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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我有些迷糊,子越的老家,指的是哪里呢?他出生以及童年在的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后来随父母返城是另一个城市。www.Pinwenba.com
“我出生的地方。”他解释着。
“二十年没有回去的地方吗?”我好奇问着。他眉头微微一紧,点了点头。我识趣地闭上了嘴。他的故乡是什么样子?我竟有些忐忑地盼望。
那夜风声带雨紧,砸了一晚。不知为什么,我有些睡不着。令宜在雨里凄美的面孔,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暗自庆幸亏得子越没有出去,否则看了那样的姿容,怎么能舍得离开?
想着便有些心中郁结,翻了几个身,子越一把揽住我,“翻腾什么?”
我忍不住开口道:“你舍得吗?”
“什么?”他有些迷糊,口齿含糊。
我几乎要没了问的兴致,嘟囔着:“算了,不问了。”
“再说一次,我没听清。”他语气清晰了些。
“我问你令宜走了,你舍不舍得。”重复的问题,少了最初的情意,倒很机械。
他答得更没情致:“有什么舍不得的?”语气几分不耐,似乎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自己想想,也的确有点蠢:若是不舍,怎会放手?只是自己的纠结缠磨罢了。
却也好奇:“那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
“路子多的是。”子越皱皱眉,把我搂得紧了些,“快睡觉,总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我忍不住低声问着:“最后一个问题,一定如实告诉我好不好。”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他轻哼了一声。我的声音有些紧张:“你,爱过她吗?”瞬间,我能听到钟表嘀嗒的声音和自己心跳的律动。
“没有。”他的声音有些冷,回答得却很快,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把我使劲拽进怀里,“乱想些什么。”夜阑卧听风雨,身边有他相伴,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静静期待着他带我回老家的日子,偏偏他好像近几日都很忙,总要很晚才回来。心有所欲嫌日长。
徐硕打过次电话和我问了问近况道好,他和若琛的感情应该非常不错,提起来就满是笑意。我难免挂心地问他邵琦的近况,他有些低沉:“她说有男朋友了,是个普通的男孩子。我最近也很少联系她了。”
邵琦如果能走出从前,过回平静的生活,也是不错的结局。我有些放心:“那很好啊。”
“但愿吧。”听徐硕的口气有些犹豫,我问着:“怎么了?”
“总觉得她的声音吊儿郎当,但愿是我多疑了。不过周川已经回X市,她也没什么牵绊了。”徐硕苦笑着。他对邵琦终究还是比别人多份牵挂。
晚上和子越吃着饭,他接到了个电话,声音很是温和:“大哥。”我的心一下提起来,随着和他朝夕相对的日子渐多,他的家人亲戚的电话我也看到他接过,但是他大哥的还从没碰到。
只看他眉头微蹙,继而应道:“这次我回去吧。”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看看我道:“大哥说老家的祖坟得修修,正好这次咱们回去吧。”
大哥,老家,祖坟,这些完全是他生活里的字眼涌到我的面前,我忽然觉得心里一股热浪袭来,一直以来,他的家庭他的生活对我来说,都像海市蜃楼一样无法触及。如今我真的可以随他回到那个二十年没回去的故乡吗?我有些心如鹿撞地激动。
周五一早要出发,都道近乡情更怯,我似乎比他还要紧张。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连袖长裙,在穿衣镜前晃来晃去,一个劲地问着他怎么样。他有些好笑:“又不是见公婆,你紧张个什么。”一句话说得我面红耳赤,倒像我自作多情了。
他倒是毫不在意地说:“别忘了带外套,身体重要。”不解风情的人,我嘟囔着带了件白色的外套。临走前提醒他去银行换了些现金,回到农村,还是现金更方便些。
可上了飞机,刚才还谈笑自如的子越,竟有些淡淡的怅惘,神色有些游离,不知在想什么。影响得我也随着安静起来。
飞机两个小时左右到了省会,一下飞机,已经有人接着了。一个和子越差不多年纪黑黑壮壮的中年人,见了子越,互相捶了两拳后,激动地抱在了一起。我见过子越和别人打招呼,从未有这么动情,两个大老爷们都很动容,眼圈泛着潮。
半天回过劲儿来,那人看着我有些疑惑,我也在想子越该如何介绍我,忽然他的声音传来:“我爱人,赵小薇,我铁哥们儿,文柱。”
我的心猛地狠狠跳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脑子瞬间失去思维,只觉得像一声洪钟大吕震开。爱人?我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子越,是我学识浅薄还是他偷梁换柱?他眯眼看着我,微微点头。随之而来的喜悦让我激动得声音微颤,对文柱由衷地笑着:“你好。”
“嫂子。”文柱笑得很亲切,转而对子越又是一拳,“这么年轻漂亮的嫂子,越哥有你的啊。”子越笑意正浓。
上了车子越问着:“你老婆孩子呢?”“在家做饭呢,吃了饭你们休息休息,晚上把铁蛋、大头几个叫上,好好喝一场。”文柱是个大嗓门,说话爽直利索。子越又问起别人的情况,一问一答着嗓门都不小。
我还沉浸在“爱人”两个字眼里自我陶醉着,也插不上话,把子越的手机拿来上网百度了下爱人的意思,除了我一直以为的老婆、伴侣的固定用法外,还有恋人、情人的意思。我的心恢复了些平静。默默地把手机放回他的兜里。
印象中子越的故乡是个小山村,我脑海里的画面便是黄土漫漫,荒屋古宅的印象。没想到一路的高速,转而也是柏油小路,大概两个小时到了村里,绿树村边绕田生,青山郭外垂幕天。一排排整齐的砖瓦房看着很气派。
“变化真大。”子越指着窗外的三层小楼,“那儿,原来不是个信用社吗?”
“是啊,现在是商店了。”文柱应着,“你上回回来还没拆呢吧?”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移着话题,“中午吃咱这儿的特色鲤鱼。”这句话转得有些生硬,倒像刻意而为。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子越,他牵起我的手,悠悠开口:“上回回来,这儿没拆,村东头还是一片荒地,现在也盖上房子了。”
文柱马上意兴盎然,接着和他介绍村里这些年的变化。我心中隐约有些问号,却不知何解。
到了文柱家里,我有些叹为观止,正中间两层的小楼,东西南北一水的整齐明亮的砖瓦房,打理成农家小院的形式,还分区起着“金木水火土”的名字。也颇有些意思。
“老板当得不错。”子越拍拍文柱的肩。
“我算啥老板,就是弄个农家院,养两塘鱼,现在城里人喜欢到村里放松,住农家院,吃鱼,在村里逛逛,也叫旅游了。”文柱憨厚地笑着,“咱还寻思到大城市旅游呢。”
文柱的妻子美凤是个温柔和顺的女人,早准备好了饭菜等我们回来。她不善言辞,却里里外外跑着张罗着,洋溢的笑容让我心里很暖。还有个十一二的小女儿,躲在她爸爸身后好奇地看着我和子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
“你女儿好可爱。”我由衷道。“这是老二,老大早不知道去哪疯去了。”文柱摇头叹着气。
午饭后睡了会儿,下午文柱带着子越去祖坟那边看了看,又拜访了几个村里的长辈。
我和美凤在家里闲聊着。美凤对我的年纪很好奇:“小薇,你不大吧。”
我心一慌,不知怎么答,在农村,是不是我的身份就更难以启齿了?忍不住低声道:“也不小了,看着面嫩。”话没说完,脸已经红了。
美凤笑着:“文柱整天叨叨越哥在大城市发大财呢,我看这电视里啊,大老板的媳妇儿都漂亮年轻,我还不信,见了你,我真信了。比陶芸还漂亮。”
“陶芸?”我一愣,“谁啊?”
美凤看我愣神,目光有些闪躲:“我瞎说呢。”看着美凤欲言又止的神色,我试探着:“是子越以前的朋友吗?”
“你知道啊?”美凤舒了口气,“那会我也刚嫁给文柱,我们村里人,结婚早。那会越哥和陶芸还在念大学呢。我们看着真是羡慕,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人似的,郎才女貌。”
心像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陶芸,一个陌生的名字,不知牵扯着多少故事。还要再聊,一个高挑的女孩儿挑帘子进来了,有些抱怨:“妈,你把我身份证又藏哪儿了?”
说完看见了我,挥挥手打个招呼:“姐姐。”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这是文柱的大女儿吧,应该二十岁左右,可看着打扮很成熟。
“疯疯癫癫的,要身份证做什么?”美凤板下脸。
“我要参加选秀,和她们都约好了。”女孩儿有几分着急,看美凤无动于衷,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老是这不让那不让的,我都艺校毕业了,还看得跟贼似的。”
我忍不住问道:“选秀?唱歌的?”
“是啊,”女孩儿打量了我几下,忽然一拍手喜笑颜开:“我知道你是谁了,冯婶吧?”冯婶——我被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刚刚被“爱人”这个词劈了,又立即涨了辈分,被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大姑娘叫婶。
她接着说道:“我爸说冯叔在北京做大生意呢,冯婶,你和冯叔说说,带我去北京,我也要去大城市。”
美凤的脸拉得更厉害:“你凭什么去大城市?就一个村里的丫头,不本分地好好找个工作,天天鬼混。”
“算了,跟你说也不明白。”姑娘转身出去了。
我有些感慨,向往大城市的年轻人,仍然不少,可是,做好顶风前行的准备了吗?等待我们的,也许不是找到巅峰的鲜花,而是落入泥淖的宿命啊。
我还想再知道些陶芸的情况,却没等开口,已是傍晚时分,子越和文柱回来了,不多时又来了四个兄弟,久别重逢自然都是激动万分。我从没见过子越那么轻松自如的样子,眉梢眼角展开,毫无掩饰地一喜一乐,一呼一喝。有一刹那的怔忡,如果说现在的子越是快乐的,那么在那个大城市的笼子里,他快乐过吗?
那几个兄弟非要拽着我上桌一起喝,我下午已经偷偷问过美凤,她们这里的习俗,男人吃饭,女人是不能上桌的。我不想给子越失了礼数。却是拗不过,子越也冲我笑着:“来吧。”我方才坐到他旁边。
子越一一给我介绍了那四个人,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铁哥们儿。但那些哥们儿很热情,每个都要敬我一杯,我被“嫂子”地叫着早已美得晕头转向,逢敬必喝,那几个兄弟直赞叹我够意思,“嫂子”叫得更顺口,子越只眯眼笑看我。没多久我已经晕乎了,忙找个借口出去院子里透气。
月凉如水,夜里还真有点凉,我披着外套,坐在这个陌生的院子里,听着屋里他们的呼喝醉酒声,心里却是融融暖暖。他的故乡,他的朋友,我看着都是那么亲切,仿佛认识了很久。
是否爱一个人,连嗅到他呼吸过的空气,都备感香甜?
院子里有片丝瓜的架子,架子下是好几个桌子,可以露天吃饭。只是还没到那个季节,便都空着,我独自坐在那儿,看着天阶月色,牵牛织女,解着酒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人的脚步传来,扭头一看,是子越的朋友,叫孙泽路,在临市的一个大学做老师。这次专门赶回来的。刚从西院回来,路过看着我淡淡笑笑:“怎么不进去?”
我也笑笑:“外面很美,想待一会儿。”
孙泽路顿住步子,点了一支烟,在我旁边坐下:“我也醒醒酒。”吸了两口,看着我道:“我们都挺感谢你,要不是你,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见到越哥。”
“我?”我一愣。
“是啊,不是你,越哥的心结也打不开。”孙泽路的舌头有点大,“他还别着不回来呢。”
“他太忙了吧,也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我帮子越掩饰着。
“嗳,这你就不知道了。”孙泽路可能是做老师的缘故,讲起往事娓娓道来,“越哥不回来是有原因的。我给你说说吧。我们几个和越哥从小玩大,他母亲是因为他外公下放到这儿的,后来嫁了他父亲,他父亲是我们村里的,也没什么背景,整天被人欺负。不过越哥和他大哥性子不一样,够狠,谁欺负了他准要还回去,也仗义,谁对他好他也能两肋插刀。”
“那会儿也有个下放的小子宋承志,比我们大四五岁,他们家挺会来事儿,把主任哄好了,日子过得不错,不过不知道为啥就和越哥他们家杠上了,处处使绊子。后来越哥家先回城了,没多久宋承志也回去了。越哥那会儿每年都回来,看看亲戚,我们玩得感情特别好。”
“后来他上了大学,到了大城市,我们羡慕死了。都说还是越哥有出息。宋承志也回来过几次,他学习不行,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了,他们家不过挺有背景,给他安排了个工作。”
“越哥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带着他女朋友——”说到这,孙泽路一下像反应过什么来似的,止住了话头。
我犹豫着问:“陶芸?”
“哦,你知道啊。是陶芸,一起回来了,那时候我们哪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儿啊,村里的女孩儿都敦敦实实的,陶芸长得漂亮,又是大学生,往那一站,跟仙女似的,全村的人都围过来看了。”
我的心狠狠地揪起来,陶芸,仙女似的女孩儿,不知怎么脑子一抽,忍不住问道:“我和她长得像吗?”
孙泽路一愣:“都漂亮,不过不一样。”不愧是老师,很快给出个比喻,“陶芸是活泼亮丽,你们两个,一个像彩霞,一个像白云。”
彩霞,白云?谁是他心头的朱砂,谁又是他的床前明月光?
我有些黯然,没有吭声。孙泽路继续着:“越哥就不该带回来,估计当时也是想着能结婚吧。那会儿越哥的爷爷还在世。结果碰上了宋承志,那小子不咋样,却有个能干的爹,他爹都混到北京去当大官儿去了,他也跟着调到了北京。后来不知道陶芸怎么就跟宋承志勾搭上了,第二年,宋承志领着陶芸趾高气昂地回来了,还在村里大摆了结婚酒席。越哥的爷爷也在那年没了,从那以后,越哥就再也没回来。”
我被牵扯得丝丝疼痛起来,这种耻辱,子越如何能受得了呢。不由有些忿忿:“宋承志哪里能比得上他呢?”
“嗐,人都现实着呢。”孙泽路叹口气,“越哥的父亲是做了局长,可也就是在个小城市,人家宋承志的爹可是京官,那个年头,大学毕业分配,没关系没门路,得回山沟里。那陶芸,要不是找了宋承志,能留在北京?”
“现在还在北京吗?”我追问道。
“早出国了。那会儿出国热的时候就出去了。”孙泽路笑笑,“有朋友跟宋承志熟,说那小子现在不行了,在国外混得也不咋样,还得陶芸养他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孙泽路抽了口烟,悠悠道,“越哥现在是啥样他啥样?估计陶芸后悔死了。”
一阵风吹来,有几丝凉气,孙泽路看了眼有点哆嗦的我,道:“看得出越哥现在挺高兴,我们兄弟也为他高兴。回去吧,后半夜凉了。”
回到屋里,有两个兄弟已经喝到桌子底下了,还嚷着要喝。子越的眼睛有些发直,看着我笑道:“小薇,你去哪儿了?”
我心里一酸,过去握着他的手,不想再松开。其他还没喝倒的两个兄弟,一个劲地嚷嚷子越有福。
第二天还没等醒来,村干部已经找到文柱家,说县里知道子越回来了,要请他吃饭。估计县里直接找到村里的事情也没几件,村干部神色很激动。子越淡淡地拒绝了。
名为吃饭,实则又是合作项目引进资金那些事情,子越想来也腻了。
“与其吃饭,还不如带你逛逛我们村里的名胜。”子越笑着。
文柱憨笑着对我说:“嫂子,你别听越哥忽悠你,啥名胜啊,原来就是个土地庙,这几年政府投资翻建了,才成了景点的。”
不过我对景点素来兴趣不减,吃过早饭,便兴冲冲地和子越一起奔着传说中的名胜去了。
登了好久的台阶,才到了隐在山里的景点,一座清静的幽幽禅寺,早晨阳光如缕,香客寥寥,倒真有些“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感觉。院内一株杏花,开得正浓。
“这个季节还有杏花?”我好奇地绕着杏树转着。
“山里冷,开得晚。”子越眉梢沉凝道,“我小时候,这儿就是一个小庙,挨打了就藏这儿,这棵树结出的杏,很好吃。”
只是如今,这棵树也被重重铁栏围起,而且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树上和铁栏上挂了许多红色的许愿带,上面写着一些吉祥祝福,有事业有成的,身体健康的,自然也有白头偕老的。
看着这些飘带,我的指尖忍不住抚上,细细滑落,如今,我身边陪着的人是他,我才体会到那种想系一个“百年好合”的心情。
以前,我体会不到周亦的拳拳心思,如今,子越会成全我吗?尤其在这个让他想起陶芸的地方?
我看着子越,认真道:“我们可以挂一个吗?”他看着我,目光有片刻的迷离,半晌,沉声:“好。”
我请了一条许愿带,细细写好两人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字。子越仍在一旁看着杏树沉思着。我想了想,提笔写道“爱勿别离”。我和他,不敢奢求白头偕老,不敢企盼百年好合,我没有资格。只求今生爱,勿别离。
写好后,我拿到杏树下,惦着脚尖准备系上去。子越走过来,轻轻拿过许愿带,抬手系了上去。
微风拂来,杏花如雨般洒落了一身,看着子越,和那条写着爱勿别离的飘带,我情不自禁偎在了子越怀里。低声细诉着:“我爱你。”子越一震,轻轻环住我的腰,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小薇,我爱你。”
我想,这辈子我的脑海里,永远划不掉那个画面了吧:砌下落花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他的深情,他的凝眸,今生心里,来世梦中,怎能湮灭?
爱情是什么?也许有时是相濡以沫,也许有时是并肩相依,也许有时是危难真情,但在那个山明水秀的村落,那个禅意深幽的古刹,一树杏花雨下的一句“我爱你”,让我清晰地感受到了爱情的甜蜜,爱情,也许就是双眸凝视时,彼此眼中的唯一;也许就是刹那怔忡时,恍如前世的盟约;也许就是相依相偎时,渴望永恒的忘我。
他不是一个轻易表达自己的人,一句“我爱你”让我几乎泪落,我把头埋在他胸口,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子越,子越。”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一切语言都单薄得无法表达我满腔的情丝。
他紧紧地拥着我,下巴抵着我的发丝,似乎也有些忘情的动容:“我爱你。”他忘情的样子,真的很迷醉。我直恨不得那一刻化作天长地久。
寺庙的后面还是山,顺着台阶继续攀上,看着沿途的景致。我渐渐有些体力不支,直喘着气。子越牵着我,看我呼吸急促便在路边的树下休息一会儿。
看着满山苍翠,他有些感慨:“我们小时候,这山上全是宝,山核桃、野果子都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我看着他浅笑:“那时候是不是也挺快乐的?”
“当然。”他回答得利索,把看向山野的目光收回来看向我,我仍颇玩味地看着他,抿唇轻笑。他一愣,紧接着明白似的唇角扯扯:“快乐?那几个家伙是不是把我的陈年旧事跟你全曝光了?”
我拢拢头发,笑得有丝得意:“他们觉得那不算什么,难道在你这儿,还算什么?”
他用指头轻轻敲敲我的脑袋:“乱想。”转而看向我认真道,“能带你回来,那自然不算什么了。”
我微微低下头笑着,有风来袭,拂乱了几丝发,子越伸手帮我撩过:“继续走吧。”
一路走着,也许是熟悉的情景让他思绪翻飞,也许是我的知晓让他再无顾忌。他一路讲着小时候的趣事。他的口才,我以前听他在做报告的时候见识过,语言简练,铿锵有力。但平日里的他,沉默寡言时居多。难得看他有兴致讲着他的故事。似乎一扇封闭很久的窗,吱呀打开,昨日古旧的雕花家具上犹落浮尘,春风拂过,掠去满室旧日的味道,尘封的记忆也随春意融融地散开。
从小时候讲到他青春的叛逆,我不由问着:“当时你怎么想的,那么淘气?”
他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微笑着:“可能是我父亲的官当大了,我整天被人像少爷似的捧着,又没人管,就得意忘形了。觉得什么事儿也不过如此,能有多大后果。”
“是不是也想引起你父亲的注意?”我掩嘴轻笑。
他看了看我,有些微微尴尬地牵起嘴角露出丝笑意,算是同意我的说法,半晌又道:“那会儿父亲忙得一个月只回家几天,我总觉得他对家里不关心。加上他能回城工作,主要是平反的外祖父的功劳。我觉得他对我母亲和我们兄弟,都没什么感情。就拼命捅娄子,想看看他的反应。直到有一次因为斗气,叫了一帮弟兄把几个混混打得住了医院,差点闹出人命,父亲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半白了。”他的声音有丝悔恨,我也不免唏嘘,父爱如山,男人的爱,往往深沉。
“那以后,我就老实了。”他把我的手牵得很紧,一步一步向山顶迈着。我随着他,思绪似乎也飘回了他的世界。一个和他一样不善表达爱的父亲,一个想证明爱的倔强的孩子,我不觉唇角轻扬,轻声接着:“因为在乎,所以有了你的淘气,你父亲的守望。”
他把我握得更紧了些,继续说着:“后来上了大学。”他讲了他大学的故事,他和陶芸简单而浪漫的故事。陶芸是个活泼会玩的女孩子,就如所有的初恋都是晨光的一抹微云般,那时子越的世界,也因着陶芸,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和陶芸有一起在图书馆的窃窃私语,也有一起聊天畅谈的青春飞扬;有梧桐树下的共读伴学,也有丁香缭绕旁的花前月下。陶芸教会了他跳舞,陶芸和他聊《乱世佳人》《呼啸山庄》;陶芸和他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崭新的天地。
他开始沉迷于那如清晨露珠般的甘甜,也深陷于如甘泉烈焰般的情感。陶芸的绚丽多姿,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魂牵梦萦。
听着他讲陶芸的时候,我有些羡慕那个女孩子,只因她生得比我早,可以第一个走进子越的心。虽然如今沧桑沉稳如他,讲述那段故事时,只会用平平的语调,带些回味的怅然,简单地叙述他的记忆。然而,我仍能从细碎语间,看到当年青涩的子越,是如何沉醉于那段感情的。
之后,子越用平淡的语气讲了两句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比他低一级,认识她缘于一个舞会的玩笑。他和朋友打赌输了,赌注便是请那个陌生的女孩子跳舞。一曲交谊舞,子越随手应付着交了差,那个女人舞入了一辈子。陶芸背叛之后,子越很快娶了他的妻子。
他没再多说,而我在听到他妻子时已经心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一样。我虽然好奇,但是更害怕听,也没勇气问,我怕听到的依稀过往,会时刻拷问着我的自尊和良心。
看我有些怅惘,子越捏捏我的手:“心里别扭了?”
“你干吗生得那么早?”我看着他,眼圈不免一红,想用力甩开他的手。
他紧紧抓着我,微微叹口气:“认识你以后,我也想过这个。”他讲起了第一次注意到我的一个下午,讲起了每一次和我的过往。
我不再挣扎了,我无力挣扎,他居然也记得和我的每一件往事。除了最初有些凌乱,后面的事情,他的记忆,有的甚至比我还深刻。
讲到与我的历历往事,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平淡,带了丝回忆的温柔。我听着不觉有分动容,更有一些事情,是我所不知的。一时竟有些懵懂。半晌才说了句:“子越,如果时光能够重来,你后悔那天下午去公司吗?”
他牵起嘴角,淡淡笑道:“不后悔。”转而看向我道,“如果重来,第一次我便不放手。”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到了山顶。山顶有一个很小的寺庙,子越叹道:“这才是以前的那个庙,山底下那么气派的阵仗,都是现在新修的。”
我默默地进入那个古朴的寺庙中,寺不在宏,有佛则名。我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拜了三拜,祈求佛神保佑,他今后的日子里,我可以一直相伴。如果有来生,不要让我们相遇得这么晚,中间还要差上十几年的光阴。
出了寺庙,他问我许了什么愿,我看着他,有些愣神,半晌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不要生得这么晚。”
他一愣,随即把我紧紧揽起,沉声道:“这辈子也不晚。”
路上聊得时间太久了,不算高的一座小山,早晨上来,居然日将西斜我和他才回去。县里的人居然已经等在了文柱的家里。文柱家估计从来没招待过这么大的领导,夫妻两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乡里和村里的干部极有眼力价,见此情景干脆在文柱家摆开了酒桌,谈了一晚。
把祖坟修葺的事情完成后,我和子越准备起程了,文柱的大女儿瑶瑶还在磨着子越要带她去大城市见世面,子越应道:“等你选秀真打到北京了,就来找冯叔。帮你搞定后面的事。”
瑶瑶嘟囔着:“要能打到北京,还愁啥啊。”一家人哈哈大笑。
和子越离开了他的故乡,一共待了四天。却解了二十年的乡愁。而那个小村庄,也成了我记忆里的甜美,在那里,我做着我心爱的人的爱人。与他执手回忆着过往,切切实实地进入了他的心田,细数着那些回忆的风铃,留下的或怅惘或美好或深刻的乐章。
从他老家回来后,我的身体却一直软绵绵的,总是想睡觉,好像怎么也睡不醒。没精神也没胃口。折腾了两三天,还是张姐看出了些端倪,提醒着我:“赵小姐,你是不是有了?”
我一个激灵,想了想,好朋友是推迟了快半个月了,我居然一直没注意。跑到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验孕棒,有些激动地试了试,两条线让我有些失神,虽说近些日子一直在要孩子,但是真的来了,却又像没准备好似的有些手足无措。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惊讶,我有些没缓过劲,只给子越发了条短息:“我们的孩子好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