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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干脆吩咐丫鬟将早饭送进了内间。
丫鬟们将饭布好之后,便在他的示意之下退去了房外守着。
见和珅将粥碗并着几碟小菜端到了床边,冯霁雯一面迷迷糊糊地撑着手坐了起来,一面拿复杂的神情问他:“如此……是不是过于明显了些?”
这又是起不来,又是将饭端到内间来的,还屏退了伺候着的丫鬟,完全是摆明了让人浮想联翩啊。
和珅听罢一笑,倒显得十分释然。
“这样的好事,还怕别人知晓不成?”
“话是这么说……”
“夫人这是不好意思了?”他忽然失笑了一声,而后在冯霁雯疑惑的眼神之下,一面拿调羹替她搅着红豆莲子粥,一面说道:“我本还打算封些红喜袋给院子里的下人,夫人既觉得难为情,那便作罢。”
“……”见他全然不似在开玩笑,冯霁雯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天呐。
封些红喜袋……?
一不办事,二不过节的,封什么喜袋啊这是……
她从未见过如此‘清晰脱俗’地向别人宣告‘我们同房了’的方式。
他这脑子里装得究竟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主意啊?
她完全不敢想象秦嫫小醒等人在收到这莫名其妙的喜袋之后,究竟会以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待她这个主子。
想到这种画面,冯霁雯直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依我看,还是莫要如此张扬了吧?”她干笑了一声,说道。
毕竟这种事情,真的是没什么好大肆张扬的。
“夫人说了算。”
和珅将一勺温度适宜的粥送到她面前,边笑着说道。
虽没有红喜袋的出现,和珅亦没有如何张扬,可冯霁雯仍是觉得秦嫫与小仙诸人看待她时的眼神,都很有些不寻常,害得她分外不自在。
午后,和珅进宫办事临走前,还不忘着意交待小仙小醒好生伺候着冯霁雯。
他固然是出自一片真心实意地心疼自家媳妇儿昨晚上累着了,生怕下人们不细心,可这片好意,却难免让一旁的冯霁雯红了脸。
他走后,冯霁雯只觉得在小仙等人过于频繁的‘嘘寒问暖’的气氛驱使之下,这琉璃阁简直是没法儿呆了……
好在,她尚有些正事要办,多少可借此打发些时间。
和珅走后约有半个时辰,一早出去办事的秦顾便往琉璃阁交差来了。
书房内,秦顾将一只黑色的大布袋丢在地上,刚松了系在袋口的绳子,便有一名嘴巴里塞着帕子的女子挣扎着冒出了头。
这名女子,正是此前拦了冯霁雯马车的汪黎珠。
在冯霁雯的示意之下,秦顾将她口中的帕子取了出来,但并未替她松开绑在腰后的双手。
汪黎珠得以开口,一双眼睛惊魂不定地看着坐在书桌旁的冯霁雯。
“怎么是你?!”她显得格外出乎意料。
她还当是金家的人发现了什么,遂派人要将她就此了结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这儿来?”她强自镇定着与冯霁雯怒声质问。
“我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汪黎珠满眼狐疑之色,下意识地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接触到冯霁雯的目光,又思及自己如今的处境,终是将那些到了嘴边的难听之言咽了下去,转而道:“……你如今这般风光,竟还有事须得找我帮忙?”
她这般酸里酸气,冯霁雯也全不介怀,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正因此,有些不风光的事,才没法子自个儿动手去做。”
“你是想找我替你顶包……?”汪黎珠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一时既觉恼怒又觉好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无需去想,冯霁雯不可出面去做的事情,必然十分凶险。
“你且放心,此事于你而言,并无性命妨碍。”冯霁雯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径直往下说道:“你只需按着我的吩咐去做,余下的一切我自会安排妥当。”
至于凭什么认为她会答应——“事成之后,我便帮你离开京城。”
“在金家的眼皮子底下,你有这个本事吗?”
“今日我不就是在金家的眼皮子底下,将你带到了此处吗?”冯霁雯淡淡地说道:“更何况,此事过后,金家想必再腾不出手来对付你了。”
“……你这话是何意?”汪黎珠惊惶不定地试探着问道:“难道你竟想让我帮你……对金家下手?”
“对金家下手倒谈不上,到底你还没有这个能力,不必过分高估了自己。”冯霁雯直截了当地讲明了:“你先前不是曾让人拿了金溶月的药方去查了所对应之症为何吗?将此事如实宣扬出去——这便是你要做的。”
“你是如何得知我曾让人查过她的药方的?”汪黎珠有几分惊骇地看着冯霁雯。
冯霁雯懒得去回答这等毫无意义的问题,只问道:“你只需回答我,愿不愿做?”
汪黎珠下意识地抿紧了干涸的嘴唇。
她自嫁入金家起,金家待她便毫无情意可言,从主子到下人,阖府上下没谁正眼瞧过她。
金亦风死了以后,更是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将她丢到了庄子上任人轻贱欺负。
她早便想过要将金溶月与十一阿哥之间的丑事抖出去,也好给自己出一口气,可也心知自己势单力薄,若果真这么做了,下场必然还要比如今更凄惨上十倍百倍。
此时,又听冯霁雯说道:“到时我再许你一笔银子,你与那姓徐的猎户离开京城之后,三年五载之内,也不必为生计发愁。”
汪黎珠闻言脊背又是一冷。
再看向冯霁雯,她的眼神中不由就多了一抹畏惧之色。
她又是得知她与徐猎户之事的……
而她既查得到,兴许再过不久,金家的人也会有所察觉,那到时她又当如何是好?
汪黎珠眼中的犹豫之色愈发浓重起来。
最终,她看着冯霁雯,语气中满含不确定地说道:“……可我即便是说了出去,也未必见得就有人肯信。若金家再从中阻挠,想也激不起什么大浪来。”
“你只管去做,至于成与不成,与你没有干系。”
她既决定这么做了,便有十足的把握要掀起一场巨浪来。
即便是假话,以一传十,十传百,都可发展成铺天盖地的舆论,又何况是铁铮铮的事实。
她既是决定做了,自不会再给金溶月留有一丝一毫翻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