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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头向锦儿问了史柱衣衫模样,又在家中坐了一阵,才走出家门。
出了巷子,张教头便直接进了魏景、王耀盯梢的茶坊,问道:“可有林冲的消息了?”
张教头在这巷子里住了多年,巷口的茶坊变化自然骗不过他。
何况他久在军中,高俅身边的人便是不识,总也面熟。
魏景、王耀二人在茶坊坐了一日,他便知道二人是冲着他来的了。
彼时林冲在沧州杀人出逃的事已经在东京传开,魏景、王耀也知道他们瞒不过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张教头,便说奉了高俅之命,抓捕梁山来人,希望张教头配合。
张教头还笑着说,他也怕梁山贼寇把他女儿劫走,只要梁山贼寇真的来了,他一定会向魏景、王耀报信。
每天张教头还会到茶坊询问有没林冲的消息,让魏景、王耀好不难受。
魏景摇头道:“没有,说不得他已经上了梁山了。也许再过几日,他就使人来搬令爱了。”
张教头摇摇头没说话,拱拱手,转身上了街。
史柱在远处看张教头进了巷口茶坊和盯梢的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出来,不由走到朱贵跟前,小声问道:“张教头不会和高俅的人串通捉我们吧?”
朱贵摇头道:“我们托锦儿传话,他想必也知道我们发现盯梢的人了。若是他和那两人串通,不会这样走进茶坊让我们看到的。我们跟着他走一段,看没碍眼的人了,再上去与他说话。你在后面走着,看我眼色上去与张教头找个说话处,然后你便离去,我自与他去说。”
“好。”
史进要在梁山接应林冲,又怕朱贵无法取信张氏,只能派了前次和张氏打过照面的史柱来。
不过史进也怕史柱被认出来,水浒中董超、薛霸被鲁智深看着,没能害了林冲,回了东京后便直接被刺配到北京去了,但是这回换了他护送林冲,说不得会有变故。
当日在野猪林,史柱也和董超、薛霸打过照面的,所以史进吩咐接上头后,史柱便先行返回梁山。
张教头一路走着,并没左顾右盼,梁山的人能发现盯梢的人,想必也是精细的人,该不会跟丢了他。
看看朱贵、史柱过去,茶坊二楼窗户上突然出现一人,同时一人从楼上下来,对下面坐着的魏景、王耀道:“今天可有什么动静?”
魏景冷笑一声道:“张教头刚刚出去,你们兄弟不盯紧了,抓不到梁山贼人时,看你们如何担前面的罪责。”
原来这二人正是那日害林冲的董超、薛霸,因为无人识的史进,高俅便把二人留在东京戴罪立功,以防有用得着的时候。
前几日,林冲在沧州杀了陆谦三人,高俅寻思林冲可能会去梁山,便派了一干人等来这里守株待兔。
因为史进也识的董超、薛霸,所以二人也不敢在一楼坐着,只能躲在二楼窗口张望。
一连等了几日,一无所获,两人也觉得史进不太可能再来东京了,不免懈怠下来。
董超、薛霸不过是开封府公人,何况还是戴罪立功之身,也不敢对太尉府承局不敬,连忙赔笑道:“昨日听得梁山派人接应林冲,我们二人直守到三更天,看看街上没人了才睡的,因此今日起的有些晚了。两位恕罪。”
魏景、王耀夜间却是不在茶坊歇息,也不知真假,摆手道:“误了事时,太尉自然会和你们算账,我们兄弟恕罪也没用。”
薛霸陪着小心道:“是,是。董超已经在上面盯着了,小人去买些吃食来,便也去盯着。两位承局吃过了吗?”
魏景道:“不用管我们,你快去快回,别误了事。”
薛霸走到街上的时候,史柱已经走了过去。
两人只在野猪林见过一次,薛霸自然从背影上认不住史柱来。
朱贵跟着张教头走了两个路口,没发现什么碍眼的人,便示意后面史柱上去。
史柱快步走到张教头跟前,拱手道:“我是山东来的史柱,张教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教头看史柱衣衫模样都和锦儿说的一样,装作指路的样子道:“没有林冲的书信,我不会和你们走的。你们赶紧回去吧,这几日都有人跟着我。”
史柱听得张教头这般说,当即惊得有些变了脸色,不过还是强作镇定的道:“我们受哥哥嘱托而来,怎好轻易回去。张教头可否找一个说话的地方,让朱贵哥哥和你谈谈?”
张教头看史柱这般固执,也只能道:“好,午后,马行街李家酒店见。你先回去吧,小心后面有人跟着。”
史柱装作问路的样子,谢过张教头,和后面朱贵使了个眼色,匆匆往前面走去。
朱贵看史柱单独离开,也知道出了差错,只能弃了张教头,跟着史柱离开。
史柱领着朱贵在街上走了一阵,才等朱贵上来,道:“张教头说这几日有人跟着他,刚才不方便说话,要我们午后去马行街李家酒店。”
朱贵也吃了一惊,他一路跟来并没发现有碍眼的人,他也不知是今天没人跟着,还是他没发现。
为防万一,他和朱贵又在街上绕了几圈才回了客店。
到的客店,朱贵便让史柱领了两人先回去,免得他吃人拿了。
也不等午后,朱贵换了身衣裳,便带了两个喽啰来到马行街,寻到李家酒店后,让两个喽啰在外面看着,他自进了酒店找了一张桌子吃酒。
午时刚过,便见张教头快步而来。
朱贵连忙起身,招呼张教头落座。
张教头看朱贵操着一口江南口音,带着一丝奇怪坐下,装作熟人寒暄了两句。
朱贵看没人注意,才换做山东口音低声道:“我是梁山朱贵,史柱先前在东京露过脸,我让他先回去了。”
张教头还记得上午史柱正是要他和朱贵说话,看朱贵这般谨慎,点头道:“幸会。没有林冲书信,我不会与你们走的。你们还是回去吧,免得被做公的拿了。”
朱贵道:“当日哥哥和林教头在沧州分别时,便料定高俅那厮还会去害林教头,让林教头小心提防。林教头也和哥哥说过,若是高俅还派人去害他,只要他不死,便会去梁山。因此哥哥听得林教头在沧州杀人后,便一面派人接应他,一面派我们来接张教头和林家嫂嫂。免得高俅知道林教头上山后,看守更加严密。
或许林教头现在已经到了山寨了,若是到了济州,还没林教头消息,张教头愿意在济州住几时等林教头也好,愿意回东京也好,我们绝不敢相强。”
张教头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也知道你们不是寻常草寇,只是害怕我那女婿不肯去。若是我们先去了,引得他违了本意,反而不美。还是等得了他的消息再说吧。”
朱贵看张教头不信他们,也只好道:“张教头若是不肯去济州,那我们先去封丘县,脱了这牢笼。山寨一旦接到林教头,便会送书信来,到时我们再去山东可好?”
张教头不愿意去山东是怕到时被朱贵等人劫去梁山,而封丘县便在东京北边,他倒是不怕被梁山众人劫持了。
朱贵看张教头意动,又道:“我听得哥哥说林教头夫妻十分恩爱,便是写了休书,两人也绝不会改变心意。哥哥生怕两人抱憾终身,这才派我们来接林家嫂嫂。张教头想必也不愿见女儿郁郁寡欢。”
张教头听得朱贵这般说,终于点头道:“好,那我们便与你去封丘县住些时日。不过十日之内没有我那女婿书信的话,我们仍要返回东京。”
朱贵看张教头答应,连忙道:“好。我这次来还带了几个精细的伴当,张教头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吩咐。”
张教头想了想,道:“你有蒙汗药吗?”
朱贵点头道:“带了一些。”
张教头道:“那你一会给我一些,明日我带女儿去观音寺烧香,你先去那里。到时跟我进寺,我把药下到酒里请盯梢的人吃,待都麻翻了,你救了我,我们便走。”
“好,教头在这里稍坐,我吩咐人取来。”
朱贵起身走到酒店外面,吩咐一个喽啰回去取蒙汗药,然后便又回到酒店和张教头吃酒。
等到蒙汗药取来,朱贵给了张教头,二人便还了钱各自离去。
次日上午,张教头便带了女儿和使女锦儿出门。
巷口盯梢的魏景、王耀看张氏出来,便上来问道:“张教头这是要去哪里?”
张教头笑道:“我陪女儿去观音寺烧香,散散心。”
魏景、王耀看张教头三人都没带包裹,倒是没怀疑,只是也不敢大意,便道:“我们陪你们去吧,免得梁山贼寇劫人。”
张教头道:“有劳两位了。”
一路上,张教头与魏景、王耀闲聊着,并没反感二人盯梢的意思。
到了观音寺外,朱贵早领着一人赶了辆马车在寺外候着。
看到张教头几人来到,便让喽啰在外面候着,他自跟了进去。
张教头几人先在外面大殿烧了香,然后张氏便寻了一个大师诵经。
看看过了一个多时辰,张氏只是在那里诵经,直把魏景、王耀等的呵欠连天。
眼见到了午时,张教头便请寺里火工整治了一桌素宴,来请魏景、王耀。
魏景、王耀也等的肚里饿了,又听张教头说张氏要日落才回去,略作推辞,便和张教头吃喝起来。
几杯素酒下肚,三个人便口角流涎,倒在桌上。
外面朱贵听得动静,便闪了进去,救醒张教头。
张教头醒来,看到二人都被麻翻了,便和朱贵把二人都搬到卧榻上休息,又交待寺里小沙弥说,二人醉倒了,不要惊扰二人。
这才叫了张氏和锦儿出了寺庙,乘了马车就近从东门出了城,然后折向北边。
魏景、王耀醒来时,已经是日落时分,问了寺里僧众,得知张教头父女午时便走了,心知不妙。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张教头家外面的巷口,听得茶坊的人说张教头三人并没回来,也不敢再耽搁,破开张教头家门,翻箱倒柜找了一阵,看家中只剩一些铜钱,全没金银的影子,也知道张教头三人逃了,连忙奔到太尉府禀告。
高衙内这厮听得张氏逃走,却是哭闹着不肯罢休。
高俅一番布置落空,也觉颜面无光,当即派人往东追赶。
东京每日出城的人不知多少,追赶的人自然也打探不到张教头一行人的消息,一路向东追去,哪里能追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