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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昭洗浴回来,把剩下的虎肉也分派了,该送的都送了一块,就连李树根都分得了一块,笑嘻嘻地托人送回家了。虎骨倒是都拆了出来,请李树根帮着处理一下,到时好卖出去。
大家都吃过了饭,天已经拔黑了,罗奕归营走了,秦思源请半夏去看看李树根那里要不要帮忙,只留了妹妹和容渊在自己这病房里。容渊虽然年纪还小,却也看得出他气度不凡,秦思源有所顾虑,并不想他跟在妹妹身边,就打算把话说明去。
容渊被秦云昭调*教这几天,颇会看眼色行事,一见这架势,就扑通一声跪到了秦家兄妹俩的面前:“秦大哥,云昭姐,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我父母已经过世,几个异母哥哥为争家产,无所不用之极,我要回去就是一个死!求你们让我留下来,我什么都能做,我……我愿意写卖身文书给你们!”
秦思源吃了一惊,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公子居然愿意卖身为奴?心里顿时老大不忍:“你有手有脚的好好一个人,到哪里都能做事混口饭吃,不是我们不收留你,我们现在这情况你也看到了,实不相瞒,我们就是兴州附近的普通农户。如今我还伤病缠身,做不得活,家计都是靠近阿昭支撑呢。
就算你一定要卖身,还不如向兴州城的人伢子去问问,往那富户人家去,吃穿用度岂不比我家里好得多?何必非要卖给我们?”
不是你们,我怎么可能想着卖身?容渊肚子里说着这话,却不敢说到明面上,怕自己一句话没说好,会被秦云昭当场就轰出去,因此揣着一肚子小心绞尽脑汁地想着回话,还真给他想到了理由:
“秦大哥,如今你现在行动不便,就是华神医给你治好了伤,你也要在家养息好大一阵,正是要个人服侍的时候。刚才那个半夏是罗大哥的长随,总不好让他一直跟着你吧?
不如你们把我买下来,我就可以在身边一直服侍你了,也免得云昭姐那里不方便。我吃得不算多,什么事都能做的,就算不会做,我也可以学,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秦云昭轻嗤了一声,一顿吃三只野鸡还不算多?杀鸡都不知道破肚子取内脏,估计要学做的事就太多了吧。
容渊确实会说,一说就说到了秦思源的心里。秦思源正是一直想着,总不好老麻烦半夏,特别是自己伤情稳定,只要回家休养了,难不成还把半夏带回自己家?再跟人借下人用,也没这个一直带到自己家里用的理。
可是要是没个人帮忙,阿昭又是个女孩子,自己起居很多事情上确实就不方便,这个容渊如今已经是落难了,也不过想混口饭吃,安稳长大而已,既然求到自己这儿,不如就当做好事,留下他下来做个帮手吧,也不用他卖身,只当是雇个工罢了,他哪天想走,再由他走就是。
这样一想,秦思源就开了口:“我看你原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未必就是真想写这个卖身文书。”
才听秦思源说得这一句话,容渊的脸色就变了变,秦云昭的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容渊这小子肚子里有盘算呢,他报的这名字是真是假也未可知,何况在夏国写张卖身文书又如何,等他拍拍屁股回血羯去了,自己还能拿着那张文书追过去抓逃奴不成?
秦思源并没有注意到妹妹的脸色,只看着容渊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你要是现在只求三餐温饱的话,我们倒可以雇你打个短工,暂时给我做个帮手,等你哪天不想做了,只管求去就行。阿昭,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容渊现在的武力值算个渣,秦云昭并不怕他在自己手底下敢翻了天,容渊最初那天只是想雇佣自己保他平安到兴州城,到今天突然提出来想给自己家卖身为奴,要说他没打别的算盘,只想混口饭吃,那是打死她也不相信的。
见哥哥问自己意见,秦云昭就故意为难地摇了摇头:“哥,虽然我们家穷,可到底还是有些家当的,要是容渊哪天不想做了,还顺手拿了什么走人,我们岂不是要满地里找他去?”
自己那块星光蓝宝都给了她,还会看上她家里什么破衣烂柜吗?容渊太阳穴被冲得一突一突地胀,眼看着秦思源也在微微颔首了,连忙口气坚定地提了出来:“我不做短工,这就写卖身文书,只求你们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秦思源怔了怔,也看了出来,这人是非要赖在自己家了,心中必然有所企图,正要摇头拒绝,秦云昭偷偷跟他咬了耳朵:“哥,让他卖身,也好有人服侍你养伤,这小子是看我身手好,想跟我学功夫呢。我不教他,就给他口饭吃,看他还能忍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受不了了,自然就走了,那时估计你也好全了,不用人了。”
另外一点,她也想明白了,那张卖身文书可能没什么效力,不过要是容渊一直在夏国,这文书还是起作用的,要是他回了血羯,不是什么大人物也就罢了,要是混成了什么大人物,今后捏着这把柄他还不得花一笔大价钱买过来?
而自己只答应他卖身进来,可没答应教他功夫,这些天在山里看着,这小子自己也有点底子,要跟上山打猎也是一个助力,不愁养不活他,这买卖不亏!
秦云昭这样一想,就跟哥哥商量定了,让容渊写了张自卖自身只求混口饭吃的卖身文书,按了手印,交给哥哥收了起来,这才让容渊先出去找李树根,帮他打个铺先安顿了。
秦思源见只有兄妹两个了,就直接问了话出来:“阿昭,你那腰橐里装了些什么,我听着你先前放进柜子里时声响不对。”
秦云昭没想到哥哥居然观察这么细致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有些担心,不过既然哥哥已经问了出来,她自然也不想再隐瞒,先去掩了门,再把腰橐拿出来,把里面一些金银和没有表记的值钱饰物拿给他看了,三言两语把事情简要说了,只瞒了她推测容渊可能是血羯国人的事。
秦思源狠狠瞪了妹妹一眼,阿昭要早把这些事说出来,他说什么也不会收留容渊的。虽然阿昭连杀了几批刺客,又抹去了痕迹,可这种兄弟争产到了买凶杀人的事,谁说得清楚,万一谁又找到点蛛丝马迹追了过来呢?
秦云昭连忙打包票:“哥,绝对不会再有刺客了。要后面还有,我们立马让容渊混蛋就行!”她杀的都是高手,再是血羯国的贵族,要养出那么多的高手来也是花了大血本的,这下全折在老山林子里了,估计再派也派不出什么好人手了。
那些水平差点层次的,等他们赶到,更是别想找到什么痕迹了。夏国人海茫茫,靠山屯又是不起眼的乡下,还是有半军性质的屯田,那些人能找来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秦思源见妹妹说得肯定,想起容渊那俊脸上的倔强,一时也心软了,叹了一口气作罢。秦云昭开了门,唤了容渊进来帮秦思源洗漱,先请半夏下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秦云昭取出了留着自用和留给万大夫的几截子虎骨,把剩下的一兜,就打算出营去卖,顺带把那些没有表记的饰物死当了,换成银钱回来。
刚走出大营,就撞上了早早赶来的沈谦。沈谦今天比寻常起得更早,就是为了早些过来把秦云昭赶出大营,又怕华灵坏了事,叫靖风呆在府里先缠住华灵一会儿。没想到正撞见秦云昭出来,沈谦就臭着脸将她拦下了。
今日沈谦穿了一身军中的箭袖常服,秦云昭在大营里出入这几趟,也认出了这是军官的服饰,退了一步站定,极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先装出一副老实良民的样儿:“官爷,不知官爷为什么要拦我?”
她越是装得像良民,沈谦就越是心中生恼,把她往四周一扫的眼风看在眼中,又怕她在大营外混赖上来,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才开了口:“兴州大营不许女子出入,你不知军令么!”
这人不知道从哪儿得的消息,巴巴儿地过来告诫自己不准再进去,说是故意找碴吧,兴州大营又确实是这规矩。秦云昭银牙暗咬,眼中又浮了泪花儿打转转:“可民女的哥哥……”
“他在军医署自有人照料,不用你担心!你要再违军令……”
你妹的,重症监护室一天还允许家属进去半小时呐,这人摆明了就是公报私仇来的,秦云昭心里气不过,嘴上就不软不硬地回了个钉子过去:“小女子只是小小农户,可不是官爷手下的大头兵,官爷拿军令来吓我,莫不是故意欺我不懂军规吧?”脸上却是一片惊怕的样子。
兴州大营自铁老将军手下就传来的规矩,将官兵士都不可扰民欺民,违者一概交予军纪处论处。要是秦云昭在这大营门口又像上回石桥上那样耍一回赖,哪怕就是这样子在这儿嘤嘤哭上几声,沈谦的面子估计就很精彩了。
沈谦顿时黑了脸,赶苍蝇似的扬了扬手,恨不得秦云昭即刻在他面前消失:“赶紧走!不许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