里,听着她微微的鼾声,不由亲她一下,有娘的孩子,才是宝。
次日又在徐府帮忙一日,等陈铭远来接时候,也是晚霞满天,三个孩子围着陈铭远叽叽喳喳,在说收了些什么礼物,又见了些什么人。陈铭远耐心十足地和孩子们说话,曼娘摇下头:“也亏你受得了他们吵。”
陈铭远笑了:“平日嫌吵,昨儿他们不在,我愣是睡不着,就在想你们在做什么。曼娘,以后要去别家,可要留个孩子在家陪我。”曼娘笑了:“不是把绯儿留给你了。”陈铭远摇头:“可她不会说话,我一抱她,开头还好,抱的时间长了她就哭,奶娘说,这是因为我许多日子没抱,可我每日都去见她啊。”
曼娘未及开言,慎哥儿已经爬到自己爹怀里,一本正经地说:“妹妹见了我就不会哭,爹爹,以后我在家陪你吧。”睐姐儿摇头:“不对,妹妹最喜欢我这个姐姐,一见就笑。”谨哥儿也要争,一时车上吵成一团,曼娘摇头:“得,知道的是你们几个小孩子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车里打架呢。”
陈铭远看着孩子们,和曼娘相视一笑,曼娘挑起车帘,陈铭远已经道:“你昨儿去赴席没听说吗?户部郎郎中和工部侍郎姜大人做了亲。”
做亲?曼娘摇头:“姜大人的长子不都已经娶了媳妇,两个女儿都已定亲,还怎么做亲?”陈铭远笑的有几分古怪:“姜大人可是个鳏夫,他夫人过世已有八年。”这是要续弦,可姜侍郎今年已经五十有三了,而郎二姑娘,才十七岁,前后一联系,曼娘顿时明白郎二姑娘的丫鬟为何会在街上撞到徐明楠了。
陈铭远和妻子想的一样,要做亲,总要打听放出风声,而姜侍郎虽则年老,可官位显贵,不说那些小官之女,就算是望族里的人,也未必不会寻个旁支女儿来做这门亲。郎二姑娘的丫鬟做这事,只怕是孤注一掷,不由眉头微皱:“虽则嫁过去就是三品诰命,可如花少女,配个白头老翁,着实有些……”
后面的话陈铭远没说出来,曼娘已经道:“我们的女儿,就算是再遇到绝境,也不能让她做这样的亲。”陈铭远伸手拍拍妻子的手:“当然当然,其实姜侍郎想续娶,是因为他前年去年,两个儿子都因意外去世,眼前只有一个儿子,难免会想到续娶生子。可毕竟还有一个儿子呢,前年就娶了亲,盼着儿子生孙子倒也罢了。”
难怪要寻郎家的孤女了,无父无母依靠伯父生活,性子又是温柔和顺的,到时候娶过门,也不会和姜大奶奶争是道非,至于那些望族旁支,虽名声听起来好,到时未免会仗了娘家的势,惹出是非。
姜侍郎样样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姑娘不肯嫁,可这又有什么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曼娘觉得一阵寒冷,不禁把睐姐儿抱在怀里。陈铭远握住曼娘的手:“孩子们都是我的宝贝,我不会让他们随便为了家族胡乱嫁娶。”
曼娘对丈夫浅浅一笑,靠在丈夫肩上,什么都没说。
郎姜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姜侍郎年纪已大又是娶继室,婚期就定在腊月初五。京城中的贵妇们议论起这桩亲事,对郎二姑娘,有羡慕的有可怜的,曼娘只让人送去一份礼表示一下就好。
送礼去的是钱妈妈,回来就对曼娘道:“今儿去郎家送礼和他们家的人聊了几句才晓得,郎二姑娘出门子,连嫁妆都没有,虽说续娶没有嫁妆,可总没有这样的。还听说,郎二姑娘的那个丫鬟,就是弄坏胭脂那个,上个月就被发卖了,现在是临时找了个烧火的丫鬟调|教了给郎二姑娘做陪嫁呢。”
这些事曼娘都是听了后在心里算着,只淡淡一笑:“总不是亲爹娘,这样做,虽则薄情也是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