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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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柒转身,对着秦宓咧嘴一笑:“爷,腿软了,你背我。”

几分娇嗔,几分俏皮,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大赦天下的气度,此话一出,惹得在场百官一个一个都红了眼。

敢问娘娘,世俗呢?礼法呢?妇道呢?

众卿埋头,你瞅我,我瞟你,再一起瞧六爷。

秦六爷拂了拂某人的脸,二话不说,半蹲在女子身侧。

“这、这——”

“诶!”

“你说……”

嘀嘀咕咕一番,谁也不敢说,脑袋要紧,眼睁睁看着某有夫之妇爬上了六爷的背。只叹息:这妖孽,祸害人啊。

这时,妖孽忽然来上一句:“起驾。”

百官腿一抖,抹汗:娘哟,这娘娘好大的架子啊。六爷,可不能纵容。

秦宓缓缓启唇:“等等。”

爷就是爷,哪能由着她。

闻柒秀眉一拧,瞬间心情不美丽了,勾住秦宓的脖子,很想问爷一件事:还想不想侍寝了。

算了,她是正经人家,不扯闺房话。

转身,秦宓微微抬手,掌间,似风拂出,下一瞬——

“噗!”

血气喷涌,绝倒,乃长林太尉。

一招,不,甚至看不出招数,秦宓要了那人的命。

谁说,最狠莫过闻柒,这秦六爷,又能心慈手软多少。顿时,人人自危,呼吸滞住。

他只言:“辱她者,死。”话落,背上乱动的女子难得安分了,眉开眼笑着。

“闻柒,回去。”

“嗯。”

转身,两人身影渐行渐远,白色的衣角在斜晖后,缠缠绕绕。

屋中,长林太尉的尸体身侧的两位大人重重一跌,虚软在地,出了一背的冷汗,几乎脱力。

“到底怎么回事?”

“六爷怎下如此狠手?”

那地上喘着粗气的官员抚着心口,嗓子眼还提着:“常林大人刚才小声道了句妖孽。”

众人大汗淋漓,回不过神来。刚才多少人在心里骂了那两字,多少人脑袋晃了晃,就差一只腿也迈进棺材。

只是谁说不是妖孽呢,便是秦六爷也没逃过不是吗?

已近黄昏,燕都街上少有人烟,满地红绸还未来得撤去,欢庆的红色惹眼,可知,苏国公府将大丧?

微光洒下,重叠的一对暗影落在红绸上,安静极了。

“闻柒。”

秦宓唤了一声,她并未应,乖顺地趴在他背上,头一歪,倒是听话得紧。

“乖。”秦宓轻轻摇晃背上的人儿,温言细语地哄她,“莫睡了,会受凉。”

闻柒这才抬起脑袋:“没睡,我在想,”眸子一转,哪里有半分惺忪,清澈灵动,“怎么斩草除根。”

这一路,难得安静,竟是在想这个。今日,她大概还没玩够,也是,夜长梦多的事闻柒不干,斩草除根才是美德,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秦宓浅笑:“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这法子,闻柒甚喜欢,她骨溜溜就爬下秦宓的背,寻着眸望去:“如何借?”

瞧,多迫不及待。

秦宓拉着她的手,缓缓踏过地上红绸:“金洲通乾、陵两州,皆需借道长白峰。”

闻柒挑眉一想,在流放途中的苏世子遇上了去乾陵上任的镇国公,呵,仇人相见,不死一个两个,多不正常。

闻柒托着下巴,奸笑:“我家爷,越来越奸诈了。”

秦宓揽着她:“随你。”

狼狈为奸有木有?同流合污有木有?为虎作伥有木有?闻柒很没有自觉,甚是洋洋得意,一把抱住秦宓:“嫁鸡随鸡,妇唱夫随。”眨巴眨巴眼,竖起大拇指,闻柒愤青,“干得好,再接再厉!”

哟,能谦虚点不?

秦宓笑,微微俯身,凑近她,细细地看,靠得极近,他低头,唇便能落在闻柒唇上。

送上门的美人,闻柒牙齿痒了。

咕噜!某人大大吞了一口口水,不淡定地猛眨眼:“爷这是?”苍天在上,她绝对没有邪恶,是爷的姿势太不纯洁了。

爷说:“闻柒,亲。”

咕噜!

闻柒差点被口水呛到,那厚脸皮也经不住发烫了,她家爷啊,不仅越来越奸诈了,还越来越十九禁了。

诶哟,要命啊。

闻柒hold住,绷住脸,装淡定装得快蛋碎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爷。”

眼下,月华初上,人烟稀少,此时,怕是她,早被迷了眼。

“大燕皇贵妃是北沧的,是爷的。”他俯身,吻落唇边,细细描摹,只含糊道,“最好天下皆知。”

他微微一笑,融在她唇齿间,眸底,一泓温润,映着闻柒的样子,美,不可方物。

闻柒不动,由着秦宓轻轻摩挲着,笑:“爷,你越来越任性了。”

她说完,探出了舌头,任性地开始各种作乱,各种上下其手。

任性?兴许也是随了她。只是,闻柒想,这张脸,还要看多少眼,才能免去那如惊鸿一瞥般的惊艳。

一轮上弦月刚升起,半满,弯弯的,像极了女子的笑眼,这般月色,柔和。

这夜,苏国公府森冷。

百官散尽,留姬老国公善后,闻柒不过离开片刻,姬老国公众忍不住劈碎了案桌,身子一晃,几欲跌倒。

门外,姬成鄞领兵姗姗来迟,连喊:“父亲!”

白发凌乱,姬老国公神色颓败。

“您怎么样了?”

老人好似自言自语:“一等镇国公……”大笑,“好你只狐狸!”

这大燕的狐狸,指的自然是闻家那一只。

姬成鄞急眼,搀扶着姬老国公:“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何您会任凭那妖妇驱使?”

姬老国公重重一叹,道了八个字:“卖国通敌,罪诛九族。”

蛇打三寸,闻柒专拿捏人软处。

姬成鄞大惊失色:“闻柒怎会知道?”

三日前,西启两万人马入境大燕,便是姬成鄞放行,才短短三日,便是边关到大燕的消息也要数日,闻柒竟然知道。闻柒的手,未免太长、太快。

姬老国公只是冷哼着:“一个秦宓,一个闻柒,如何能不知。”

“父亲,既然闻柒知道此事,更不能留她这个后患,父亲为何不破釜沉舟,我们先下手为强,死人是不能开口的,置之死地便是后生。”

姬家养出的人,哪一个不狠,只是这姬成鄞,有勇无谋。

姬老国公呵斥:“置之死地?”轻嗤一声,“若今日不降,明日凌迟处死的便不仅一个苏国公,我们姬家也得跟着陪葬。”

“怎么会?”

姬老国公起身,望着窗外的天:“一令龙虎号天下,这大燕的兵权、大燕的朝政、甚至整个大燕,早便由闻柒握着,若闻柒破釜沉舟,你以为还能给我们姬家留活路?苏南天便是例子。”

姬成鄞如当头棒喝,脸色大变:“那萧太子呢?”

冷哼,姬老国公矍铄的眸子沉了沉:“是敌是友,尚不得知,今日苏国公府外,他两万人马相借苏国公,对闻柒一万,却只守不攻,这三箭齐发,他筹谋精准,却意不在闻柒的命。”

今日之乱,西启太子宁舍两万人马,却坐实了姬家卖国通敌之罪,便是苏家之祸也少不得推波助澜,唯闻柒大获全胜,是敌?是友?无从得知。

姬老国公微微顿了顿,才道:“他对闻柒,毫无杀心。”

“那怎么办?”

闻老国公摇头,沉吟着。久久,叹息:“皇帝,九章王,苏国公……”失神,失色,喃喃道,“下一个,便是姬家。”

一个闻柒,逃无可逃……

月上柳梢,依旧半圆,这夜,星子点点,明日怕是个晴朗天,许是因着苏家横祸,燕都格外沉寂。

华清宫里,男子背手依窗站着,烛火照着案桌,映得桌上白色的面具冰冷。

门外,脚步近了。

“主子,城门严守,我们的人出不去。”

此人为西启第一将军,萧敬,正是萧亦莫麾下大将。

男子似乎恍惚了一下,半响才呢喃了句:“这么快。”失笑,语气有些无奈,“她啊,真聪明。”

他说的是闻柒,那个聪明得像狐狸、又滑溜得像鱼儿一般的女子。

那两万人马伏在苏国公外,以苏国公之名,阻闻柒一万援军,她竟料事如神,借此坐实姬国公之罪,又反将一军,来个城中捉鳖。

这闻柒,太精明了。

萧敬将军道:“可需让云将军来接应。”

男子淡淡语气:“不用。”

萧敬诧异不解:“燕都不过百里,两万人马,目标太大无处藏身,主子,若不能出城,又没有援军来助,那定——”

必死无疑……

男子似乎不在意,语调平缓,清润毫无起伏:“这万里大燕,也不过一令龙虎,那两万人能逃去哪?”

一令龙虎……

萧敬恍然大悟,原来竟真在她手里,那便是,那两万人,没有活路了。迟疑片刻,萧敬才开口:“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嗓音微冷,男子言:“若不当讲,便闭嘴。”

萧敬欲言又止,仍是没忍住:“主子!”他有些急了,神色又惧又慌,“您舍了两万人马,不过试探龙虎令之虚实,为何不直接拿下闻柒,毕竟她对您毫无防备,您有那么多次机会,不若——”

不若杀之!

萧敬只知,那个女人留不得,于西启,于太子,绝对祸患无穷。

“萧敬。”

依旧嗓音轻缓,好似没有起伏,细听,有些急促,微冷。

他恼了,闻柒动不得,他不允许。

萧敬双膝跪地:“是属下逾矩了。”他张嘴,却收住了话。

男子却问:“你好奇?”

怎能不好奇?太子潜伏大燕多年,为了那一令龙虎,如今探囊取物,却迟迟不动手,到底,顾忌什么,留恋什么?可是那个女子?那个大燕臣民称为妖孽的女子,可是她祸乱了人心?

“是,属下好奇,主子对闻柒,到底会不会动手?”

男子似笑,竟没有气恼:“这大燕本宫已经不想要了,若有一丝可能,本宫要她,甚至不择手段。”

萧敬眸子一敛,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那个女子果然厉害呢……

门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梦里。”

男子骤然转身,将面具拾入衣袖,烛光打亮,那张容颜温润如玉,透着微微苍白的病态,唇边,溢出了一抹笑:“她来了。”

谁知?那夜闻家大火……

瑶华宫里,女子偎着软榻,面容消瘦,闭着眼,长睫陨了蝶翼般,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女官上前,添了件衣衫,轻唤:“娘娘。”

苏庄妃眸子依旧合着,嗓音干哑:“说吧。”

女官片刻沉默,神色凝重:“老爷去了,明日处凌迟极刑,世子流放,女眷充军,苏家……”女官红了眼,泪眼婆娑着,“苏家垮了。”

睫毛忽颤,苏庄妃缓缓睁眼,眸子,蒙了灰尘般,暗极了,毫无光点,轻声喃喃自语:“垮了,就这样垮了……”几分讥诮,几分荒凉,她眸子沉沉浮浮地微乱,她笑,笑着笑着泪如雨下,“怎么能就这样垮了,他才刚死,怎么能就这样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节哀。”

苏庄妃冷笑:“节哀?”她放声大笑,笑得疯狂,笑得撕心裂肺,“报应,这都是报应,燕修的命,苏南天要还的,要还的……”

笑着,便哭了。

这个可怜的女子,可知,错了……不,她不知,因着装满了一腔恨,她自言自语:“苏家垮了,苏南天死了,下一个……”神色恍惚,她道,“表哥,下一个,就是姬家了。”

借刀杀人栽赃嫁祸,是某个狡猾女子的手段呢。

一波未平,一波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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