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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不想去徽州
日头已经西下，外头暑气没有那么重了。可贞揭开窗屉，坐姿实称不上仪态半伏椅背上，看着天际一小片晚霞。
林氏过来时，可贞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林氏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可贞坐姿不甚文雅，而是很诧异可贞这是怎么了？
自从来了这，每日里可贞都跟只小鸟似叽叽喳喳，走路也轻了起来，眼睛里是亮晶晶。可这会子功夫，怎么又存上了心事了？
几步可贞身旁椅子上坐了下来，可贞微微转头，唤了林氏一声。想要转过身子来时才发觉，半边身子已是有些发麻了。
“蕴儿看什么呢？”林氏见可贞皱起了小脸，意会过来，忙一边给可贞轻轻揉着，一面问道。
“看晚霞呢！”可贞咬了咬下嘴唇嘟囔道。
林氏侧头细细瞧了瞧，“真很好看呢！”
真很美，自己好像从未看到过这么好看晚霞。
可贞点了点头，咬了咬唇瓣，犹豫了半晌，试探着问道：“姨娘，您想家吗？”
“想家？”林氏一愣，随后笑道：“为什么要想呢？有蕴儿地方就是娘家啊！”
这回换到可贞愣住了，可是，可是我家并不这里啊！
可贞想家了，刚来时候，真是想发疯，可是又一点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等到抄家了、入狱了、发卖了、来宿豫了，也有很想时候，可因为每每都有这样那样事情分心，想一想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突然之间，可贞好想好想家，真真思乡情切。
虽然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可是可贞也算过，这宿豫离家貌似顶多也不超过一千里地。
可贞想去看看，哪怕明知道并没有自己家，可是可贞还是按捺不住心头越来越强烈念想，哪怕看看那相同又不同风情也是好。
“蕴儿这是怎么了？”林氏见可贞瞬间沉默了下来，心慌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一下一下轻抚着可贞后背。
“娘，您想家吗？您娘家，平江家。”可贞顺嘴喃喃问道。
林氏手顿住了，可贞侧过头来，看着有些愣怔林氏，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后悔，难道勾起林氏伤心事来了？
“娘？”可贞挺不好意思，有些怯怯唤了一声。
“蕴儿怎么了，想家了么？”林氏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她以为可贞是想莱州家了。
可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确实想家了，却不是莱州那个家。登时，觉着心里好烦躁，真心不想说话了。可是，又怕林氏上心，东想西想想歪了。
“没有，就是有些想嬷嬷她们了。”
倒不完全是敷衍，还确实有些想秦嬷嬷秦管家他们了。再加上秦嬷嬷身子不好，船上，想来是不好。
可是，林氏却没有完全相信可贞话，刚想说什么，只见秦氏走了进来，笑着问林氏可贞喜欢什么样宅子。
“……是要阔朗一些还是雅致一些，要不要砌炕房，想栽什么树儿花儿……”零零碎碎一大堆。
秦氏原本是想要林氏住自己家，亲亲热热也有个照应。后来被自家当家提醒过后，才反应过来，按着林氏性子，未必就情愿住自己家里。于是便想就近给林氏买个宅子，如此走动照顾也便宜。若是现就写信回去托人买了，说不得，等到回去时就能入住了。因此才急急忙忙过来问林氏可贞喜欢什么样。
可贞则是听得眼皮子都跳了起来了，忙向林氏使眼色。
林氏本来就不欲秦氏给自己买房子，因为秦氏肯定不肯要银钱。已经麻烦了秦氏这么多，自己力所能及怎么还能要秦氏来负担呢！又见可贞面色不好，一个劲朝自己使眼色，还有什么不知道，忙拒绝了起来。
秦氏也知道林氏为什么拒接，也从自家大嫂子那知道了其实当初抄家时林姨娘是带了银钱回来。可是有钱归有钱，她们娘俩攒些银子哪里是容易事儿，总也要防防身。再说了，别不敢打包票，买个宅子自己还是负担起。
因此，任林氏怎么说，秦氏都不肯松口，“既如此，那我就按您小时候喜好来办了。”说着竟就要走了。
可贞急了，这可是房子，哪里是什么小东西。还有那什么路引文书，都可不是小事儿。忙道：“方婶您先别忙，我不想去徽州。”
一句话，林氏并秦氏都傻了，皆是愣愣望着可贞。
说出了口，可贞心里倒是定了，心底长长吁了一口气。
是，可贞不想去徽州，一点都不想。一来可贞知道，过不了多久，那大伯母势必会带着一家子回徽州。到时候，自己和林氏仍旧过不了安生日子，说不得还要闹出些事故来，倒不如现就离得远远。二来，可贞真心想回老家去看看，哪怕不住那，离得近些就好。
离得近些，心里也能安顿些。
林氏终于明白过来可贞为什么恹恹。可是，难道，蕴儿是想爹爹了吗？
秦氏也反应过来了，竟也是和林氏想到了一处。没办法，实是大家都以为谈氏必是带着顾仲贞顾仲德小兄弟俩去找顾浩然了。这会子见可贞说不要去徽州，除了顾浩然呢，实是想不出还有别地儿。
“姑娘，你不知道，老爷待那地方哪有一年四季，日日都和数九寒冬一样，真真是冻死个人，哪里是你和你母亲能去地儿呢！”
况且还没人照顾，就这么母女两个，该怎么生活？
可贞看了看满是赞同神色林氏，囧了个囧，脑后一排黑线，真是没想到林氏秦氏二人思维竟会这么诡异相同。
拜托，自己真心都没想过顾浩然好不好，刚来时候还记得一点他样子，可一年多近两年过去了，连样貌都不大记得了，真心很少会出现自己脑海里好吧！
可是，又不能说不想，可贞咬了咬牙，“我理会，爹爹只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好好生活。”
一句话说完，林氏秦氏眼眶都湿润了。可贞却觉着，自己胃里翻腾厉害，好容易，强忍住了想吐**。
秦氏拿帕子点了点眼角，感叹道：“姑娘真真懂事，要是二老爷知道您明白他用心，必会安慰。”
不过，说着又不解道：“既不是要去那，那姑娘怎么又不想去徽州呢？”
林氏伸手把可贞揽了怀里，心底里长长叹了一口气。这蕴儿，满腹心事却不告诉自己。不过林氏到底已是和可贞有些交心了，到这会子，也是有些明白可贞想法了。
想了想，向秦氏道：“我带着蕴儿出来，本来就是躲清静过安生日子。若是还住徽州，这如何清静了呢！”
说完，看了看可贞望向自己惊喜眼神，拍了拍可贞手。
可贞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却听林氏已经开口了，忙覆上了林氏手。
秦氏一听一愣，下意识就是不答应。
虽然她也明白林氏意思，理会林氏自小就是个怕麻烦。也知道二老爷坚持让林氏离开，一来是怕林氏并姑娘受委屈。二来就是怕再出什么事儿，又把林姨娘并姑娘推进了火坑。倒不如就让她们隐姓埋名过安生日子。
可是，若不自己眼皮子地下，自己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就是二老爷并爹爹娘亲也再是不能安心。
可是，眼见着姑娘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秦氏还真是不能直接拒绝出口。
可贞看出了秦氏踌躇，眼睛瞬间亮了亮，赶紧眨巴了两下，既可怜又无辜巴巴望着秦氏，“方婶，我们商量商量，看看去哪里比较合适好不好？”
秦氏望着可贞滴溜圆眼睛里满是期望，又看了看林氏，“我可没答应姑娘，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可贞连连点头，愿意想就成。
秦氏走后，林氏重重抱了抱可贞，“蕴儿，以后不管什么事儿，都不要存心里，都告诉娘好不好？”
可贞脸红了，若是老妈，自己肯定不用说就把烂摊子都抛出来了。可是林氏，可贞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到底，点了点头，又怕林氏没看到，忙道：“我理会，以后有什么事儿一定告诉娘。”
秦氏果真是回去好好想细细想了，可是，凭她怎么想还是不想应予。说来说去一句话，就是不放心。
但是也明白，姑娘看样子还真是不愿意回徽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也够丧气了，到底不是徽州老家长大，没有一点儿感情。又想到林氏，或许，她也不愿意再回徽州吧！
一夜未睡，又和方和仔仔细细商量了一番，甚至于方和连简易地图都画出来了，和秦氏比比划划商量了好长时间。
可贞也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会子，反而不急了，或许是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吧！也或许，咳咳，是觉着这方婶比秦管家秦嬷嬷还有那大伯母好搞定吧！
过了一天，秦氏就带着那简易地图过来了。
凤梨话：这天气实不太靠谱，挺怕影响出苗。
还有：雅安，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