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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1号，魏长缨终于见到了他神交已久的大神张吉龙。

张吉龙，山东烟台人，北京二外毕业。中国球迷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凭“手气”把国足送进了2002年日韩世界杯。

在外人看来的手气，实际上是张吉龙多年亚足联工作积累出来的人脉。张吉龙好交朋友，也有很多朋友。1996年他候补为亚足联副主席，让亚足联形成了东亚西亚平衡对峙的局面。

如果没有龙哥在亚足联的斡旋，以中国队的实力，想要获得好一点的分组根本不可能。可是，就算龙哥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国足拉胯的表现。毕竟分组再好，也要凭实力出线不是？

在国内的足球领域，张吉龙一直是个边缘人物。足协内部一直觉得龙哥只是个对外社交的角色，在国内既无一官半职，也无人对他有所支撑。在2015年之前中国足协对张吉龙在亚足联领导层的作用和意义并不重视。

2009年，张吉龙调任对外交流中心做主任，算是对他功劳的嘉奖与补偿。可是，这是龙哥满意的答案吗？

“龙叔。”魏长缨恭敬的鞠了一躬。

“小魏，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客气嘞，我听你舅舅提起过你，说你桀骜不驯、刺头一个。今天看来有些以讹传讹了。”这话说得多少有点违心，张吉龙已经听过魏长缨大闹国管部，暗讽于湖臣的故事了。

体育总局国际司和对外交流中心属于比较类似的部门，所以燕夏重和张吉龙有些香火情。

“龙叔，您夸奖了。”

“说吧，找我干啥？”张吉龙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和亲和力，怪不得能让韩日两国足协的官员对他马首是瞻。如果放到古代未必不是一方的枭雄。

“龙叔，我现在国奥当领队，马上国奥队就要比赛了嘛，我有点担心。”

张吉龙纳闷。领队这个职位又不挨骂，成绩差了有主教练顶着，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阿曼方面会出阴招。”

“哦？”张吉龙皱了皱眉头。魏长缨这个领队还是很称职的，一般来讲，一个领队能照顾好球队的饮食起居，协调好主教练和球员的关系，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对手有盘外招，恐怕连主管的领导都不一定能想到，或者说就算想到了也只会眼睁睁的看着。毕竟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张吉龙想起了燕夏重跟他描述的魏长缨：“我这个外甥啊，自从反赌扫黑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做事也认真了，他跟我说想为中国足球好好做点事。如果有什么你能帮忙的，也替我扶他一把。”

沉吟了半晌，张吉龙道：“嗯嗯，明白了。我等会问问亚足联的人，看看国奥比赛的裁判是怎么定的，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他们一些压力。能不能帮上忙我不确定。”张吉龙不是个愿意把话说满的性格。

就在这时，张吉龙的电话响了，魏长缨听到一阵模糊不清带着阿拉伯口音的英语。

差不多说了有半个小时，张吉龙放下电话，脸上的表情好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有点不敢相信的欣喜。他缓缓说：“亚足联秘书长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现任的主席哈曼正在接受国际足联贿赂调查，已经被亚足联停职了。他让我第一时间到吉隆坡（亚足联总部），接替哈曼做亚足联的执行主席。”

魏长缨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惊喜，仿佛这就是他要等的消息。

“现在龙叔应该可以帮我的忙了吧。”

张吉龙哑然，他觉得这应该是个巧合，如果是这小子未卜先知，那可太玄幻了。

“你啊……我去吉隆坡第一时间就帮你看下两场比赛的主裁判。”

“好的，谢谢龙哥，啊不，谢谢龙叔。”魏长缨脱口而出的感谢差点说漏了嘴。

张吉龙倒也没有在意，准备送客，不过他发现魏长缨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魏长缨果然继续说道：“龙叔，我还有点小想法，您帮我参谋参谋呗？”

张吉龙心理惊奇，魏家的小子倒是个有趣的角色。

“我想在青少年联赛公司的下面，成立一个国际部……”

这个话头引起了张吉龙的兴趣。

“国际部，会以一个海外训练中心为基础，吸纳全世界的球员进入训练中心，当然，前期肯定以本地和我们选派的球员为主。”

张吉龙道：“这跟留洋巴西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球员的年纪，我们计划选派的球员年纪是6-18岁。比起健力宝16岁开始留洋，我们要更深入的学习欧洲足球的精髓。从小就接入欧洲的足球体系，这是一个花费时间的系统工程。“

张吉龙默默地听着，他的主要工作是在亚足联搞合纵连横，但并非不懂足球的门外汉。他自然很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海外训练中心的优势，当然要克服的问题也很多，比如资金、人员、管理等等。

“我举个例子，现在韩国有个很知名的球员，叫孙兴慜。他从16岁就被送往德国接受培训，整整3年的时间。现在已经跟汉堡签下了职业合同。他没有踢一天的K联赛。”

孙兴慜？很出名吗？张吉龙摸着下巴。不重要，但魏长缨说的这个模式确实值得延伸和尝试。比起把成型的球员放到国外去打磨，为什么不送璞玉出去呢？中国的人口基数这时候不用啥时候用？还有一个魏长缨没说，但是张吉龙想到了的优点：这些孩子就算踢不出来，也是要从事足球行业的。他们的语言做个翻译至少是没问题的，这些可都是中国足球的种子。

“最近操作武磊的转会，我发现了一个很大问题。因为国家队排名的问题，我们无法获得英格兰劳工证，就需要俱乐部在转会后再把他租借到欧盟国家三年后才行，太浪费时间。我们的球员越早出去，就越早可以获得欧盟护照。”毕竟出去一个球员，人均一套房，这种模式搁谁谁也受不了。

张吉龙问：“可是比赛怎么办？”

“这就需要龙叔了，我们需要跟当地国家足协谈，让我们的梯队球员参加他们的青少年联赛。当然，我们的足球中心也会有当地的孩子踢球，不是纯粹的华人球队。组成一个俱乐部踢低级别联赛也可以。等到合适年龄后，参加当地的青少年选拔赛，各个职业队可以直接从我们这挑人。”

“海外训练中心你准备建在哪？”

“初步选址在德国巴伐利亚州巴特基辛根，毕竟我们跟德国足球有很深的渊源。”

张吉龙再次惊奇，就连地址已经选好了吗？这么具体？就像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第五棵树上蹲着的猴王一样具体。

“对，选址已经在筹备了。在跟巴特基辛根的市长谈了。”

张吉龙真的是惊讶不断，燕夏重这个外甥就好像哆啦A梦一样，不断的从兜里掏出东西来。

“可是没有经过足协审批你就开始搞这个……”

“龙……龙叔，这不是有您呢嘛。”魏长缨差点又叫错。“这个项目走的是青足基金，是以合资的性质去做。足协出名义，ww体育出钱，国内出人，青足基金占股，所有的球员签约ww体育旗下的经纪公司，规避归属混乱的问题，所有的收益足协最后分一份走，不花钱还赚钱的事，你觉得领导会不批吗？项目还可以加上对外交流中心的名义，您帮我们走动走动，这海外训练中心的名誉校长非您莫属。审批的事，我准备打完国奥的比赛就开始走流程，这个问题不大。”

张吉龙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突然想到了一首诗：

“白日当天心，照之可以事明主。壮士愤，雄风生。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小魏，其实你喊我一句龙哥，也不是不行。我和你舅各论各的。”

——————————————镜头切换——————————————

张吉龙在当天去往马来西亚吉隆坡，行使主席的职责。

魏长缨则在6月1日赶到上海，备战19日中国与阿曼的比赛。

布帅提交了最终的26人大名单。其中包含三位留洋球员，罗瑟汉姆的武磊、葡萄牙雷利亚的张呈栋，比利时色格拉布鲁日的汪洋。武磊在英乙的两个半月里已经打进了7个入球，逐渐开始被英乙的俱乐部重视起来，进球的难度在不断的增加。张呈栋和汪洋在各自的球队只是替补轮换的身份，很难获得出场的机会。武磊的留洋环境让两人羡慕不已。

因为联赛已经开打，国奥队的集训也是碎片化的，从1-8日合练，然后返回俱乐部参加联赛，然后12号再返回集训。一路舟车劳顿，十分疲惫。

几位留洋的球员并不需要那么早到国内，他们只需要在12日到达与队友们合练即可。

最终的名单，布帅选择了五名来自申花的球员，王大雷、吴曦、宋博轩、姜嘉骏、董学升 、曹赟定，如果算上来自东亚的颜骏凌、武磊，国家队里有七个来自上海俱乐部的球员，上海球迷应该会给与他们更多的支持。

见到布帅，魏长缨发现老爷子的气色有些不好。

“哈喽，老布，感觉怎么样？”

“魏，好久没见，我很不错，你呢？”布拉泽维奇可能不懂什么成语叫“一见如故”，但他自从魏长缨在香河基地说“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人滥竽充数”开始，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

“你看起来有些不开心。老爷子。”

“哈哈，没有，过几天就要比赛了。我在担心很难将一些复杂的战术执行出来，所以我想近期最好还是就演练一些定位球，拉拉体能。”

的确，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战术也需要良好的体能支持。

《前途暗淡 国奥出线堪忧》

《何人能扛起国奥？》

媒体们在亚运会之后，给这支国奥队冠上了最弱国奥的名头。当然，他们也算有理有据，这届国奥对比往届球员在实力和影响力上都要稍逊一筹。如果说新闻媒体上的唱衰还文明点的话，那互联网上的帖子就极尽讽刺之能事了。

可是，如果骂能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将属于键盘侠。魏长缨此时还不敢跟键盘侠们对喷，至少现在不敢。

6月5号，魏长缨的龙哥打来了电话。

“小魏，两场比赛的主裁判已经确定了，来上海的是乌兹别克斯坦的伊尔马托夫，在客场的是来自伊朗的多基。我看了两个人的履历，伊尔马托夫水平不错，执法过世界杯，多基恐怕会给我们制造一些麻烦。不过没办法，裁判已经确定了，就算我现在是执行主席也没办法更改。我只能协调安排几个说得过去的助理裁判。”

魏长缨叹了口气，确实也只好这样了。龙哥尽力了。果然有些历史是没办法更改的。

比起被中国球迷谩骂的马姓裁判，这位伊朗裁判才是真正的卡牌大师。

05年，亚冠，鲁能客战伊蒂哈德，多基下半场罚下郑智和巴辛，最终山东2-7惨败。

07年，中国香港对东帝汶，多基出了7张黄牌。

08年，亚冠，国安客战日本鹿岛鹿角，上半场多基罚下边后卫周挺。第二年，还是国安比赛，罚下郎征。

10年，东亚四强赛，多基罚下杜震宇和徐云龙。

伊朗裁判就像是被刨了祖坟一般，和中国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镜头切换——————————————

6月19日，上海虹桥体育场。

随着主裁判伊尔马托夫的一声哨响，中国国奥队对阿曼国奥队的比赛正式开始。

中国队的阵容是：守门员王大雷；后卫吴曦、饶伟辉、郑铮、李建滨；中场张琳芃、姜嘉俊、曹赟定、张远、巴力；前锋汪洋。

比赛果然被媒体们预料的那样。刚开场的第3分钟，国奥队的角球被阿曼队打反击，中后卫郑铮和李建滨居然撞到了一起，阿曼队的10号阿尔法拉赫抓住机会，率先打破僵局。

0-1

魏长缨站在布帅的身边，面沉似水。

那些过去杀死他的记忆，在不断的攻击着他，让他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这一世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仍然改变不了什么？

中国队开始了反攻，但射门往往差之毫厘。

球迷们的声浪从一开始的情绪高涨，到了上半场快结束时，已经有气无力了。

布帅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殚精竭虑了这么长时间，热身、磨合、讲解战术，等到比赛的时候连五成都发挥不出来。这还是在主场！

布帅都不敢想到了气温高达40度的客场，国奥队又会是什么表现？

还好，0-1，不是末日，还有45分钟。

“小伙子们，比赛还没结束，回到球场，把我们水平打出来。”布帅在战术板上写写画画，激励着球员。

球员们重新振奋了精神，申花队的球员很努力，毕竟是带过他们的主帅，他们也希望在家乡人民面前打出东西。

但魏长缨总觉得差点什么，一个国家队主教练需要通过翻译把他激励的语言讲给球员。这种气势上明显打了折扣。

阿曼队的技术很细腻，配合娴熟，但并非毫无弱点。

如果是韩国队，他们一定会采用全场的逼抢，用不惜体力的奔跑让这些西亚人束手束脚。他们还有孙兴慜这样的球星级选手解决问题。

如果是日本队，他们会用短传渗透的打法跟阿曼队玩控球，直到对手出现纰漏为止。他们还有宇佐美贵史来解决战斗。

魏长缨望了一眼还坐在替补席上的武磊，不由得摇了摇头。

并非是布帅不喜欢武磊，或者武磊的水平不够上场，而是如今的国奥队就和之前的罗瑟汉姆一样，并没有武磊上场发挥的空间。从老帅派遣张远、巴力这样以速度见长的球员就能看出来，他希望通过快速的传球与跑动来扯出空档，然后交给高中锋汪洋来解决问题，或者是后插上的曹赟定。

武磊的实力毋庸置疑，反击是一把好手，如果是阵地战，他就需要体系的支持了。魏长缨觉得武磊有点像比利亚，当比利亚身后是马塔、伊涅斯塔、哈维的时候，他怎么跑都是合理的。当他的后面是杰拉德、兰帕德时，可能就不灵了，并不是杰拉德们实力不够，而是技战术不支持。恐怕张稀哲在中场，都要和武磊更有默契一些。

“武磊，上场。”

比赛已经进行了50多分钟，布帅喊过了武磊。比分还是0-1。这个时候必须加强进攻，那还能管战术搭不搭。

武磊上场之后，中国队的攻势更盛，阿曼队也转为防守。

张远有一脚打门还打在了球门的立柱上。

“对，就这么踢。”布帅的脸上闪着光。照这样的踢下去，中国队迟早扳平比分。

就在众人感觉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第73分钟，曹赟定一脚铲球，正正好好踢到了对手的脚踝上。阿曼的队员惨叫倒地。

主裁判伊尔马托夫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牌——红牌。

我日！！！

主裁判的判罚没有问题，曹赟定确实是斜向的飞铲，亮起了鞋底。

布帅也愣在了当场。这是他的学生，他辛辛苦苦培养了一年的学生。

老帅的身子晃了一晃险些跌倒。

曹赟定低着头走回了更衣室。

10打11，中国队不可能再压着阿曼队狂揍了。

魏长缨真是感慨命运的捉弄，在还没遇到黑哨之前，中国队就吃了一张红牌，这要是客场作战，岂不是要吃卡吃到饱？

90分钟的比赛，终于结束。

球员们好像做了90分钟牢一般瘫坐在地上。

魏长缨走上球场，一个个的给他们扶起来，让他们向球迷致歉。

看台上，球迷们“传统美德（ctmd）”的骂声已经连成了片。

黎兵走到魏长缨的身边，说道：“其实不怪小曹，刚才阿曼队的球员趁着裁判不注意，摸了小曹的头，又挑衅了几句。所以……”

魏长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自从他成为一个足球工作者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失败。这个失败跟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