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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五章】周九所求
周悠点点头。
“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知道了昨天他该是察觉什么了。只是聪明的没有开口……阿乐，有这样的孩子，你很幸运。”周悠说幸运，却不是幸福。若这孩子真如七里的百姓以为的不知生父是谁，也许便是真的幸福了，可他的亲生父亲却是闻名天下的殷裔，这便注定了他的人生不会如平乐所期望的这般平静如水。
这样的孩子，却是生为母亲的平乐的幸运。
因为不管发生什么，这孩子对阿乐的心永远不会变的，哪怕因某种原因，他不得不与阿乐分开。换做平常的三岁孩子，或许拿些好吃的好玩的便能被哄骗的不识母亲，可他不会。
因为他小小年纪便有那样深邃坚定的眼神，这孩子，非池中物。
平乐笑笑，不做任何辩解。自己的孩子无论好坏，都是她的心头宝。这点做为郎君的周悠很难理解。“九郎，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不是平乐多欢迎周悠，而是周悠的来访，在告知她一个讯息，一个她不愿，却必须接受的迅息。
那便是，周悠的来访只是开始，周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到访对平乐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他还是来了，那只能证明，发生了很紧要的事，紧要到周悠有些六神无主，最终决定来救助平乐。
她在这里的消息，就算再隐秘，也不可能做到丝毫口风不露，晋国虽大，可一个有势力的人若真的想寻人，一寸寸搜索也终有一天能寻到，平乐并没做那种可以一世安稳的住在小山村的春秋大梦。她只希望安静的时间可以长些，再长些。
她己厌倦了那些权利争斗，那些互相利用。
心中虽有疑团，可如果能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她宁愿自己做个‘睁眼瞎’。
面对平乐丝毫不拐弯抹角的寻问，周悠露出苦笑。“阿乐，不知你可否听说周氏与殷氏即将联姻的消息？”
平乐点头。这倒让周悠有些惊讶，他原本还在犹豫，他知自己说出的话必定会伤到平乐，可除了平乐，他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不想平乐竟然早己知晓，看来何劲的‘保护’还是有些欠缺啊。
“我父亲和族中长老都同意与殷氏联姻，除了我。阿乐，我知道说这些话有些自私，可那是我唯一的亲妹，我母亲在生妹妹时出血而死，那时候，我便知道，这一生，我都要护好妹妹，因为这是母亲所希望的。
我原本想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身份不需要多显赫，只要能真心待她便好。可她却不愿，阿乐，她只见过殷裔一面，心中便再也装不下旁的郎君。可她那性子，若真的嫁给如今的殷裔……阿乐，你很清楚殷裔如今是什么样子？他怎么会真心待阿芙（周芙，周氏嫡女。）只是我的话，父亲不听，长老不听……
他们觉得阿芙嫁给殷裔才是门当户对，阿芙也这样想。阿乐……我实在无法，只得求助于你。”
他确实是自私的，因为亲妹，最终决定来见阿乐。
甚至来恳求她。
他喜欢平乐，他视平乐为红颜知己，如果可能，他想尽一切所能帮她。
可是，他食言了。
平乐静静的听着，他们相处时，周悠很少说周家的家务事，她只知道，他这个周氏嫡子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光鲜，与所有大家氏族一样，周氏中也有数位倚老卖老的长老前辈在，那些人有的并不是一心为周氏好，他们只是想保住自己富贵的日子，如果有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周悠拉下嫡子的位子。
这些周悠应对的很好，不管是陷害或是暗杀，他每每有惊无险。只是，他有一个嫡亲的妹子，却是他的软肋。
他曾说，他的妹妹被他保护的太甚，虽然学识不凡，只是对世间的险恶却毫不知晓，她觉得以自己的出身和样貌，殷裔若见，必欢喜。
可是如今的殷裔，眼听看到的只有利益。
他见到阿芙，看的并不是她的学识与良善，而是她周氏嫡女的名头。
当年，他也曾一心盼望阿芙嫁进殷氏，以全两家之好。可时过境迁……如今的殷裔，就算是他，也觉得可怕。
何况是心中毫无危险意识的阿芙。
日子己经定了，可无更改的可能，所以他最终来寻平乐，以期她可以相助。
虽然殷裔待她与旁人无异，可周悠始终相信，在殷裔心中某个地方，还是装着曾经的情义的。也许这会给阿乐带来麻烦，也许，是个契机。
世人都说周悠是贤公子。觉得他无所不能，天大的事在他面前，似乎也能轻松解决。可谁又知道他的艰难。
就边阿芙也觉得他因为嫉妒殷裔，进而阻止这桩婚事。
周悠说完，默默立在窗边，他并不奢望平乐会同意，可是他还是会尽一切努力，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就算阿乐拒绝，他也会坦然接受，因为阿乐并没有一定要相助的义务，只是他实在是太过寂寞了，所以，他来了。
平乐一直静静的听着，周悠的提议其实是有些荒唐的。
周悠的意思是让她做为陪嫁婢女，陪着周氏嫡女嫁到殷氏，然后暗中想办法保护好周芙，让她认清殷裔的为人，只有那样，她才能看清殷裔并不是她的良人，才能如周悠所愿放弃，再决定是和离还是想办法殷裔休妻……
看似很荒唐，可周悠说，与阿芙的幸福相比，比这再荒唐的他亦要为之。平乐有些感动，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兄长平泽。
他们虽然同父异母，可好歹是血亲。可他只会利用她，并无时无刻不在想将她‘卖’一个好价钱。
所谓兄妹之情，她从未真正体会过。
对于周悠提议做为陪嫁婢女进入殷氏，平乐觉得很是不妥。殷氏上下都认识她，这点便很难解释，自然，她可以易容，只是身为婢女，她能做的实在有限，周芙即贵为周氏嫡子，又怎么会听一个婢女的话。
何况嫁进殷氏，是周芙所愿。
平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周悠，周悠叹息一声点头。“阿乐，我知这很强人所难。也知此事难成，之所以决定来，更多的原因是想看你过的如何。顺便将一个消息告诉你……殷五在寻长子……”
一句殷五在寻长子，让平乐的神情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他对她说。他们会生一两个孩子，他说讨厌权利相争，所以他并不渴求子孙满堂，只想和喜欢的女郎，也就是她，在合适的时机生一个或两个孩子，若是男孩，他一定会做个好父亲，一定不会像殷延之那般，一味的苛责自己的儿子。
那些话似乎尚在脑海中回旋。可事情己经发展成如今这般无法挽回。
平乐不敢想像若没了安儿，她会如何？
会不会疯？
会不会死？
她不敢想，唯一的念头便是，阻止，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殷裔。他现在己经掌控晋国半壁江山，为何还执意要寻回安儿，安儿于他来说，只是个母亲出身低下的私生子，这样的平安，即便被殷氏接回，也不会得到多好的待遇。
嫡子与长子有着天壤之别。
若有一日，殷裔与周氏贵女有了子嗣，一个嫡子的名头便能让安儿一辈子活在噩梦中。
平乐进退两难。
“好在是我先寻到了你，阿乐，你若不想安儿被殷裔寻回，便快些离开此地。我在来时的路上，碰到数股来历不明之人，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在寻人。我差人装做百姓去打探，才知是殷氏派来的……他们拿着你的画像，只是要寻的却是个三岁孩子。阿乐，时间不多，最迟明日，他们便会寻到七里这小村。你有什么打算，需尽快了……”
周悠一方面是来倾诉的，另一方面亦是来报信的。
平乐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被殷氏之人发现，进而平安被带走，另一条路便是连夜离开这里。可是晋国虽大，又哪里是殷氏势力无法涉及之处？
何况还有毓帝和楚溯。
平乐竟然发现，世界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地。
三年前离开濮阳时，她己决定不再踏足濮阳，那里是她的伤心地。至于殷裔……她会强迫自己将他忘记。
他们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样结局倒也合该。
只是安儿……
无论如何，安儿不能回殷氏，一定不能。周悠离开了，何劲和平湘还没有回来，平乐有些失神的坐在榻上思考着如何才能保下儿子。
难道真的要如周悠提议的那般。
周悠希望其妹看清殷裔的真面目，进而生出退却之心。
而殷裔娶周氏嫡子的目的很明显，两方势力结合，而且他需要一个嫡子，周芙的孩子不仅是嫡子，亦是周氏不会生出二心的筹码。
如果他有了嫡子，是不是便不会和她抢安儿了……平乐不由得如是想到。
平乐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疯狂，可她真的无法承受失去平安的噩耗，当年之所以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去，是因为有孩子支撑着她，若孩子再没有了，平乐实在不知道自己那余下的人生要如何渡过……
难道她出生入死的重生路，便这样惨淡收场……
“娘，我回来了，看，小姨给买的糖葫芦。可甜了，娘吃。”正想着，平安童稚的声音在院中扬起，看着儿子那满含笑意的小脸，平乐在心中做了决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