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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大战的序幕已经徐徐拉开,荆襄大战却还在酝酿之中。
南阳郡和南郡已经成了巨大的兵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汉军开始源源不断地开进南阳郡,与此同时,来自巴蜀、荆襄甚至江东的楚兵也在源源不断地开进南郡,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了荆襄大地的上空。
武关通往南阳郡的山道上,汉军正逶迤向前。
大军正行进间,一骑快马忽从后方飞驰而来,于滚滚烟尘中追上了刘邦的肩舆,刘邦由于年岁大了,只好让禁军健卒用肩舆抬着出征。
“大王!”及至近前,马背上的骑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禀道,“亚相急报!”
“呈上来。”刘邦一伸手,护卫在刘邦身边的刘濞早已经打马上前,又用剑尖从骑士手中挑起书信,然后返身回头递给了刘邦。
刘邦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身后的张良。
刘濞又策马来到张良的肩舆前,把密集递给了张良。
张良展开密信匆匆看完,说道:“大王,子硕在信中说,羌、氐、冉陇、山越以及五溪蛮等五个蛮族已经答应起兵,并且已约定在惊蛰日一道起兵,不过南越国王赵佗却始终态度暧昧,估计是不准备发兵了。”
“赵佗不发兵就算了,有了羌、氐、冉陇、山越以及五溪蛮这五个蛮族,也够项庄小儿喝一壶的了。”说此一顿,刘邦又道,“不过子良,现在才是立春刚过,五个蛮族却要等到惊蛰日才动手,是不是迟了些?”
“不迟,不迟。”张良摇手道,“此番荆襄之战,势必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无论是我汉军,还是楚军,急切间都不可能吃掉对方,待惊蛰日,两军多半已成对峙之势,此时五大蛮族从楚国背后骤然杀出,楚国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嗯,说的有道理。”刘邦深以为然道,“那就惊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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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江水,奔流向东片刻不曾停息。
江面之上,上千艘大小船只正溯水而上,那一排排的船桨从大大小小的船只的船舱里横伸而出,来回划动间溅起一排排的雪白浪花,蔚为壮观。
其中一艘大船上,项庄正透过甲板上开出的透气栅窗、默默地打量着底下船舱里正在奋力挥桨的战俘,这些战俘有山越人,有五溪蛮人,更多的却是梁军战俘,三年前彭越的十万梁军在荆襄惨遭灭顶之灾,至少四万梁军当了俘虏。
现在,这些梁军战俘大多都在矿山、工坊服役,也有不少战俘成了水师的橹桨手,一道巨大的锁链将数以百计的战俘锁在了船舱里,从此这些战俘的命运就跟战船生死倏关,战船生则战俘生,战船沉则战俘亡。
轻盈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项庄就知道是百里贤来了。
没等百里贤开口,项庄已经若有所思地道:“子良,你看这些战俘如何?”
百里贤闻言讶然,遂即他的目光也穿过透气栅窗望了下去,望着船舱里浑身肮脏、蓬头垢面但却肌肉虬结的战俘,百里贤忽然间心头微动,低声说道:“大王的意思是,将这些战俘解到战场上去跟汉军交锋?”
项庄默然不语,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百里贤的眼神也渐渐亮了起来,他已经猜到了项庄的用意,这些战俘若是利用好了,的确是一支不可轻忽的强大战力!
当下项庄回头吩咐百里茂道:“子明,即刻给秭陵飞鸽传书,让令尹把所有的战俘,不管是梁国人,山越人还是五溪蛮,甚至是关押在角斗场地下室里的角斗士全都集结起来,再押解到南郡!”
“喏!”百里茂领命去了。
项庄这才回头望向百里贤,问道:“子良,你有事?”
百里贤一拍额头,摇头道:“臣险些忘了正事。”说此一顿,又道,“是这样,臣刚刚接到秭陵飞报,派出的两路使者已经如期进入山越和五溪蛮地界,对了,这次前往游说五溪蛮还有山越的使节都是上大夫的学生,谙熟纵横之道。”
项庄点了点头,又道:“都给五溪蛮和山越人准备了什么大礼?”
百里贤道:“据臣所知,五溪蛮王摩沙轰贪婪成性又刚愎自用,所以臣给他准备了丝绸瓷器美酒各一百车,还有一纸封王令。”
“封王令?”项庄道,“什么王?”
百里贤略略有些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楚王。”
项庄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又道:“山越头人那边呢?”
百里贤暗暗松了口气,道:“山越头人黑虎虽然年轻,却素有大志,一心想要带着族人走出大山,在富饶的平原地区安身立命,所以臣给他准备了五百副铠甲、五百把环首刀还有五百驮马,此外,臣还给他捎去了张良的一纸密计。”
项庄闻言轻轻颔首,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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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溪蛮乃是雄溪、楠溪、辰溪、酉溪、武溪之地蛮族的统称,因五溪皆在武陵境内,后世又称五溪蛮为武陵蛮,五溪蛮跟山越一样,并不是统一的部族,而是由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部族所组成,其中势力最大的是世代居住在武溪的火蛮。
火蛮蛮王摩沙轰这会正在他的圆顶木屋里宴请汉使,摩沙轰身高近丈、腰粗十围,长着满头红发,形如厉鬼,这厮正坐在木屋正北的虎皮褥子上,一边伸出蒲扇般的毛手在身边蛮女的屁股上肆意揉搓,一边举起牛角觞遥敬汉使:“来,干了!”
汉使不敢怠慢,赶紧举起牛角觞以衣袖掩面将酒水一饮而尽。
“痛快,痛快!”摩沙轰捋了捋赤红的胡须,伸手在身边蛮女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蛮女嘤咛一声,赶紧拎着陶罐将摩沙轰的牛角觞给倒满了,趁着蛮女跪坐起身的那一霎那,摩沙轰趁势在她的耻部摸了一巴,遂即放肆地淫笑起来。
跪坐在下首的汉使便暗暗摇头,到底是蛮夷,从不识礼教为何物。
摇摇头,汉使又提醒摩沙轰道:“火蛮王,联络各蛮的事刻不容缓,虽说现在距离惊蛰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五溪各蛮分布太散,若不及早通知,恐怕很难在惊蛰之前集结,到时候若是误了大事,汉王那里可是不好交待。”
“鸟!”摩沙轰勃然大怒道,“你敢威胁本王?!”
汉使颇感尴尬,正欲辩解时,一名蛮汉忽然昂然进了木屋大厅,向摩沙轰禀报道:“蛮王,寨子外面又有一拨汉使求见。”
“嗯?”摩沙轰愕然道,“怎么又来了一拨汉使?”
汉使也是大感错愕,道:“没听说还有使节来呀?”
“不管他。”摩沙轰挥了挥手,道,“先见了再说。”
蛮汉领命而去,不到片刻功夫,便领着个白衣秀士进了大厅,摩沙轰、汉使还有两厢作陪的十几个蛮族首领凶狠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了白衣秀士身上,白衣秀士却镇定自若地甩了甩衣袖,冲摩沙轰抱拳作揖道:“汉使白光,参见蛮王。”
“胡说!”话音方落,坐在下首的汉使便霍然起身喝道,“你在撒谎!”
“撒谎?”白衣秀士白光微微一哂,不以为然道,“足下何出此言?”
汉使冲西北遥遥作揖,傲然道:“因为本使才是汉王派来联络五溪蛮的使节。”
“是么?”白光问道,“原来足下也是汉使,却不知道有何凭证?可有旌节?”
“这……”汉使顿时语塞,他是接到咸阳飞鸽传书后直接从江陵过来的,急切间上哪去弄汉使的旌节?没有旌节,这会自然是拿不出来。说起来也是古人迂腐,坚持认为旌节只有国君才能授予,臣子却是断然不能伪造。
白光却扬起了手中的竹节,朗声道:“汉王亲授旌节在此,请蛮王过目!”
早有蛮汉上前接过旌节,双手棒着递到了摩沙轰面前,摩沙轰劈手夺过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再转头望向汉使时,眼神已经极其不善,很显然,摩沙轰已经开始怀疑他是假冒的汉使了。
汉使大急,忙道:“在下虽无旌节,却有重礼为凭!”
“重礼?”白光闻言莞尔失笑,道,“却不知道足下带了多少礼物?”
“不多。”汉使迅速恢复了镇定,傲然道,“盐铁丝绸瓷器各五十车!”
白光哂然道:“完了?”
汉使愣愣地道:“完了。”
白光又道:“就这些?”
汉使再答:“是啊,就这些。”
白光遂即转向摩沙轰,朗声道:“蛮王,此汉使必属假冒无疑。”
汉使大急,正欲分辩时却被摩沙轰给制止了,摩沙轰又冲白光道:“何以见得?”
白光冲着西北方遥遥一揖,朗声道:“我王据有关中、三川五郡之地,钱粮人口无可计数,又岂会如此小家子气,只给蛮王些许礼物?”
说罢,白光又从怀里掏出一封帛书,朗声道:“奉汉王令,向五溪蛮王献上丝绸瓷器美酒各一百车,若五溪蛮能起大军助大汉击灭楚国,则江水以南之长沙郡、黔中郡二十余县皆为蛮王封地,更可敕封蛮王为楚王!”
“哦?楚王?!”摩沙轰先是一愣,遂即仰天大笑,“哈哈哈,这才是汉王手笔,这他娘的才是汉王手笔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