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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政府的人际关系
如果薛华鼎能听从自己的安排,成为一座联系他和朱书记他们之间的友好桥梁,那么薛华鼎这个县长助理还真的可以成为自己仕途和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能够帮自己更好地管理好全县的工作,能够帮自己树立威信,也能消除政府和党委之间可能存在的误解……
当然,自己也愿意提携他,顺朱书记等人的愿,让薛华鼎早日独当一面。为薛华鼎将来的升迁打好坚实的基础。无论是谁都能看出,薛华鼎的前途不可能仅仅停留在长益县里。
问题是,田县长最担心薛华鼎年轻气盛,把电信局那套简单的管理办法照搬倒政府机关的管理中来,不把主要精力放到工作的协调、同事的妥协上,而是不顾一切、一往无前地往前冲,只求政绩,像早日报答朱书记的知遇之恩和尽可能快地坐上火箭往上爬。
那么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的薛华鼎就可能在工作的时候得罪一大批人。得罪人问题还不是最大,大不了自己为他擦屁股,帮他处理好一些人际关系。主要是担心年轻没耐心的薛华鼎自己感到烦躁,在众人不喜欢的氛围中,错误地认为他受了什么打压、受了无穷的委屈,因而到朱书记面前告状,诉说他的本不存在的“委屈”。朱书记一旦真的信了薛华鼎无心的“挑拨”,那县委和县政府之间的关系就更加微妙了,不仅仅是给我田国峰带来一系列麻烦那么简单。
众所周知,县委和县政府之间都会存在一些矛盾。表面看县委县政府分工明确,县委是管大方向、管政策性的、管人事方面的事。县政府管具体的项目、管具体的工作、管钱方面的事。但在实际工作中,这二个方面可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分清楚的,真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政府里面很多事情都要经过县委常委会讨论通过,而在常委会上,县长本身就只是县委副书记的身份,比县委书记矮一截,而且副县长中也只有常务副县长才有资格投票或与会。你说怎么能完全撇清关系?政府怎么不有求于党委?
遇到强势的县委书记时,县长简直就是县委书记的跟班,什么大事都做不了主拍不了板,事事都要先向县委书记汇报,得到了他的首肯才行。特别是人事安排方面,有时县长的权力连一个普通的党委副书记都不如。
当然,现在的朱贺年是很注意这方面,很多时候都“放权”给他田国峰做主,田国峰自己也知道才从副县长位置升上来,现在还是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再加上田国峰以前一直是主管教育、文化等方面,经验不是很足,所以一般重要一点的事都尽可能向朱贺年汇报,二人的关系还算融洽,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还在蜜月期。
薛华鼎进来之后,会不会将这个蜜月掐断呢?
面对薛华鼎的到来,田国峰县长现在还真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当时朱书记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不好把心里的顾虑全部说出来,只稍微点了几句。但田县长相信在官场打滚多年的朱书记应该多少理解自己的苦衷。
不管田县长心里怎么想的,也不管他是不是担心今后的工作配合问题,反正薛华鼎现在已经走马上任了。县委领导又是下文件又是在大会小会上宣布,反正没有多久的时间,全县各机关干部都知道了年轻的薛华鼎已经担任了长益县的县长助理。
因为顾忌影响和,没有单位专门举办欢迎薛华鼎上任的酒宴,但在县政府食堂里,各部门的人还是请薛华鼎喝过几次酒。至于几个好朋友更是明目张胆地在红桥大酒店办了二桌,高子龙、蔡智勇、马竞、刘诚、王国良来了,甚至远在五中教书的曹奎也来了。
正式上班后,朱书记和田县长都没有安排他的具体工作,而是让政府办副主任张华东陪着薛华鼎先在县政府内部了解情况,之后到相关单位去调研,以便让薛华鼎尽快熟悉全县的情况。
这天刚上班,薛华鼎才坐下,政府办公室主任张华东就走了进来,笑着问道:“薛助理,内部机关基本过了一遍,我们今天先到哪个局调研?”
薛华鼎抬起头,微笑着说道:“随便。我们就从离县政府最近的公安局开始吧。”自从县治搬迁到开发区之后,公安局和县政府就成了邻居,公安局大楼就矗立在县委县政府大楼西边二百多米的地方,大声一点喊都可以听见。
张华东则说道:“好是好,可公安局的张局长和李政委今天上午到市局开会去了,只能是副局长接待,我建议先到物质局。”
薛华鼎笑着说道:“呵呵,我们是去调研,了解一些基本的东西,谁接待不一样?”
薛华鼎并没有反对张华东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薛华鼎现在的所谓调研就是了解一下这些单位的职能、职责,和们指标完成情况,以及上级对他们的考核内容。也听取他们的成功经验,或者将他们的困难反映给县领导。
其实,这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让薛华鼎熟悉这些单位的领导,以便将来更好地开展工作。
所以薛华鼎貌似谦虚的回答实际上已经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公安局的一把手和政委不在,他们过去的话,其意义就打了折扣。
果然,张华东不由自主地从眼里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心里想:“这二天陪着他,我也没看出这家伙有什么本事啊。到了其他单位就是谦虚几句,随便问几句,然后就是笑笑哈哈。纯粹是靠和朱书记的关系好才上来的。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心中的不忿和鄙视在眼里刚一显露就被这个在县政府办公室见惯了官员百态的张华东收了回去,继续装着恭顺的样子看着薛华鼎道:“薛助理,那我们就从公安局开始?”
薛华鼎没有看见长华东眼里的异色,他点了点头道:“还是从公安局开始吧。张局长和李政委我都很熟悉,这次去只是了解一下他们的基本情况,只要他们办公室主任在那里就行了。”
张华东想不到薛华鼎是跟公安局的人很熟悉,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鄙视是鄙视错了,他掩饰性地问道:“那下一个单位呢?”
薛华鼎心里有点不乐意,这种事怎么问我呢,那要你陪我干什么,他看了张华东一眼,本来想说一二句,但想到自己才来,又看他年纪不大,做事毛糙有点难免,就说道:“这个事情,还是你们办公室先定一个框架吧。因为那些单位领导的行踪你们办公室比我更清楚。你们先拟一个走访顺序的名单出来,让我看一下,然后排一下大略时间并电话通知对方。我估计今天上午肯定只能走访公安局一家,人家一定会留我们吃中饭的。”
薛华鼎的话让张华东有点脸红,也有点不满。心里想:“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这才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薛华鼎也不是那么随便可以糊弄的。张华东原以为凭自己在县政府办公室工作多年所积累的人际关系,可以耀武扬威地随意带着这个对政府情况一点也不熟悉的薛华鼎跑一遍基层,对外显示自己的能耐和薛华鼎的幼稚,以消除一下自己几年都没有上升的郁闷。
现在看来不太可能。张华东连忙认真回答道:“好的,我等下就把名单给你报过来。”
薛华鼎笑着说道:“你们稍微快一点,争取早点出发。太晚过去的话,别人以为我们过去专门是蹭饭的,呵呵。”
张华东也回应着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离开。薛华鼎拿起桌上空保温杯送张华东出门,等张华东出了门后就转身到门边拿开水瓶倒开水。
刚把开水瓶放稳起身,薛华鼎就看见吴康明端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嘴里叼着一支烟站在走廊上慢慢走着。
薛华鼎招呼道:“吴县长,早!”
吴康明是负责城建、城管、旅游、环保、民族宗教、邮电等工作的副县长。分管建设局、城管局、旅游局、环保局、民族宗教局、公积金管理中心,联系县邮电局。
“小薛,哦,对不起,薛助理,你早!”吴康明负责邮电局,以前跟薛华鼎他们打过交道,相互之间还算认识。听了薛华鼎的招呼,他就走了进来,脑袋朝后面转了一下,又转回来,问道,“薛助理,你看刚才这小伙子怎么样?”
薛华鼎知道他问的是张华东,虽然对张华东的印象不是很好,但他还是说道:“吴县长,你叫我小薛也好啊。你是说张主任吧,我看他很不错,做事雷厉风行的。”
吴康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那点头的架势有点很做作的成分。加上刚才他说的话有点不中听,说什么“小伙子”之类的话,薛华鼎心里就对他不是很感冒。
薛华鼎端着茶杯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清荷烟捏出一只递给了他。
吴康明接过烟,将它夹在耳朵上,然后笑着说道:“薛助理,你啊说的太对了。不过,这话你可只能对我说,不能对其他人说,呵呵,说了就麻烦大了。”
薛华鼎一愣,问道:“我是见他办事速度快,也是无意说的。吴县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典故?”
吴康明自己退到沙发前坐下,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事还真有一个典故。如果你刚才的话当面给他说了,他肯定……,呵呵。”
薛华鼎见吴康明坐在沙发上,自己如果继续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就有点对他不尊敬的嫌疑,好像自己是听下级汇报似的。薛华鼎只好站起来,端着茶杯走到一边。不过,没有走过去坐在吴县长身边。
吴县长显然很满意薛华鼎的态度,说道:“坐啊。反正才上班,我们哥俩可以简单的聊一会。”
薛华鼎想不到一个副县长竟然称兄道弟,又是楞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道:“我还真想从吴县长这里取点经呢,我才来,什么都要学。”
吴康明说道:“狗屁!”
说完,也不管薛华鼎有什么反应,低下脑袋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着对薛华鼎道,“这玩意有什么要学的,只要你不蠢,到了这个位置你就可以当下去。呵呵,你不信?”
吴康明继续说道:“那我问你,我懂电信知识不?……,不懂!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懂。大哥大这家伙不要线就可以跟世界各地的人通话,我只觉得它很神奇,一点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能这样。但我可以照样到你们邮电局做报告,可以表扬你们哪里做得好,也可以批评你们哪里做的不好。只要我手里有一二个数据就行,这可以让政府办公室的人帮我找到,也可以由你们邮电局自己提供。如果你们的大哥大销售排名全市第一,我就可以表扬你们邮电局工作扎实、办法灵活、班子得力、为全县经济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如果你们排名最后一位,我就可以批评你们潜力还没有挖尽、你们没有想办法、有的领导工作不称职。无论你们排名搞也好、低也好,我都可以提出希望,希望你们戒骄戒躁,向更先进的单位看齐,团结广大职工取得更大的成绩。呵呵,怎么样?你们邮电局不会说我不懂吧?也不会说我不像一个副县长吧?我到邮电局去检查工作,说出这些话,你们肯定不会说我在瞎说吧?”
薛华鼎看着这个有点玩世不恭的吴康明副县长,还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显然他是在开玩笑,想通过活跃气氛来拉拢二人之间的距离。要是当官真的这么容易,那就好了。
吴康明笑道:“是不是这个理?只要当上了官,就很容易了。而且说这些话也不会犯什么错误。”说着他摸了摸脑袋,又说道,“只不过这要看针对什么人,当官的是什么心理。如果是我吴康明,这样也就可以了。对你,对你薛助理就不行。你必须拿出一定的政绩来,因为你的上升空间还很大很大。就像‘雷厉风行’这个评语可以跟我说,但不能跟那个小张说一样,不同的对象有不同的……,怎么说呢,我还真不好总结这个词。干脆俗气点,就是不同的人只能说不同的话吧。”
薛华鼎知道各人都有不同的禁忌,就如有的人不愿意别人说他头发几乎掉光的脑袋是光头,有的人则就是当面喊他是秃头都没关系。
出于好奇,薛华鼎还是想知道“雷厉风行”四个字为什么不能用在张华东身上,可惜这个家伙东谈西扯的就是不说,让薛华鼎空急,自己又不好很八卦地问为什么。只好顺着对方的话说道:“那是当然,人们都愿意谈自己知道的、熟悉的。”
吴康明看了一下门外的走廊,然后问道:“你想知道这个典故不?”
薛华鼎道:“我还说不想,你肯定憋的慌,还是说吧,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出于好心还得罪人。”
吴康明笑道:“当时张华东从银行转到政府办公室,这小伙子为了赢得大家的好感,工作很是吃苦,早来迟走,打扫卫生端茶送水等等勤杂工的事他都抢着做。对于工作上的事就更不用说了,写报告、写稿件都是满腔热情地去做。薛助理,不知你有没有这种体会,就是自己分内的事有时别不愿意别人给你做。因为这即使一种任务,也是一种权利,要是别人都把我自己的事做了,那我在这里还有什么价值?你一个副主任代替我做,是不是批评我做的不好?但张华东这小子不知道,以为帮别人干的越多,别人就越喜欢他,看重他。所以当别人说不要他做的时候,他以为是别人对他客气,反而坚决要帮别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