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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三顿时惊醒,睡意全无,惊悚了,才一夜啊,到底是怎么折腾出血脉的?爷的血脉……一干守院子的众人抬头,太阳依旧在东边,也没从西边出来。
殿中,秦宓将惊呼的女子揽进怀里,反手便覆住了锦被。
“血脉?”秦宓拂着闻柒的脸,眸间甚至还染着刚醒时的惺忪,慵懒,却致命的冷魅,他言,“这世间,唯有你闻柒的孩子是我的血脉,猫儿,莫要忘了,北沧那弑父弑母的暴君不是荣帝,是我。”
暴君如何,弑父弑母又如何,闻柒只是笑笑,不再戏谑,指尖,落在秦宓紧蹙的眉间,轻轻揉着,缓缓抚平,她说:“惠妃是你的亲姑姑,你对北沧皇室赶尽杀绝,却偏偏留了长公主惠恭,我想她总归是有几分不同的。”
秦宓拂着落在他眉心的指尖,细细地亲吻,他的女子,太懂人心,从未言语,她却总能看破那些不为人知的冷暖,叫他这样心软。
“北沧先帝,不容我,惠恭长公主是唯一一个求过情的,我留了她性命,让她赴大燕,于我,她便只是北沧的长公主,于大燕,她是傀儡,是细作,是大燕不得不妨的隐患。”他轻唤了一声,“闻柒。”声音微哑,靡靡入耳好听极了,却很凉。
“嗯。”闻柒抱着他蹭了蹭,说不出来的心滞。
“不是我容不得那个孩子,而是大燕容不得带了一半北沧血脉的子嗣,而且,燕修怎会让惠恭怀有子嗣,孩子若留下来,讳乱宫闱的罪她逃不了。”
闻柒抬眸,似笑非笑:“果然是太子的种。”
秦宓揉了揉她的发:“所以,那个孩子更不能留,燕修容不下,燕长溥保不住。”
闻柒嗔道:“你真狠心,那个孩子若生下来,还得喊你一声哥哥呢。”闻柒把自己逗笑了,咳了几声,很严肃地重复,“你真狠心。”
秦宓不可置否,只是蹭着她的唇,嘴角嗪了轻笑:“配你一肚子坏心,爷觉得刚刚好。”他抬眼,眸似笼了秋霜的深井,问,“闻柒,你对那个孩子存了什么心思?”
这么明显?咱家爷能勾人,还能剖心。
闻柒坦然:“你觉得江山与美人,太子殿下会怎么选?”
秦宓轻笑出声,亲了亲她扬起的唇角:“那要看爷家猫儿让他怎么选?”若论谋划,谁能及得过他的猫儿。
闻柒笑,嘴角上扬,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撑着脸看秦宓,盈盈轻笑:“秦宓,这个孩子我要了,一句话给不给?”
秦宓失笑,她要的,何时他能拒。
午时,漪兰殿里尚未传膳,掌事女官只道惠妃抱恙,恕不待客,便是殿门,也紧闭久时。
午时三刻,掌事女官端了一盅汤药入殿:“娘娘,这是方才长乐殿差人送来的药,说是给娘娘补身子的。”
惠妃似乎兢兢战战,慌张张望:“人呢?”
“奴婢已经打发走了。”
惠妃这才坐回软榻,额间隐隐渗出了些许冷汗。
女官期期艾艾问道:“娘娘,这药?”
惠妃面无血色,只道:“倒了,快拿去倒了,本宫不需要。”
话音刚落,女子声音骤然而至:“不,你需要。”
猝不及防,一个清脆灵动的嗓音,叫惠妃越发白了容颜,浑身轻颤,回身,纸白的唇咬着,巍巍颤颤地念道:“闻、闻柒。”
她缓缓走进来,没有穿着繁杂奢华的后妃宫装,一袭简单的白色襦裙,未施粉黛,巧笑明眸,明媚地笑着,却是极好看,走近了,她微微凝着惠妃:“脸色这么白,吓着了吗?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你舍得,本宫还不舍得呢。”
惠妃怔忡,整个人颤抖不已,闻柒啊,什么都知道。
闻柒神色怡然,接过掌事女官手里的药碗,坐在惠妃身侧,语气婉约,温和极了:“来,喝点药。”
惠妃抬手挥退了宫人,眸子一凛:“是他让你来的?”
她所言,指秦宓。
闻柒仿若未闻,舀了一勺药凑在惠妃唇边,耐心极好:“乖,张嘴。”
惠妃抬手就要打翻药碗,闻柒一把扣住她的手,神色不改,好似若无其事,唇边甚至还是不经心的笑:“是安胎药,你若打翻了,安胎药没有,本宫再去熬一盅藏红花来。”
惠妃惊愕,不可置信,慌乱、恐惧,她方寸大乱:“你、你想做什么?”她看不透秦宓,亦丝毫看不透眼前之人。
“听话,自己乖乖喝了。”闻柒放下药碗,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着。
惠妃沉吟半晌,端起碗,一饮而尽。
闻柒这才满意地笑了,语调平缓又懒散:“皇帝老头缠绵病榻,指不定哪天就两脚一蹬驾鹤西去了,要是本宫孤身一人坐上了龙椅,只怕大燕臣民的口水也要淹到金銮殿,所以……”
惠妃愕然:“你要我腹中的孩子。”谋权篡位,改朝换代,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她竟敢……
她毫不掩饰,坦坦荡荡地谋,说得竟似玩笑:“既堵住了大燕悠悠之口,又救人于水火。”品了一口茶,她自顾点头,颇为洋洋得意,“嗯,本宫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善良?她闻柒岂是善良之辈。惠妃冷哼一声,嗤笑:“若非男儿?”
“所以长公主这肚子可千万要争气,不然……”闻柒随意地笑笑,“本宫总不能亏了。”
惠妃脸色惨然,若是女儿……
“你也别怕,本宫有的是法子。”她思索着,“偷梁换柱什么的,狸猫换太子什么的,再说了,本宫就算抱个女儿身,也有办法让满朝文武说是龙子龙孙。”
这女子,张狂得简直天理难容。
惠妃大喝:“我不同意!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做你的傀儡!”
闻柒反笑,语气不疾不徐:“傀儡?本宫若要一个傀儡,这天下的孩子,本宫便是随意将哪一个放在大燕的龙椅上,照样有能耐让大燕文武百官参一声吾皇万岁,知道为何本宫选你腹中的孩子吗?”
惠妃哑然失语,拂在腹上的手一点一点拽紧。是啊,她险些忘了,这野心勃勃的女子是闻柒,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敢的女子,那一声吾皇万岁,若是她要,便是她自己受了,谁又敢说什么?
“这燕姓的江山早晚有一天要姓秦,很不巧,”眸光落在惠妃腹上,轻轻柔柔的,十几岁的女子,十分纯善,闻柒说,“这孩子似乎有一半北沧秦氏的血,本宫不想亏待了他。”
说着,闻柒伸手,拂了拂惠妃腹下,她惊恐地颤着,却一动不敢动,灼灼盯着闻柒,瞠目:“你在替秦宓谋?”
闻柒立马摇头:“谁说的,这天下听秦宓的,但是他,”她笑得璀璨,桀骜张狂地说,“听本宫的。”
惠妃若怔若忡,惶恐极了,这个女子,她一分也看不透,她娟狂,不可一世,这江山,她不屑一顾却又不顾一切,她字字果敢,却那般懒散玩味,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何以揣度?
闻柒笑莹莹看过去:“你在犹豫?”
何止犹豫,简直步步惊心。
她笑问:“难道你不好奇,燕长溥是要江山,还是要你们母子?”
惠妃大惊失色……
三日,衍庆宫的红灯整整挂了三日,君王不早朝,东宫监国,三日,大燕朝堂翻天覆地。
三日后的辰时,长乐殿的轿子方出了衍庆宫,大燕百官便跪在了衍庆宫前,一张张为民请命的奏章便送进了炎帝寝宫。
辰时三刻,炎帝一旨召书令下: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抱病在卧,令常德太子监国,何以太子寡断,政绩不仁,屡促大祸,逢鄞州水患,太子优柔,致鄞州万计子民水火,朕深感痛心,太子在位十载,仁义有之,果敢不及,不属为君之才,朕感念大燕天下,疾首以废太子长溥,特封常德亲王,以令天下,钦此。”
帝君醉卧美人榻下三日,方醒,便废了一朝储君,常德太子跪于殿前接旨,由此大燕换了天。
百官散后,殿前,前太子常德王,长跪不起。
“后悔吗?”
燕长溥抬眸,看着百步石阶之下,女子长裙铺地,一袭灼眼的大红,缓缓而上。
闻氏胤荣皇贵妃,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燕长溥冷笑:“你都算准了,何故一问。”
繁杂的宫装似乎绊住了脚,闻柒微微俯身,将裙摆提在手上,皱了皱眉,才继续拾阶而上,走近了,才摇摇头,笑着开口:“不,本宫算不准。”她微微俯身,才与跪着的燕长溥平视,久久对视,似乎要从他眼里找出什么痕迹一般专注,良久,还是摇摇头,“人心叵测,至少本宫不知道,你愿意让出太子之位是为了女人孩子,还是为了一张龙椅。”
燕长溥大惊,脸色骤沉:“你什么意思?”
闻柒笑着对视燕长溥因恼怒而睁大的瞳孔,眼波平缓,毫无起伏的淡定自若:“因为你知道,与本宫为敌,你坐不上那个位子,与本宫为伍,你的儿子可以。”
人心叵测……那又如何,还不是让她一眼瞧破。
这个女子,精明得让惶恐。
燕长溥失色:“闻柒——”
她似乎不愿再迂回,挥手断了燕长溥的话:“好好对那个女子,这薄情的后宫,再也寻不到第二个愿意用命去为你生下子嗣的女子。”顿了顿,眉眼微微斜扬,不怒而冷,语气竟只是懒漫,“还有,好好当你的常德王,一年后,本宫会送你一位让你满意的常德王妃,若是,你另有所谋……”
闻柒笑了笑,点到为止,话留了几分,然,不留余地。
燕长溥脸色大白,唇齿微颤,竟不知如何以对。她句句都道破,精准,无论对错,全是不容置疑的睥睨。
久久,闻柒放下提着的裙摆,拂了拂,才拖着曳地的宫装漫过石阶,走去了几步,脚步一顿,未转眸,只传来冷冷嗓音:“你若负了惠恭长公主,奢求妄想,本宫会让你得不偿失的。”
燕长溥狠狠跌倒在地,出了一身的汗。这个女子,让人胆战心惊,她,绝不输一筹,那日东宫的交易,已经让他得不偿失……
三天前,东宫失窃,弹劾上表的奏章不翼而飞,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幅画,一副绝不能落入他之手的画像,太子燕长溥甚至未惊动东宫内侍,到处翻找,只是,未果,正是天黑时,还未掌灯,昏昏暗暗看不清忽然闪过的人影,只听见声音:“在找什么?”
是个女子,声音悠扬,极是好听。
燕长溥大惊,举着灯慌忙乱照:“什么人?出来?”
珠帘后面,露出女子月白的襦裙一角,再缓缓照出女子一张娟秀精致的脸,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很是英气,她扬了扬手里的画卷,浅笑着:“是在找这幅画吗?”
只见画卷,燕长溥便方寸大乱。
她打开画,在手里摆弄玩耍似的,漫不经心的神色:“殿下,可真大意,这么重要的东西怎生也弄丢了。”
不过稚龄,一身邪肆,三分笑,七分恣狂。
燕长溥开口,道:“胤荣皇贵妃。”
闻氏胤荣进宫不过半年,太子燕长溥深居浅出,醉心文史,近大半时间流连翰林院与太傅府,便是胤荣受封大典,太子也未曾回宫,直至炎帝抱病,才宣太子回东宫监国。
这是大燕太子第一次面见这百官口中的佞妃,惊心,动魄。
“太子殿下好眼力啊。”闻柒走了几步,便懒懒依着殿中石柱,手里转着画卷,笑语嫣然的模样,“难怪若水三千,相中了那最是难取的一瓢。”
那最难取的一瓢,意指惠妃。她开门见山,懒得迂回。
燕长溥亦如此:“你想要什么?”
闻柒笑出了声:“别说的好像本宫强取豪夺似的,本宫那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话音一转,她眸间光彩徐徐夺人,“不过,倒是有个交易,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
交易?司马昭之心而已,她野心勃勃。
“不过一幅画,本宫何需与你交易,便是公诸于众,你胤荣皇贵妃之言,能得大燕朝堂几人信服。”
嗯,这醉心学术的太子,倒是通晓朝堂,也是,皇家之人,哪个没几张面皮,几副心肠。
闻柒点头:“嗯,太子言之有理,一幅画确实断不能让人信服,不过本宫觉得殿下好像误会了,这幅画是本宫送给太子殿下的诚意,可不是什么筹码。”
“那么你的筹码吗?你与本宫交易的筹码是什么?”
他鹰眸一沉,与炎帝极是相似。
闻柒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虎父无犬子,或许这个无心江山的太子,有很多不为人知呢。
她道:“两条人命,你的女人孩子,”顿了顿,“换你的太子之位。”
天下江山,尔虞我诈,一出交易,谁胜?谁负?三日后,跪在衍庆宫前的是大燕太子,哦,前太子常德王,闻柒呢,一身刺目的红色宫装,仰首挺胸地踏进殿中。
炎帝卧于榻上,不过五十的年纪,青丝全成白发,浑浊无神的眸子盯着入殿的女子。
“太子被废,是你吧。”沉声,逼问,“太子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手里,让他甘愿铸成大错,拱手储君之位。”
闻柒摇头,一脸无辜:“冤枉啊。”叹了一声,似惋惜,更似玩味,抱着肩冷笑,“果然是老糊涂了,废太子的圣旨可是您老亲手下的。”
是啊,是他亲手下的旨,她不费一兵一卒就废了大燕的太子,甚至,是太子拱手相让。他一国之君还不知所以,她就大获全胜了。
“朕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你还想要什么?”炎帝颓败地瘫软在榻上,不过抱病一月,形如枯槁。
闻柒悠悠懒语:“本宫来要两道圣旨。”
炎帝抬眸,冷哼。闻柒,又要做乱了。
次日,炎帝再颁两旨,燕宫大乱,闻氏胤荣皇贵妃奏请出宫,只言十二字:燕宫动荡,圣上违安,为国祈愿。随后,大燕第一统领燕无吝领兵一万,护送胤荣皇贵妃前往护国寺祈愿。
祈愿?燕湘荀闻之,冷冷一哼,扭头便去了长乐殿,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天,姿势换了不少,茶也沏了不少,吃食也上了不少,只是,坐也坐了,茶也喝了,吃也吃了,这眼下天都快暗了,是不是该打道回府呢。
林小贱胆颤:“殿下,这都快申时了,天都要暗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燕湘荀双腿一搭:“给本王换壶热茶过来。”
主子有令,林小贱不敢不从,换了茶,常湘王殿下也喝了两杯,又过了一刻钟,林小贱又上前:“殿下,您已经坐了一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燕湘荀窝着椅子,晃着腿,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动动手指:“传膳。”
林小贱愣了一下:“殿下要在长乐殿用膳?”脸色很哀怨:一个皇家王爷,吃喝拉撒都在皇帝的后宫,成何体统啊!
燕湘荀动动眼皮:“你有微词?”
是啊!敢吗?
林小贱低头:“不敢。”又想到了一茬,问道,“那就寝?”总不能儿子睡在老爹妃子的宫里吧。
“哦,就寝啊……”燕湘荀一脸深意,细细思考,然后笑得很……
林小贱觉得殿下笑得很放荡,他也荡漾了,胆子荡漾,连忙说:“殿下,娘娘她真出宫了,这几天是不会回来了。”
燕湘荀鼻子一哼:“燕宫动荡?圣上违安?为国祈愿?”
好吧,这套说辞傻子都不会信,只是常湘王殿下这么守株待兔,很傻好吗?林小贱咬牙,咬定:“殿下英明,娘娘确实去了护国寺祈愿。”
燕湘荀喝了一口茶,阴笑:“不巧,本王的侍卫今日也去了护国寺。”
真的好巧啊……林小贱醉了,稀里糊涂地说:“奴才真不知道,娘娘只留了两个字。”
燕湘荀立马从软椅里坐直,一脸焦急:“刚才怎么不说?”
林小贱抹汗:“不敢。”
燕湘荀大喝:“说!”
林小贱继续抹汗:“不敢。”
燕湘荀咬牙切齿,没发作:“本王恕你无罪。”
林小贱放开胆:“私奔。”说完,往后退了退。
燕湘荀一脚踢翻了桌子,差点砸到林小贱,他就知道殿下耐不住。
尔后,常湘王殿下一言不发,砸了长乐殿七把椅子三张桌子一盏紫玉茶壶,还有一副蜀绣屏风。为何记得这么清楚?等某人回来铁定都是要连本带利地还的,还是记清楚得好。
砸完,燕湘荀拂袖而去,留了两个字:“无耻!”
燕都一处正繁华的街上,马车缓缓而行,里头,精致奢华,闻柒没骨头地窝在秦宓怀里,懒洋洋地裹着狐裘,正昏昏欲睡着,鼻子一痒:“阿嚏!”闻柒一个打挺,揉揉鼻子,龇牙,“哪个龟孙子,敢骂我?”
哪个龟孙子?常湘殿一定大乱了,扯远了。且说闻柒这一声吼,刚落,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义愤填膺:“妖妃当道,燕宫大乱。”
嘿,这年头,龟孙子很多啊。
闻柒懒懒哼出一个字眼:“停。”
马车骤停,秦宓扶着她的腰,拢了拢她身上散落的狐裘,轻声问:“怎了?”
闻柒眸子转转,一脸揶揄:“宓爷,我好像听到外头有人在骂你家猫儿。”
秦宓蹙眉,瓷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掀开了马车垂帘,车外正红灯初上,新月出牙,燕都繁华,满街琳琅。
一处茶馆,几张矮桌,茶香飘远,一个说书人,一把玉扇,正道燕宫天下,论闻氏胤荣。
“三日恩宠,妖姬猸主,且说燕宫之祸,当属闻氏胤荣。”
何等激昂,何等愤慨,叫一个一个茶客拍案叫绝。
那说书先生捋了捋胡须,玉扇一摇,口若悬河句句精绝:“短短数月连迁三宫,宠贯后宫,执掌三军,闻氏女主,祸乱四楚。”
一语落,惊四座,一个一个茶客拍手叫好。
“好!”
“好好!”
“……”
小小茶楼,人满为患,茶凉,茶客热情高涨。
说书先生满面红光:“再说今日燕宫风云。”起身,捋起袖子,一把折扇摇三摇,“三日宠幸,圣上连下三旨,废太子常德,昔日宠妃一朝打入冷宫。”
说到此处,便有茶客问了:“是哪位宠妃?还有哪两旨?”
说书先生一脚踩在凳上,左手一扬,再右手一扬,眉飞色舞:“一旨芊妃,讳乱宫闱;一旨惠妃,忤逆犯上。皆入冷宫,自此粗茶淡饭了此残生。”
顿时,茶客惊起,议论纷纷,各抒己见论起了这燕宫密闻。
“定是那闻氏佞妃妖言惑众,蛊惑圣意。”
“就是!这三日恩宠,谁知吹了多少耳边风,废太子,贬后妃,这燕宫可不就是她闻柒的天下。”
“圣上宠妃,北沧皇妃,这说废就废,闻柒好能耐啊。”
“什么能耐,要我说就是一身狐媚,蛊惑圣上,下一个,指不定就是皇后姬氏。”
“我看圣上大病,没准就是闻氏弄的幺蛾子。什么护国寺祈愿,分明是司马昭之心。”
“……”
斗志激昂,这茶余饭后的言论是此起彼伏,来来回回不过那几句妖妃,那几声佞妃。
“诶!”说书先生一声叹,忧国忧民忧天下,指点江山,“一品佞妃,乱朝堂国本,自是红颜不及,祸水有之。”
一书告落,高谈阔论久久不息。
马车中,闻柒亦是一声高谈阔论:“一品佞妃!”她眉眼透亮,唇边融笑,咋舌,点头苟同,“听听,听听,多有见地,多有深度。”一手搂着秦宓的脖子,大手一挥,十分豪爽的一声喝,“通通有赏。”
秦宓将不安分的女子,搂在怀里,眉头蹙得紧紧。
佞妃娘娘的舌根是能随便嚼的吗?是吗是吗?找屎!嘿,这是要算账的节奏啊。
马车外,齐三有点小兴奋:“怎么赏?”
闻柒想了想,一手端着自家男人的下巴,吃着豆腐,转着眸子:“听说前阵子长乐殿的宫人无故失踪了几个。”
失踪?天地良心,那是托了某位佞妃娘娘的福,说起那几个宫人的何去何从,齐三长这么一把年纪,第一次对细作很同情。
好吧,这嚼舌根的几个草民祖上积德,也要托佞妃娘娘的福了,这一去,就算活着不光宗耀祖,死了那也是轰轰烈烈,只可惜,要断子绝根了……诶,齐三还是有点同情,一脸沉重地回:“属下明白。”
马车里头,佞妃娘娘翻来覆去,还是心情不舒坦,一脚踢在马车上,颠了颠,佞妃娘娘直嚷嚷:“瞎了眼了,本宫哪里红颜不及了。”
敢情,佞妃娘娘是气这个。
秦宓抱着她,省的她乱动,亲了亲她的发安抚:“莫气了,回头爷剥了他们的皮。”
闻柒果断摇头:“爷,咱都是文明人,对待刁民,也要温柔。”
总归是不给人个痛快,秦宓轻笑不已。
闻柒心烦意乱,端着秦宓的俊脸:“宓爷。”
“嗯。”
应了句,秦宓俯身便要亲闻柒,她推开,一本正经的模样:“你看我,仔仔细细地看。”
秦宓深深看她,很想吻她喋喋不休的唇。
闻柒眨巴眨巴眼,抛了个小媚眼:“美不美?”
若论容颜,闻柒也是少见的精细人儿,只是,她那一身桀骜夺人的风华太过于世无双,却易叫人忽略她那张倾城的面皮。
“配爷刚刚好。”说完,便嗪住了闻柒的唇,轻舔慢挑地厮磨,秦宓耐心极好,并不急着攻城略地,他喜欢与她这般耳鬓厮磨。
闻柒微微一笑,红颜足矣,乱秦宓心。她抬头,亲了亲秦宓的眸子:“不愧是世间最美的一双眼,眼神真好。”
秦宓扬唇,与她唇齿交缠,溢出轻笑:“不过倒是说准了一句。”
“哪一句?”
闻柒睁着雾水迷离的眼,看着秦宓。他说:“祸水有之。”微微沉吟,似笑非笑的揶揄,“爷便着了你的道,由得你乱。”
闻柒眯了眯眼,全是笑意,眼角溢出浓浓的欢愉,眨眨眼,很无辜:“有吗?”她拍拍胸脯,“我是良民!”
良民?信不信天打雷劈?顿时,下一刻,一声巨响:“咚!”马车颠了三颠。
秦宓紧紧抱着怀中傻眼的女子,拍了拍她的背,眉头紧蹙:“怎么了?”
齐三弱弱地:“爷,是马惊了。”
好吧,还以为是天打雷劈呢,不过……看吧,这良民说辞连马这畜生都听不下去了。
闻柒的脸很黑,眼珠子也很黑,瞪着滴溜溜的眼看秦宓:“爷,这是巧合,这真的只是巧合,我真的是良民。”
良民?真不怕天打雷劈!
这时,马车外,有妇人忽然大喝:“你这孩子,乱跑什么,没看见马车吗?猴孩子,再不听话,让那燕宫里的闻家妖妃捉你去!”
闻柒囧,然后马都哆嗦了,然后……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这孩子,吓坏了吧。听听,这宫里的某位妖妃娘娘,多吓人。
闻柒大囧,耷拉着脑袋,一脸受伤:“宓爷,我好像受伤了。”她都快哭了。
秦宓大笑出声,一把将楚楚可人的女子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爷亲亲你。”
俯身,他深深吻她。
闻柒晕晕乎乎找不到北时想着:我都没耍流氓,真的是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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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好冷,骤然降温,妞们注意保暖。冷死了,码字好慢好慢,整整一天就这字数,我醉了,没醉的妞出来戳戳我,我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