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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王府家丁一个个到来,前面开路的是随后赶去的那一部分人手,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一前一后抬着一副副担架,总共算起来有二十多副;到了府门前也不做声,径直往府内跑去。???? ? ?
看到这些担架,其中不少架子上还有血迹渗出,王凌儿看后触目惊心手捂着嘴巴大叫了起来;赵烁恐其不忍,上前伸手遮住了凌儿的双眼,并令其他人将其送近房中。
赵烁独身站在王府门口,感到异常失落,隐隐约约见府中的最后一波人马到达,显然是王福喜带着李管家回来了。
王福喜一改白天的趁着冷静,取而是一副沧桑的面孔,老泪纵横在跟赵烁尚有十步之遥的时候变放生嗷嚎起来。
“老爷,生什么事情了?”赵烁跟哄小孩子一样上去抚摸着王福喜的背心,轻轻的拍打着缓解着老爷子的苦闷。
“赵公子,我家少爷前天出海,本来是今日归海的,谁料想一大早老爷派府中的长工去漕运衙门等待,迎来的却是……却是……”李管家深知王老爷悲咽无奈、泣不成声无法作答,故而自己接过了话头回答赵烁的疑问,怎奈自己也难以接受,说到最后竟然止住了嘴巴。
赵烁一看心中顿时明白,身子微微颤像院中的担架走去,横着并排四行,赵烁伸手揭开了一副担架上的白纱,登时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浮现在眼下,死者样状极其恐怖,就连赵烁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王府中人被杀害了!谁这么大的本事?赵烁心中估摸着,将王老爷放在门外于心不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凶手找到了么?”赵烁憋了半天只能如此问。
院落中多数人兀自站立,谁也不在说话,王府中大大小小百十来号人,别的不说,就在清河,算是一个强大的民间组织了,其力量自然不用多做解释;可这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对在场的每一位家丁都是一个心理上的震撼,他们或许在想着以后这样的惨祸会不会生在自己的头上。
而赵烁,也在想着他的算盘!这个地方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到底适不适合自己停留,这么一座府邸从外到内,都透露着一丝丝诡异的神秘。
“所有人,都随老夫到正堂。”王福喜冷漠了半晌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担架,率先步入府中。
上下众人都排列好队形,漫步跟入。
赵烁走进正堂中的这一刻,只感觉一种萧瑟的冰冷从背后窜来,真是人逢丧失精神也差,整个人恍恍惚惚却又不知道如何上手。
王老爷上方落座,一双慈目电光如锯,将所有人都看了一番后,叹息一声。
赵烁只知道出事了,死人了,可又不了解具体的事宜,故而不敢问,只是低下头看着一个个下人,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老爷,公子他……”李管家面色凝重,语气忐忑的说了起来。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我儿略有几分胆色,虽然命遭不测却也没有丢了我王家的脸。”
“那,在下派人给晋阳送信。”李管家征询的眼神看着王福喜。
后者脸角微微抽搐,点点头;李管家快步便朝着门外走去。
突然王福喜眼角紧眯,大声说道:“管家留步!想来事已生,要是经常劳烦晋阳的人手也会让人厌恶,依老夫看还是暂缓几日罢了,要是我们查不出凶手来,再图打算。”
李管家听后脑袋一拉,站在堂下,思虑良久后茫然问道:“老爷,依在下看,清河中跟我王府有过节的人家倒说不上一家,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在太岁也上动土?”
说到节骨眼上,王福喜巍然起身,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一口将之全数喝光,像是滋润了干涸的咽喉,随后落下拍案怒道:“老夫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欺负到我王福喜的头上,老夫定然将他挫骨扬灰,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王老爷气势磅礴,七尺身躯瘦小的体型,盛怒之下说的话令在场的众人无不瑟瑟抖,包括赵烁在内,都能感到这个寻常人身上蓬勃而出的巨大的压力。
看来!一个人有多大的力量,并不是说他有几分本事,而是被逼到什么地步!就像王福喜,赵烁从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内息的存在,这么一个普通不过的大富豪,面对家破人亡的时候都能激出这般潜力,不过,这王老爷年过四旬仍有如此轻盈的脚步,想来也是有三分外练的。
“老爷!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可以给晚辈说说么?兴许晚辈还是能帮到什么忙的。”一直站着不说话的赵烁总觉得这样有点太对不住可怜巴巴的王老爷了,终于忍不住声出来。
赵烁一言,引来了多人怀疑的眼光,其中最不耐烦的是一个身缠沙袋胳膊悬挂在脖颈上的年轻人,看样子他是院子中那些人中留下来的唯一活口,也像是见识了众人临死前的一幕幕惨状,故而对赵烁的言语感到不爽。
不过赵烁自动请命,王福喜也比较欣慰,毕竟李存信的人格担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其中信中更是三次提起,遇到难以决策的事情时望放下身段多多请教赵烁,王福喜久经风霜,人情世故也懂得不少,既然李存信这般信得过赵烁,那自己岂能雪藏之,更何况死的是自己的儿子。
“刘三,你把你遇到的事情跟大家好好说说。”王福喜一脸严肃的看着那名骨断筋连的下人,威严不容侵犯。
下人顿了顿,显然不知道从何说起,王福喜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前些日子不是给府中的众人下了禁言令,不得任何人在任何场合说起此事么?
“赵公子,此事说来惭愧,我王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不容易在清河落地生根,却也做了买卖,想必不用老夫多言你也知道,清河盛产食盐,如今天下大乱,盐跟矿石都是兵家必争的国物;这清河属于三晋旧唐的一亩三分地,正是因为如此,我王某才多年来韬光养晦,展至今;可就在半个月前,我府中的下人来报,说鳞州盐商有意盘下清河东乡的整座盐库,价钱给的倒是不少,不过老夫向来不做背叛家国的事情,再加上那鳞州官府贪婪无度,比起国贼朱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被老夫当场拒绝了;随后一段时间相安无事,前日,按照规矩,由我儿带着众多自家兄弟出海运盐,便遇到如此悲剧了。”王福喜说起平和,生了这么的变故,仍能保持一份镇定,可见人生经历跟内心确实不一般。
“王老爷可知,那鳞州的商人是受何人之托么?”赵烁嘴上问着,心中第一时间便想起了盘踞鳞州,势力根深蒂固的刘全一家,可是事件盘大又不能擅自下定论。
王老爷嘘了口气,道:“鳞州刘府跟我王家素无过节,况且清河境内西乡那边的盐山便由刘府的人开采,我们两家相安无事已经合作了多年;至于上次来的鳞州人更是没有说明受何人之托,只是坦言不差钱。”
赵烁心中对刘全的怀疑是最大的,说起来他的嫌疑也的确最大,可是自己有意回避再次提到刘府时,却被王老爷婉言拒绝了,显然在王福喜心中,刘全是不会跟自己结怨的。
赵烁心想,两地商贾名义上各司其责,却暗地里合作开采,这算不算是狼狈为奸呢?再说那刘全矮子,心重义薄,指不定是看到你王家好说话,想独占偌大的盐运宝库了。
无独有偶,赵烁也自知对刘全厌恶深切,想了片刻后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独断了,这种引起纷争的事情还是少干为好;可不是让那个受伤的下人说嘛?王老爷怎么抢占话头了?
“王老爷,依在下看来,其中的诸多细节还不曾明了,请问这位小兄弟,你在路上跟老爷说了盐船上生的事情了么?”
“这……刘三,你且说来。”王福喜一拍脑门后,径直看向挂彩负重的刘三。
“事情太过蹊跷,恳请老爷容小的坐下细说。”
“来人,给刘三安排座椅,好生伺候。”王福喜稍显得不耐烦,却也忍耐住给刘三安排了一个讲故事的良好环境。
夜色已深,天边浮现片片白云,山脚下的寒风吹过,还夹杂着湿润的气息,院落中的尸体,白纱被吹起,似乎在做着无声的控诉。
刘三一口气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大半,不过还是令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河怪?什么蒙面高手?
王福喜当即便表现出一脸茫然;生命关天,怎能儿戏,不过看在刘三收到惊吓的份上,也就纵容了三分,只好忍住不悦,再次说道:“刘三,你无需多想,只要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的事情说明即可。”
众人虽然有点后知后觉,但是赵烁却将其中的起因经过听明白了大概。
这正是:深夜归路无安福,夜半风声寒尸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