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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先生听了李云汉的话,惊的是浑身麻,待他接了“左”字令牌后,又将李云汉上下审视了一番,这才强忍着缓缓问道:“兄弟,这句话谁教给你的?”
李云汉自知此话并非风四哥嘱托,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好让对方不会认为自己来源不明,但说出口了,反倒觉的有些懊悔,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是更耽误事?
见傅先生有此一问,李云汉才说道:“实不相瞒,这话并不是风四哥告诉我的,在下从小便跟着父亲习武读书,曾偶尔听父亲提起过这句话,今日傅先生要我对出下句,情急之下,才莽撞答出。 ”说完话,李云汉惭愧的弯腰拱手致意。
傅先生见李云汉弯腰,立刻跨了两步上前,扶起他,这紧张万分的情绪立刻让李云汉觉的尴尬和不自在,尽管两人是为救人才见的面,可是之前还相近如宾,这时就因为一句话的事,反而让傅先生增添了一丝亲切之感,奇哉怪哉。
傅先生也看出了李云汉的尴尬,立刻抚了抚颚下胡须,不自在的笑了笑说道:“唉,既在江湖,便是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呢?对了,您说是您父亲教你这句暗语的,请问,您父亲贵姓?”
自打两人相见,傅先生都未问过他的姓名,这时候却先问父亲姓氏,更让李云汉感到奇怪。
“家父姓李,名国璋。山东与河南交界处曹家村人士。”李云汉知道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他甚至猜想,或许父亲也曾是这盐帮的一份子,如果真的是,那么江湖之人都讲个义字,或许对营救宋妮有些什么帮助。
怎知傅先生听了他的话,更是吃惊的嘴巴大张,半天言语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两眼不住的在他脸上上下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
“傅先生?”李云汉忍不住提醒道。
“哦,哦,失态了,失态了。”傅先生醒了过来,尴尬的笑笑,摆手致意,随后立刻请他坐下,然后又吩咐后堂道:“来人,换茶,换大红袍!”
大红袍是顶级茶叶,盐帮一般只有在招呼极致的贵宾时才会动用,一般人别说喝了,就是看看也不行,就说上次山东直鲁联军的军长来了,也不过喝的顶级毛尖而已,负责沏茶的仆从都傻了,斜着眼睛看了看破衣烂衫的李云汉,心中纳闷:这人谁啊,穿成这样难道比将军们还尊贵么?
“看什么看?!下去!”傅先生怒道,仆从这才收了眼神,匆匆端了茶具下去。
“兄弟,哦,不,说起来你父亲与我也算是兄弟,我卖个老,权且叫你侄子吧,如何?”傅先生此时满脸放光,却决口不提营救风四哥的事情,反倒一上来就跟李云汉攀起了关系,这让李云汉更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自己是个身负分文前来借助力量营救宋妮的乡村野夫,如何又惊动的了高高在上的盐帮人物这般低声下气呢?
“傅先生年长,云汉自该叫一声叔叔的。”李云汉答道。
“哦,哈哈哈,对,对,说来你小时候我还...”傅先生得意忘形,原本想说出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还拉我一脖子屎的事情,但猛然又觉的不合时宜,便止住了声不再说。
“我小时候,您见过我?”李云汉更觉奇怪,怎的父亲从未提起过呢?
“额,陈年往事了,改日再做细谈,我们还是先说说风四哥的事情吧,嗯,对了,有一事忘了问了,你父亲现在何处?身体可好?”说了不再提此事,傅先生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哦,父亲...”李云汉脸色一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变化让傅先生心里猛然一揪,连忙问道:“难道?”一句话说完,竟死死的看着李云汉,脸上的表情也由喜转忧,再由忧转悲。
“父亲早在一年前便去世了。”说起父亲的离世,李云汉也是悲痛欲绝,小时候他总不能理解父亲为何对自己那样的严苛,不是学功夫,就是读书,别家的孩子读四书五经,他倒好,第一本开蒙读物就是《孙子兵法》,紧接着《六韬》、《尉缭子》、《吴子》等等,等武经七书读完,就换了《日本明治维新考》等等外国的书籍,但终究是脱离不了安邦定国的读物。
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按说从小学那些兵法,应该是打算培养自己将来出将入相的,可是父亲临死前的谆谆教导仍然言犹在耳:“终生不得做官,要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村夫。”
如此巨大的矛盾,李云汉到现在都未参透半分,可是每每想起,总会觉的父亲冥冥之中似乎都在为自己安排些什么,只是到现在他不明白罢了,终有一天,他相信会有所感悟的。
李云汉心中怀念这已故的父亲,而傅先生那边早已眼眶湿润,浑身剧烈的颤抖着。
“傅先生,傅先生?”李云汉关切的说道。
“哦,我没事,我没事。你父亲临终前,是否给过你什么物件?比如,像这块牌子这样的?”傅先生忽然摸出了风四哥交给他的牌子,忍着巨大的痛苦说道。
“有,不过与此块牌子略微不同。”李云汉回道。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改日你把牌子拿来我看,如何?”傅先生抹了把眼睛后,说道。
说起这块牌子,李云汉这才想起,自己在临去石井诊所时,把包袱都留在了冯小姐那里,此时他已经将风四哥的话带到了,他必须赶紧去冯小姐那,一来交还照相机,二来则是拿回自己的包袱。
况且,这个照相机里的照片太重要了,如果可以公布于众,或许对于营救那三四十个病人有莫大的用处。
“我希望傅先生赶紧拿出个办法来营救风四哥,我也希望在营救风四哥时,能把宋妮也救出来。”李云汉说道。
见傅先生不解,李云汉又简略的将宋妮与自己的关系说明了一下,傅先生听罢猛拍了一下太师椅,然后站起身来说道:“侄子,此事放心,你且在我处住上两日,待我召集各旗主商议之后,拿出了办法,便去救人,侄子所说的宋家女子,我们当然也是要救的,况且,莫说是认识,即便是那些不认识的人,也都是咱中国人,是要一起救的!”
出了盐帮,李云汉直奔义威桥,果然,冯小姐如约而至。
今天的冯小姐依然如故,长飘飘的倚着栏杆向远处张望,乳白色西洋小礼服加上宝蓝色长裙,飘逸之感只怕在整个历城都难以找到第二个如此风雅的女人。
只是,李云汉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在盐帮换了一身青灰色衣裤,头上带了一顶圆帽,悄悄走了过去。
“冯小姐,你让我做的事我做好了。”略带沙哑的声线让冯小姐猛地一惊,他的声音打断了她欣赏风景的心情,一转脸却看见李云汉压低帽檐的半张脸,棱角分明的让她心中暗道:这劳力汉子也颇有些男人的味道。
冯小姐接过微信照相机后,轻描淡写的问道:“石井诊所不单单是个诊所吧?还现什么了?”一边说话,冯小姐又从小巧的坤包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来递给他。
“那个诊所确实不仅仅是个诊所,更是个魔窟。”李云汉声线平稳,但冯小姐听得出他的愤怒。
“魔窟?不对吧?顶多算是个经济情报交易所,这种地方我见多了,日本人就喜欢搞这一套。”她只关心自己的相机里会有什么价值的玩意,好取得一般人难以捕捉的经济信息。
“交易所?拿活人做实验也是交易的一种么?我真怀疑冯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跟这些人有什么瓜葛。”李云汉想起痴傻的宋妮,胸中的怒火便噌的一声燃了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冯小姐有些难以置信,追问道。
李云汉不想过多的说些什么,只是简短的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他相信只要是中国人大概都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到愤怒的。
果不其然,冯小姐听罢,杏眼怒视,两腮通红,嘴巴张的跟个圆溜溜的核桃一样。
“好了,冯小姐,你让我做的事我也做完了,请你把我的包袱还给我,我还有事要做。”李云汉说道。
“哦。”显然,冯小姐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一边从身边地上捡起那个包袱,一边问道:“果真跟你说的那样么?那岂不是人间地狱?”
李云汉没有回话,只是翻找自己的包袱,冯小姐却在一边不住的问话,突然,李云汉猛的一抬头,怒不可遏的问道:“我包里的东西呢?怎么少了一块牌子和一本书?!”
冯小姐被这么一问,眉头骤然一顿,气呼呼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交给我的时候就是如此,我并未拆开来看的,怎么你还要讹我不成?”
李云汉将包袱里外里找了几遍,确实没有那块与风四哥极为相似却又不同的牌子不见了,顺带着一本书也不翼而飞,他仔细的思索着,猛然,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天,在车马市的小肖,你认识吗?”李云汉急急的问道。
“认识,怎么了?车马市一代有名的惯偷啊。啊?会不会?”冯小姐捂着嘴惊呼道。
“该死的家伙。”李云汉这才回过味来,农夫与蛇的故事显而易见,只是此时救人要紧,那些物件量那小子也不会随便拿去换钱,所以等事情办完再去找他不迟。
他转身就走,却又被冯小姐叫了住:“哎,你现在是要去救那个姑娘么?”
李云汉停了脚步,并未回身的答道:“与小姐无关。”说吧,便急匆匆迈开脚步。
“喂,或许我可以帮上你什么忙呢。”冯小姐继续说道。李云汉却没有停下脚步。
“喂,你难道不相信本小姐在历城的手段么?或许你们这些街头混混办不到的,我可以帮你办,甚至可以找驻军来帮忙的。”冯小姐又一次喊道,可是此时李云汉已经没了身影。
“唉,这人真是!乡巴佬!”冯小姐怒道,转而又去摩挲自己的相机,凭借着如此劲爆的消息,或许明天的山东乃至江北股票市场又要有一番大波动了。
就在冯小姐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时,忽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