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所谓痛苦,执念而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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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管默言苏醒至今,业已三日有余,而自从她那次询问未果之后,便也索性死了那条心,有些事她其实心知肚明,娘定是也默许了花执念的做法,不然自己躺在这里这么多日子,怎么可能连娘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说怅然若失,或许有些太过矫情,但小小失落肯定是有的,虽然此生颇多曲折艰险,但她却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娇宠惯了,几时受过这般的委屈。

人说: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其实人生很多事情都大抵如此罢,谁又能想到千万宠爱在一身的她也会有被人如此冷落错待的一天呢?

思及此,管默言不免又暗暗追加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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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管默言一直奉行的金玉良言,面对老娘的始乱终弃,面对夫君的弃若敝履,管默言痛心疾首之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最英明的应对之策,便是一个字——百忍成钢

见管默言竟如此逆来顺受的轻易便放弃了挣扎,花执念难免大失所望,是以这一日,他逼着管默言服毒之后便一改近日的冷漠,主动为其答疑解惑,此举自然猜也知道没怀着什么好意了。

心中早有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真相又是另一回事,当得知自家老娘竟然与花执念那厮联手算计自己,管默言简直是欲哭无泪。

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管默言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犯了众怒,不过娘亲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还是深深的刺伤了她脆弱的心灵。

特别是听见花执念张口闭口的唤着管九娘娘亲时,管默言更仿佛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天理何存啊!自家男人与自家老娘如今连成一气。只可惜那明晃晃的枪尖竟是齐刷刷的指向了自己,这凄凉的境遇岂是一个惨字了得?又让她这自喻为孝女贤妻的小妖精情何以堪?

枉费她曾经还很是担忧,深怕自家老娘会嫌弃这个美貌更甚自己的女婿,看来她果然是想太多了,单看花执念唤起娘亲二字时那腻人的样子,实在是令她倒极了胃口。

话说之前她怎么没发现花执念这么有献媚的潜质?当初自己真该把他留在月满西楼独自离开,瞅瞅他那摇头摆尾的德行,生就该是个奴颜媚骨的狐媚子。

管默言暗自在心中将花执念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竟然舒服了许多,大有拨云见日阴霾尽散之感。没想到这花狐狸还有此用处,倒也算他还不是一无是处。

其实身体的疼痛倒犹可忍受,反正疼着疼着也就麻木了。她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花执念这厮居然还逼着她服毒,当然,他还为自己的恶行寻了个冠冕堂皇的名号,美其名曰——服药

那浓浓的药汁。漆黑如墨染,看着都令人毛骨悚然,最无耻的是他竟然连药渣都懒得帮她滤去,端看着里面那又是毒虫又是老鼠脚的,管默言就觉得胃里各种翻江倒海,更别提那光闻着都令人汗毛倒竖的怪异味道了。纵是隔着二里地她都能猜到,定是那恶毒的花狐狸又端着药来了。

在管默言的眼中,自尊这种东西早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了。若不是她此刻无法起身,简直都恨不得跪地求饶,可惜花执念冷着脸的样子比阎王爷还铁面无情,恁是个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货!

管默言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然而撒泼打滚的下场便是自己疼得脸色发青。冷汗潺潺,而他竟然还关怀备至的往她嘴里塞了块娟帕。说是怕她疼得厉害了咬了舌。

管默言原本是又痛又气,眼前已是阵阵发黑,现下被他突然这么一闹,竟然莫名的仰天大笑起来。

胸口的疼痛还犹未退去,甚至连脑袋都开始有些不甚清醒,管默言死拧着眉心,明明痛得呲牙咧嘴,却偏偏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动作太大,才刚刚愈合的伤口就这样赫然的撕扯开来,鲜血透过她乳白色的里衣,一点点渗透而出,殷红色的血痕,点点似红梅傲雪,迎霜怒放,艳色倾城。

明明已然疼得身体都开始发颤,她却似无所觉得全然不顾,只是一味的狂笑不止,直笑得险些流出泪来。

花执念蹙紧眉头,冷眼睇视着管默言似疯似癫的痴笑,脸上神情隐晦不明,一时让人难以揣摩出其心中所想。

其实这几日来,在他折磨着她的同时,也是在折磨着自己,看着她苦着脸哭爹喊娘的向自己讨饶时,他会觉得很是解恨,可是望着她那青白的脸色以及日渐消瘦的脸颊时,他又心疼得几欲摧心剖肝。

其实花执念心底的怨恨早已消散的所剩无几,那样一个捧在心肝上的人儿,纵然再怨她怪她,也不过是一时的愤极罢了,待得这股火气消弭下去,那里还舍得看着她受半点的委屈。

可恨这管默言嘴里便是千般的乞求讨饶,却独独不肯说出他最想听的那句话来,他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听什么,不过就是故意与他装傻罢了。

这就是管默言的可恨之处,她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偏嘴硬着不肯说,她所依仗得还不是自己对她的爱,这般的无赖,让他怎能不恨得咬牙切齿?

也正是因为怄着这口气,花执念才将她折磨至今仍不肯罢手,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却仍血流成河的战役,在这场战役中,最先心软的那一方,便是最后的输家。

可是谁又能真的分得出输赢呢?在感情的战役中,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赢家,我们或者是落花流水,或者是溃不成军,总之,除了败,便只能惨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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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的闹剧终以管默言痛得昏过去为结局,只是事后两人皆对此事只字不提,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花执念依然每日照着三餐给管默言喂药,每每苦得她舌头发麻,半天连话都说不出口,而管默言亦极尽乖巧之能事,就算小脸已然皱成了核桃样,也咬着牙将那毒药一口灌将下去,端看那毅然决然的模样,很有几分慷慨就义的风范。

傍晚时分,花执念踏碎一地彩霞飘然而至,管默言虽眼角各种抽搐,但还是强咬着牙的将那碗黑汤送到了嘴边,彼时她的胳膊才刚刚可以上下移动,只不过动作仍不能太大,不然很容易再次撕裂伤口。

管默言原打算照着老样子,屏息仰头一饮而尽,谁知药才入口,她便险些直接喷了出去,愕然抬首,管默言气急败坏的怒瞪着眼前这面无表情的臭脸男。

今日的药汤,苦涩更胜从前数倍,才沾了唇舌,便苦得管默言直打颤,这要是真的喝下去,还不苦得她三日食不知味啊?

管默言银牙暗咬,怒气腾腾的死盯着眼前一脸苦大仇深的男人,这个小鼻子小眼的小气鬼,简直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还敢给她加料,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想来定是自己最近太过仁慈,以至于他蹬鼻子上脸,完全不拿她的怒火当回事,若是任其恣意妄为下去,那还了得?岂不是要骑到她脖子上拉屎了不成?

思及此,管默言不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劈手就想直接将这碗药砸到花执念的芙蓉面上去,可惜临到出手的时候偏又软了心,只是将碗远远的丢到了窗棂去。

青花瓷的药碗应声而碎,碎片飞溅,汤药横流,一时间刺鼻的药味弥漫室内,熏得二人皆是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药是刚煮好的,甚是热烫,虽然流得满地都是却仍冒着腾腾的热气,管默言生怕烫着了花执念的小脸,固才远远的丢开,这其实也就是本能而已,在出手的那一刻,她便本能的舍不得伤了他,待得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只余下嘴角那一抹淡淡的苦笑。

可怜她连发脾气都舍不得真的伤了他,他却狠心令她伤口久久不愈,且还整日里逼着她喝这般不是毒药胜似毒药的苦汤汁。

昂起下巴,管默言挑衅的瞪着花执念,她倒要看看他能将她如何,这几日来她忍气吞声的任其欺凌,为何他还不满意?且还这般的变本加厉,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吧!

花执念依旧冷着一张俊脸,半垂着的长睫甚至连掀都没有掀起一下,无视管默言因过于气愤而微有些涨红的小脸,花执念只是袖袍稍动,地上的污秽及碎片便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悠然转身,花执念一言不发的出了千妖洞,任凭管默言在其身后各种怒目而视,几乎恨不得在他的背上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眼见着花执念风神俊秀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洞口,管默言颇有些无处发泄的倍感憋闷,不过转念一想,他走了也好,至少今日可以少喝一顿那个该死的汤药,如此算来,也应是不无小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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