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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风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将烟上堆积的长长烟灰弹掉,拿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烟雾吐出。
朦胧不清间,他犀利的目光深深刺进她的肤发,薄唇扯动,声音无温,“腻了。”
腻了?
似乎有什么在奋力的撞击她的头。
有那么一刻,她头晕目眩。
她看着站在不到一米开外沉默的贺沉风,“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淡淡的,厨房的灯光打在他深邃的俊容上,冷若冰山。
澜溪上前两步,更近的看着他,可烟雾缭绕,明明这样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
“你把我当什么了?”
提上口气,她几乎一口气继续问出,“*吗?随传随到的那种吗?所以现在跟我说腻了吗?”
因为若不这样,她怕会失去质问的勇气。
澜溪双手捏着拳头,那样紧的看着他,宛如刀削的俊容,抽烟的动作,冷峻的眉眼,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这么久以来的轻怜蜜*,耳边细语,重重叠叠,铺天盖地而来。
现在竟然跟她说,腻了?
“随你。”贺沉风眼眸一紧,却漠漠回应。
澜溪闭眼,掩去眼底波光的颤动,猛一咬牙问道,“是因为你未婚妻回来了吧?”
男人抽烟的动作一顿,朝她看过来,那一眼,里面是她瞧不懂也看不明白的曲折深意。
干脆不再抽,贺沉风将手里的烟蒂掐灭,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凹印的烟卷扔入垃圾桶内,他转身大步的走出厨房。
澜溪看着他冷硬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他之前,曾问过她:潇潇,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你对我有多少的感情?
现在她真想去问问他,他对她又到底有多少感情?
“贺沉风。”她张了张嘴,忽然喊。
男人的脚步顿住,却并没有回头,已是很耐心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呼出口气,澜溪惨笑着,“这次,是你不要的我。”
前两次他那样低渺的声音还在,嗯,这次是他不要的她。
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绷的,像是要冲破皮肤的束缚,贺沉风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掌心已经收拢成拳,挣扎数秒后,才缓缓的放开,然后,脚步又重新继续。
高大的身影从厨房里一路直奔楼梯,一节节踩上去,步伐稳健,像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在他身影消失视线后,澜溪脚下趔趄,幸亏握住了流理台的边沿。
看着灶台上锅里漂浮着的荷包蛋,以及一旁放着的挂面和切好的葱花,她想再自嘲一下,却嘴角僵硬。
她觉得,有一把钝刀子,在缓缓的切割着自己的心脏。
像是之前那样,要有多疼,也只有自己知道,没人,没人。
恍惚间,也不知道站到了多久,楼上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声响,除了她慢慢平静下来的呼吸,一切都静的令人发慌。
将厨房的灯灭掉,她走回客厅,有些机械的穿着自己的羽绒服,然后再将围巾围好,拿起包,朝着玄关处走,然后穿好鞋子,伸手去拧门。
其实就像是绕圈一样,兜兜转转,只有她的自以为,清醒过来才发现,不过是回到了起点而已。
什么时候会结束?
腻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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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就只是脱掉雪地靴,澜溪就直接闷头往卧室里走,没开灯,她的腿被磕到了两下,却不怎么疼。
一头栽倒在*上后,像是喝醉酒一样,她一动都不想动。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睡着,醒来时,是因为太阳光太过刺眼,她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她揉着眼睛坐起来。
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都已经八点多了,她心一横,反正这会儿赶去上班也得迟到,也就不着急了,将穿了*的羽绒服脱掉,到浴室里将热水器插上,她给同事发了条短信,帮忙请假。
胃里空落落的,到厨房里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白开水之后,她走回浴室里,想要好好的洗个澡,将脑袋里的浑浊也都一并洗走。
可能是水温太热的关系,洗到最后她都觉得大脑缺氧,干脆关闭了水龙头,扯过一旁的浴巾擦拭着,走到洗手台边,她想伸手去拿牙缸刷牙,却又蓦地怔住。
她惊诧的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锁骨和胸前处,斑斑斓斓的尽是吻痕,那印记,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
伸手扶着洗手台边沿,她试图在繁乱的思绪里找出什么。
那晚停电,她随着程少臣到了他那里,后来聊天中间发生了点意外,那么……
澜溪舔着唇,又蓦地想到那天在饭店里遇到后,他浑身彰显着那样蓄势待发的力量,到最后却戛然而止……
或许,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敢再多耽搁,澜溪将方才脱下的衣服一件件快速的穿起来,顾不得去吹干头发,随便用毛巾用力擦了擦,然后便抓起羽绒服套上,急急忙忙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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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计程车上下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仰头看着那高耸的贺氏大厦,她呼吸疾快。
伸手去摸口袋,却发现太着急出来了,手机都没有带。
她站在贺氏大厦最边上的地方,踌躇着是否直接进去,没办法见到他,或者可以先找言谦?
一抬眼,澜溪却发现,从旋转门那里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贺沉风。
心里一喜,她鼓足了勇气想要冲上去喊他,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因为有人比她要早上一步。
另一边,一辆高级的轿车停在那里,车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名女子,柔柔的嗓音,“eric!”
贺沉风停下脚步,扭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眉不留痕迹的一皱,“hedy?”
澜溪的脚步无法向前,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她很确定,这是他的未婚妻。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女子并没有想象中富家女的那种骄纵或者清傲模样,穿着也很简单,黑色的短款羽绒服,米白色的打*和棕色的平跟马靴,卷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看起来像是个纯朴的女大学生。
她喊他eric,他唤她hedy。
一个是“唯一统治者”的意思,一个是“令人欣赏”的意思。
那是属于他们双方的,嫉妒不来,却忍不出悲从中来。
“eric,你很忙吗?我今天刚好有时间。”走近后,hedy对着他暖暖的笑。
贺沉风顿了下,淡淡的回,“有个竞标,我要过去。”
“那算了,改天吧。”点了点头,又耸了耸肩。
贺沉风点头。
“eric,爸爸说,让你晚上去家里吃饭,我一会儿去告诉贺伯伯。”hedy继续道。
“知道了。”薄唇微抿,他还是点了点头。
站在原地看着他随着手下人往商务车边上走,那种处之泰然的气势,不经意间就给人傲然的感觉。
hedy不免有丝得意,这是她选中的男人。
蓦地,又想到了自己刚回来那天在贺宅里,他对着她说,“hedy,等你哪天有时间,我们聊聊婚事。”
聊聊婚事,而不是聊聊婚期。
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光临,她紧了紧手指,扬声再度喊着,“eric!”
已经打开车门准备弯身坐进去的贺沉风扭过头来,耐着性子看她,“怎么?”
跑过来的hedy却不说话,只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甜甜的对着他笑。
“goodbye-kiss!”
一旁跟着的手底下人很契合的*笑,墨眸一扫,却又都吓的敛去。
贺沉风没说什么,只是对着她浅淡一笑,弯身坐进了商务车内。
车子发动,朝前行驶开来时,他伸出拇指,在自己的唇上反复擦着,像是要擦掉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大厦边角那里,一个虽裹着羽绒服却仍显单薄的身影,正朝着反方向,蜗牛般缓缓的背道相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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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样的人,最懂得孰重孰轻,能舍私情断私心,纵使真的对你有几分真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有他野心。
或许,在他眼里你跟别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未婚妻回来了,他随时都可以不要你,只不过是你一直不愿面对,在当众他不敢认君君那次,你就该明白!
……
程少臣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响起,其实这些她都明白,在蒲县那晚他跟自己说这些时,她就都明白,再没遇到她之前,他就有自己的安排,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要达到的目标。
可当他说累,当他说别拒绝我,她怎么能说出一个“不”字?
发现吻痕时,她还兴冲冲的跑来想要解释,其实没有用的,她确实是很傻。
未来交给他来想……
澜溪闭眼,沉沉的呼吸吐气,呵出的白汽在眼前一点点的消散。
从贺氏大厦往回走了很长的一条路,等澜溪想着找公交站坐公车时,才又想到,她除了手机,家里钥匙也都没带。
干脆跳上一辆公车,直接去李相思那里,她那里一直有把备用的钥匙。
到了后,她站在门口敲门敲了很久,里面似乎传来一些声响,然后才是脚步声。门打开,李相思站在门口,后面不远处,纪川尧却也在,两人脸色不太好,好像又吵架了。
澜溪抿了抿唇,她好像来错了,到哪里,她都是多余的。
她说想要来取钥匙就离开,李相思见她神色不对,不让她走,拉着她直接进屋到客厅坐着。
然后转身对着纪川尧冷冷的下着逐客令,“你走吧,以后别总是来了!”
纪川尧不知道怎么搞到她家里的钥匙,总是会在她措手不及时会自己进来,大肆肆的,直进直出。
“每天送来的汤,你就都这么倒了吗?”纪川尧却不动,只是阴霾的问。
“不想喝。”李相思清清淡淡的。
见他皱着眉看着水池,那里刚刚被她倒入了整保温桶的鸡汤,她继续,“你别老麻烦许阿姨了,她年纪大,熬个汤要很久时间。”
“是我做的。”纪川尧却忽然道。
李相思一怔,眼神有些闪的看向他。
“除了第一次送的,之后都是我做的。不是嘴巴最刁么,没尝出来?”
纪川尧说完,又笑了下,“也对,每次你都倒了。”
“那你以后就别麻烦了。”李相思别过眼,依旧凉凉的。
纪川尧眯了眯眼,很明显的不悦在眉眼之间乱窜,却硬是忍着没有发作,他走到厨房里,将水池边的保温桶盖拧好,提着再走出来,夹起一旁的外套,往玄关处走着。
离开时,丢下这么一句,“明天我再送来。”
“阿尧。”一直别开目光的李相思忽然看着他,喊着。
纪川尧脚步顿住,转过头来看她,桃花眼的最深处,有着一丝光亮。
“你不用这样。”她平缓,却又有些惆怅。
“孩子的事跟你无关,你不用内疚什么,本身它就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这么快走了,对它也好。”
喉结滚动,纪川尧的桃花眼里闪过黯然,并没发表什么,转身提着保温桶走出去,门被他仔细的关好。
站在那的李相思闭了闭眼,沉长的叹了口气,然后返身走回了客厅,坐在了澜溪身边。
“澜溪,我打算去美国。”
“美国?”澜溪愣住。
“嗯,散散心。”李相思点了点头,伸手将她进来时就一直戴着的羽绒服帽子摘下来。
还正准备问她怎么不脱大衣时,才惊觉她头发还是湿着,是之前出门太急,她将帽子扣上,在外面发丝一直冻着,这会儿到屋里暖和了,就又开始滴水了。
李相思张嘴,澜溪却忽然伸手朝她抱了过来,红了眼眶。
“你哭什么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啊,只是去散散心,在那边过个年,两三个月就回来了!”
李相思哭笑不得的哄着,她却只是哭。
好像从昨晚开始就是,一直都没有流泪,到这会儿,在好友面前,可以放声大哭了。
“别哭了啊!”
开始时李相思还安慰,到最后,都是经历过的人,很敏感的就感应到了什么,只是拍着她,“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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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后的第二天,澜溪很早就醒来,穿戴整齐后下楼想要去上班。
却不像每日那样,能看到小区内很多匆忙的上班族,或者送孩子的妈妈身影,还是碰到楼下遛狗的大妈才得知,今天竟然是周六。
真快啊,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浑浑噩噩在家度过了两天,周一到公司上班,奇怪的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大家并没有忙碌的准备投入工作,反而三两几个的凑在一块窃窃私语,不知道又在八卦着什么。
她将平时爱和她凑近乎的小姑娘抓过来,问了问怎么回事。
后者惊讶的看着她,“哎呀,澜溪姐,你还不知道吗?咱们鸿升被人收购了!”
收购?
“谁?”澜溪有些懵。
“贺氏啊!”小姑娘眨眼,“啊,对了,你上周请假了!”
“啊?”澜溪一口唾沫卡在嗓子眼处,上不去下不来的。
“我们也都很震惊啊,之前还总跟贺氏合作呢,忽然就被收购了,你说奇怪不!不过并不是那种吞并式的,鸿升还可以一切保留原有的,职员什么的也没有流动,不过以后当家做主说的算的可就是贺氏了!啧啧,我终于明白世事万千……”
小姑娘还滔滔不绝,一偏头才发现,谢澜溪已经转身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忙不高兴的嘟嚷,“诶?澜溪姐,我还没有说完啊!”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尾音还在,澜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觉晕头转向。
这男人……
一旁的电脑还没有开,黑着的屏幕却能反出自己的影像来,她看了一会儿,有了决定。
经理的办公室。
经理这两天很忙碌,对于他这种给企业家打工的人来说,上面换主,又没有员工流动的情况下,对他的影响不算很大,而且换成了贺氏,他反而很高兴,是很大的好事。
所以澜溪进来时,他也没空搭理她,只是随手招呼她坐。
可当她将辞职信递过来时,他愣住,手里的工作都放下,不解的看着她,“澜溪,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辞职。”澜溪坐在那,深吸了口气说。
在经理要张嘴时,她继续补充道,“我当时来公司签合同时也只是签了半年,加上试用期的那三个月,也马上到期了。我有些私事,没办法继续工作了,还希望经理能给予批准!”
“澜溪,你若是有事情可以请假,之前虽然我不太高兴你老是请假,可我不也都给你了吗?现在咱们公司被贺氏收购,虽然外面看着挺惨的,但实际对我们是好的,进入贺氏的管理体系,对我们都有益的,机会难得,你是不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经理,我考虑的很清楚了。”她很坚定的说。
“可是现在被贺氏收购,辞职的事……”经理蹙眉,故意为难的说着,还想要留下她。
“还没有正式收购完成,经理,您现在还是有这个权利的,还望经理成全!”
见状,经理看了她半响,也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谢谢经理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提拔和赏识。”澜溪松了口气,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
“今天留在公司里将手里的项目好好跟其他人交接一下吧,明天让财务给你薪资整理下。”经理叹息着。
“谢谢。”点了点头,澜溪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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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日落,虽有寒风,却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澜溪捧着大纸盒箱子,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将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里面放,反而觉得轻松。
一旁的小姑娘恋恋不舍的拉她的袖子,“澜溪姐,你真的要走啊?”
“是啊,经理已经批准啦。”澜溪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的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辞职啊,咱们被贺氏收购了,以后说出去都是贺氏的员工,多厉害啊!”
澜溪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将东西都收拾好,正准备去财务那里时,有人走到了她身后,严谨有素的颔首道,“谢小姐,贺总让您去办公室一趟。”
澜溪皱眉,一旁的员工都大气不敢出,她想了下,还是点头跟着去了,因为此时鸿升当家做主的已是他了。
随着言谦一路上了电梯,到了最上面的总裁办公室,已然换新。
她敲门进去,看到了坐在办公室正中央的贺沉风,他低垂着头,在翻阅着什么。
“贺总,您找我。”她走上前,抿了下唇,清朗的开口。
贺沉风抬眼,淡淡的看着她,“为什么辞职?你在鸿升不是做的很好,想必你应该也知道,虽然贺氏收购了鸿升,但内部不变。”
“贺总,我已经决定了。”桌下,她掐着自己的腿,好可以镇定的面对他。
贺沉风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她半响,直了直身子,又靠在了椅子上。
薄唇轻扯,“你不会是以为我收购鸿升和你有关?”
“……”澜溪咬唇,没吭声。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鸿升这后半年发展的很快,很多大集团都有收购的迹象,而且,按照长期来看,收购鸿升是很有可观效益的。”见状,他很宏观的给她解释着。
她咽着唾沫,听着他的分析,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告诉自己,收购贺氏,与她无关,别想太多。
“这是贺总的事,和我无关。”澜溪微微一笑。
贺沉风不说话了,迎来的是仿佛永远无法到头的沉默。
在她受不住时,他忽然又幽幽的开口了,“其实,你并不是非要走的,或者可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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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6000字完毕,别抗议啊,昨天加更那么多,我需要缓冲啊,下午还要整牙呢!剧情大家别急,都有个过程,知道连载很痛苦,大家坚持下,后面更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