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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走到校门口就接到魏长生的电话,她划开屏幕接听,环顾四周,“喂,哥,你到了啊?”
“嗯,马路对面的黑色车子,打着双跳的,看到没?”
“嘻嘻,看到了。”
暖冬立即收起电话,开心地跑到马路对面,魏长生为她打开了后座车门,他本人就坐在里面,暖冬弯腰落座进去。
魏长生今天穿得很正式,深蓝色西装配银灰色斜条纹领带,头发好像也剪短了些,整个人特别精神。当然他平时着装风格也很正式,只是今天显得格外隆重,似乎接见了某位重要的大人物。
车里冷气足,一热一冷,暖冬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紧接着魏长生的西装外套就落在了她身上,她还未来得及和他撒娇,脑袋瓜子就被他轻轻拍了拍,“丫头,下次过马路别这么快,要注意来回车辆。”
校门口来往车辆不多,马路又宽敞,没有遮挡视线的物体。暖冬如今格外惜命,当然不会随便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她过马路前看了好几眼,不过魏长生的话也是为她好,她没理由反驳。
她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点头,“好的,哥,我下次过马路一定注意来回车辆。”
魏长生摇头笑了笑,吩咐司机开车,然后转而问起她今天的课程,“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
暖冬一五一十地交代,夏瑾瑜是她的外科学老师一事也没有隐瞒,这种事没必要隐瞒,瑾瑜要教她半学期,他现在回来了,又和爵霖川有过交锋,他的去留肯定会被爵霖川暗中调查,与其事后她被人追问,不如现在就主动交代。
魏长生听后倒是没说什么,只让她专心听课,有不懂的可以去问温少卿,“夏医生不爱和人接触,以他的优秀程度,不用多久就会被你们学院女孩子追捧,他这是防微杜渐,不给你们手机号码也说得过去,你若是实在想找他,我这里有他电话号码。”
“不用了,哥,他不给就不给,我才不主动上杆子贴过去。”暖冬响起温少卿昨晚帮忙搬书之事,温少卿也对她这么交代过,她以为他在开玩笑,帮她在同学面前争面子,今天魏长生又这么说,她开始上心。
“哥,三哥是金融和心理学双料硕士,他懂我们临床医学?”不是她小看温少卿,而是光金融和心理学的课程加起来就够占据一个人的全部时间了,说不定还不够,更别提复杂庞大的临床医学课程。
“少卿攻读心理学之前的专业就是临床。”
“咦,那他为什么改了专业?”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让他亲自说给你听,他人转述的不一定精彩,我相信你如果问他,他会愿意告诉你的。”
“那好吧,以后有机会我再问他。”
今晚的饭局定在高新区的一处人工湖附近,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店,餐饮和住宿都有,不过主打餐饮。
酒店外观建筑风格很抽象,远距离看起来像一艘船,近距离才发现是月亮的造型。踏进室内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室内远不是平常所见的餐饮摆放规律,全是圆桌,大的圆桌,小的圆桌,一眼看去都是圆,圆圆的,差点让她懵圈。
设计师偏爱圆形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些餐桌的高度都不高,座椅也不是普通的椅子,餐桌下方是凹陷的坑,类似榻榻米设计。这坑可不是木地板铺成的地面,而是想也想不到的水箱。
没错,水箱。
鱼疗大家都尝试过吧?
这些水箱都是单独成格,每个玻璃水箱里都有游来游去的鱼群,尼玛,这是一边吃饭一边享受鱼疗吗?有人有香港脚怎么办?!
暖冬无法苟同设计这家酒店的设计师,就不能规规矩矩地设计吗?非要搞得这么另类,她可从来没试过一边吃饭一边泡脚!
“哥,亲哥,你确定没来错地方?这所有人往这一坐,都把脚跑进玻璃水箱里,这食欲能好吗?”
魏长生早猜到暖冬会抗拒此种新鲜用餐方式,他牵着她的手往右前方走,“我们不在这里用餐,我们在外面人工湖的游船上,那上面的景致更美。”
游船?哪里有游船?
暖冬抱着好奇跟随魏长生绕过大厅,走向右侧的观景台,他们踏上观景台,一艘固定停泊在湖中心的中型白色游艇赫然映入眼前,观景台下方有专门的栈桥通往游艇那里,此刻游艇上有服务生在来回走动,游艇的甲板上有人在拨动琴弦,古筝的声音。
暖冬踮起脚尖眺望,没有女人在船上,从她的距离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她迫不及待看向魏长生,“哥,谁在船上弹古筝?”
她其实想说用不着如此隆重吧,又不是她要订婚,就为了庆祝她读大学也无须请来专门弹奏古筝的大师啊。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魏长生竟然卖起了关子。
暖冬撇了撇嘴,大哥学坏了哟,她嘟嘴跟他一起步下阶梯,走到栈桥上。人工湖很大,一眼看去望不到边,听说这里原来是小湖泊,后来被酒店老板相中,在这里大肆开发。孙皓早就要带她过来,那时她和孙皓还不怎么熟悉,也就没理睬他。
今日身临其境,不得不赞一声,酒店老板好眼光。
有些年轻人喜欢猎奇,他们会喜欢一边用餐一边鱼疗的就餐方式,再加上停泊在湖中央的游艇,简直满足了城市男女想要浪漫用餐的想法,避免飞来飞去跑度假胜地,直接来这里对付一晚就行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登上了游艇。暖冬登上游艇就朝甲板上望去,当看到弹奏古筝的人是爵霖川时,她顿觉古筝曲难听至极。爵霖川通晓古玩字画,琴棋也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她以前从没听他弹奏过,所以先前一时没能辨别出来是他。
魏长生在,她不能不给爵霖川面子,她走过去,爵霖川已经停止弹奏,她低头碰了碰琴弦,用手指勾勒出几个音符,连在一起正是《沧海一声笑》的旋律。
“原来霖川叔叔会弹古筝啊?真是让人惊艳,这古筝哪里来的?船上的?”
“船上的,忍不住手痒就弹奏了几下,让你们见笑了。”爵霖川淡淡扫了一眼暖冬,起身与魏长生寒暄招呼,复又看向暖冬,“该惊艳的是我,丫头,你也会弹?”
魏长生也意外,他的这位妹妹就像一个百宝箱,他们永远不知道会从里面发现什么,她总是让人惊喜。
暖冬弯起嘴角,狡黠一笑,脚步一转,落座到爵霖川先前坐过的凳子上,双手抚上琴弦,对他们俩解释,“我不会弹,我就会这首曲的开头部分,还是和暖阳学的,暖阳要拍电视剧,扮演的是一位琴师,前些天她在家里空着就练习,我也趁机和她学了几下,看,这不是把你们俩给唬住了么?”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暖冬说的是实话,她确实只会弹奏这两句,这两句简单易学,即使不懂五线谱,死记硬背指法就行。就像她先前在古镇玩架子鼓一样也是死记硬背。她就是觉得打架子鼓帅气,曾经没有接触过,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尝试一番。
魏长生与爵霖川相视一笑,魏长生摇头失笑,“嗯,确实挺有架势,旋律也动听,我们成功地被你唬住。”
“若是你想学,我收藏了一架质量上乘的古筝,可以让你玩。”爵霖川不动声色打量弹奏鼓掌的暖冬,她洋洋自得的样子没有丁点与故人相似的地方,西山大宅里的古乐器应有尽有,慕容那里暂时没有进展,若是以这为借口把这丫头叫进大宅,方便他近距离观察她。
暖冬眨眼,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她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讽刺的笑容,松开琴弦,起身跑到船舷边看风景,“我能唬人就行了,做什么深入学习?这学期课程排得满满的,几乎从早到晚都有课,晚上还要上自习,双休我当然要睡觉了,霖川叔叔,你可别拉我下水。”
魏长生帮暖冬说话,“小冬没骗你,我看过她的课程表,早上八点就有课,晚上五点二十分才结束,她们新生规定上晚自习,今晚为了和我们聚餐,特地和她的班导请假的。”
爵霖川听后淡然一笑,叹了一声医学生辛苦,之后巧妙转移了话题,不再提及古筝之事。
俩人聊起了生意经,暖冬懒得听,靠着船舷吹风,想着瑾瑜失望的眼神,心里非常内疚。三年来没有忘记草草的人恐怕只有瑾瑜,瑾瑜苦苦寻找草草的墓园,爵霖川却难以奉告,她恨,恨死了自己现阶段的无能为力,也恨爵霖川的绝情,草草已经‘过世’,爵霖川还不让草草的朋友去祭拜,如果可以,她真想好好地暴打他一顿。
既然无法接受草草的爱情,为何死后偏不放手,做戏给谁看呢?
“哟,哥几个都到啦?我们没来迟吧,才六点二十分。”身后传来孙皓流里流气的调侃,暖冬不慌不忙收起愤恨的心思,转身面对他们。
咦,孙莹也来了。
“怎么,小美女看到我过来很吃惊?”孙莹今日的打扮与众不同,她穿了一条黑色的紧身包臀裙,长发做成了大波浪造型,全部拨到一边,啧啧,美人肩、美人沟、美人腿,前凸后翘,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
“小莹姐,你不知道了吧,美女看到美女分外眼红。”暖冬笑眯眯地走过去挽住孙莹的胳膊,小声与孙莹咬耳朵,“我要是男人,看到你,哪管什么饭局,直接拖入酒店啪啪啪了。”
孙莹风情万种一笑,美眸不经意扫过栈桥上的男人,眼神微微一变,她作势敲打暖冬的脑袋瓜子,“真是小瞧了你这孩子,油嘴滑舌的,长生和长春把你带坏的?”
暖冬配合孙莹的动作避开,她伸手指了指在旁笑得不亦乐乎的孙皓,“四哥带坏的,他看到美女就是这套说辞,不信,你问他。”
孙皓本来在看戏,不料演戏的人却把矛头指向她,他可不干,两手捞起衣袖,上前逮说他坏话的暖冬,“嘿!你这小丫头片子竟敢当着我姐的面埋汰我,看哥哥怎么收拾你!”
暖冬对孙皓吐了吐舌,连忙转身就跑,看到温少卿,猛地朝他扑去,躲到他身后,“三哥,四哥刚才又在诋毁你,我帮你说了他几句,他就心怀不平要打我!”
“擦,你这丫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日益渐长哈,还敢挑拨离间我和少卿的关系,看来今天我不把你打——”
暖冬不怕孙皓,安心躲在温少卿身后,眸光不经意与爵霖川对上,唰地移开视线。乔如飞的事情还没完呢!
“皓子,说谁是鬼呢?”温少卿扫视一圈甲板上站着的俊男美女,长春还没到,他两手叉腰,护住暖冬,不让孙皓碰。
其余人等笑着看向斗嘴的俩人,孙莹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场景,外界盛传,爵霖川等人身边出现了一位妙龄女生,他们一个个待她如珠如宝,她也看过浩子发在朋友圈里的出游照片,常听皓子把他的五妹妹挂在嘴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些单独拎出来都是人中龙凤的男人竟然如此待见一个名不经转的女生,真是稀罕事。
辨不清喜怒的爵霖川,一张毒舌的温少卿,看似温和实则铁腕作风的魏长生,自己玩世不恭的弟弟以及从小刁钻不走寻常路的魏长春,何暖冬可谓幸运之极,秦芳菲那女人三十几年来都没能达到这成就。
孙莹见不得自己弟弟被人欺负,她欺负可以,旁人不行,“大家别耽误时间了,七点开席,现在已经六点半。”
温少卿看了一眼孙莹,呵呵一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再搭理孙皓,转身拉着暖冬踏进游艇内部。
爵霖川所站的位置离孙皓近,他拍了拍孙皓的肩,“四哥不是好当的,你要多让着她些。”
孙皓欲哭无泪,凭什么?凭什么有了暖冬,他就再也没人爱了呢?!
爵霖川抬脚离开甲板,孙皓原本耷拉着肩膀,几秒钟过后又嬉皮笑脸起来,跟在爵霖川身后叽里咕噜。
“爵爷,上次那件事……”
甲板上只剩下魏长生和孙莹,孙莹在拨弄卷发,魏长生也没急着进去,他看向她,“阿莹,少卿不是小冬喜欢的类型。”
孙莹眸光一动,巧笑倩兮地对上魏长生的目光,“生哥,这点我若还看不出来,我就不用在珠宝界混了,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欢你们家这个妹妹,小丫头有意思极了。”
魏长生点头,“嗯,我知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暗中追求少卿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何不学一学小冬,换种方式追求,你不主动开口,少卿怎知你的心意?”
孙莹凄苦一笑,如果仔细看她的眼睛,会发现她眼里一片凄凉,“生哥,连你都看出来我对他的感情,何况是心理医生的他?我是女人,当然不会主动开口,小冬的性格确实很好,可是我年纪大了,到底做不来,或许某天等我自己想通了,我说不定会换个人喜欢,暗恋的滋味太痛苦,求而不得。”
魏长生低声一叹,旁人的事没法置喙,他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作为兄长,自然希望他们感情顺利,事业一帆风顺。
他伸手搂住孙莹,“我们进去吧。”
孙莹微笑地靠在他的肩上,“生哥,我若是看上你多好,起码你会直截了当地拒绝我,让我彻底死了心。”
魏长生没有言语,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给予她无声安慰。
室内装潢清新淡雅,米色系为主,有真皮长沙发,有精致吧台,还有桌球,椭圆形的原木色长桌摆在正中央,长桌上已经摆放好洁净如新的餐具,香槟泡在冰桶里,冰块与空气发生化学反应,冷气直往外冒,两侧窗框装饰了鲜花与气球,不像是摆放很久的,更像是今天现做的。
暖冬狐疑,不停地打量来、打量去,“说吧,你们几个谁要在这里求婚?女主角呢?让我猜猜,难不成你们谁要向孙莹姐求婚?”
如此说来,就能解释得清孙莹今天为何打扮得这么漂亮!
魏长生等人笑,就连孙莹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丫头的脑回路果真异于常人,怎么就联想到求婚这件事呢。
孙皓还记着先前被暖冬栽赃的仇,这会见暖冬如此‘愚笨’,大笑三声跳出来讽刺她的智商,“嘿,丫头,你第一天上课就变傻了,今天是长春小生日,刚好你正式入学,现在提倡一切从简,于是我们就放在一起庆祝,怎么样?这里弄得漂亮吧?点子可是我出的。”
啊?魏长春的生日?
暖冬还真的不知道魏长生的生日是在今天,她以前和他们不熟,熟了后也没问过这些小事,她瞟了一眼沾沾自喜等着她夸奖的孙皓,勉为其难地赞赏了几句。
“嗯,还行,弄得和求婚现场似的。”
“嘿,你又埋汰我是不是?!”
“没有啊,我真心在夸你啊,不愧是卖珠宝的,第一方案永远是婚礼现场。”
“五妹!四哥要好好和你聊一下,什么叫尊师重道,什么叫兄友弟恭,什么叫兄妹互敬互爱,什么叫——”
暖冬掏了掏耳朵,抬脚绕过罗里吧嗦的孙皓,走到桌球边,“四哥,你会打桌球么?”
“你是妹妹,我……呃……废话!这谁不会?我来教你。”孙皓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一看暖冬拿起球杆,被转移话题都不知道,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教她打球。
孙莹捂脸,她真为自己弟弟的智商感到丢脸,竟然斗不过一个小丫头,被忽悠得团团转,真是傻缺。
“捂脸做什么,皓子被暖冬忽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迟早要习惯。”温少卿忽然靠过来,孙莹忍着没动,温少卿伸手从她身后取来一把剪刀,拿在手上转了转,然后剪掉袖口上冒出来的线头。
孙莹郁闷得差点要踢他一脚,这男人滑溜得让她抓不住把柄,偏偏又总是做出让她心慌意乱地动作,搞得她堂堂一个总经理一遇到他就变得优柔寡断。
可恨!
“小莹姐,你会不会打?我们来一局?”暖冬叫她过去,刚好给孙莹离开的借口,她话里有话地丢下一句,“对啊,我迟早要习惯。”
习惯什么?
温少卿眉目一动,放下剪刀,目光一直追随前方的女人。
暖冬并没有看出孙莹与温少卿的暗潮汹涌,孙皓打球水平比她高,教她玩了一局就一直骂她笨,她不承认自己笨,她只是欠缺练习,当然不能与孙皓这个游手好闲专门享乐的公子哥比。以防她一气之下拿球棍打伤他,她还是换人玩。
孙莹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孙莹一上场,孙皓乖乖把球棍递到她手里,暖冬看得笑呵呵,落井下石,“皓子,耗子,你是不是属老鼠的?”
孙皓气得不想搭理暖冬,转身把屁股对着暖冬,孙莹替自家弟弟回答,“他属猪,吃饱就睡,睡饱就吃,咱别搭理他,来,小冬,你先开球。”
暖冬呵呵一笑,用球杆戳了戳孙皓的屁股,把孙皓惹毛前,她回到正位,摆出姿势开球,一杆把所有的球都弄进洞是不可能的事,没了孙皓在边上的聒噪,暖冬这一球开得像模像样,幸运地让其中一个花球落进洞里。
孙莹伸出大拇指夸赞暖冬,“好球,继续。”
进了花球,接下来暖冬只能打花球,她以前和瑾瑜在虹湾小镇玩过几次,瑾瑜是桌球高手,她不会偏又想学,瑾瑜不教她,只愿意带着她玩,离开虹湾来到全州念大学,临床医学课程重,她哪里还有心思玩这些,毕业工作后更加没有时间,手机游戏普及后,她只爱玩消灭星星这种不用智商的。
今天看到桌球,她手痒,好久没玩自然都生疏了,刚才开球可是用尽了她全部心神,接下来就要靠运气。
自重生以来,暖冬的运气还算可以,这不也体现在桌球上。
她挥杆撞球,再一次进洞,她自己都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孙莹姐弟俩,“竟然进了!太不可思议!”
魏长生、爵霖川、温少卿站在一旁看她们比赛,观棋不语真君子,他们三人没有插话。暖冬的进球并不是意外,小丫头眼光毒,摆的角度也刁钻,哪里像是生手?别再是扮猪吃老虎。
孙皓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这球算你运气好,你再来一次不一定能进!”
孙莹笑了笑,拖自家弟弟后退,“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种。”
孙皓气得不想理孙莹。
暖冬咯咯一笑,她只是模仿瑾瑜打球经常用到的一个动作,没想到运气就这么好,“不进也没关系,这已经打破我的记录。”
话一出口,她自己没留心,有心人却记在了心上。
记录?
爵霖川蹙眉,看她开始摆弄球棍那样子确实是第一次玩,皓子骂她笨,她还心不甘情不愿,和孙莹打球却像换了一个人,那摆动的姿势、微眯的眼睛、挥动球杆的利落,两次进球,以及她刚才所说的打破记录,一切都透露出她绝不是第一次玩。
试问,十岁以后常年待在家里的自闭症女孩恢复健康后会玩桌球?难不成又是暖阳带她去玩?
这丫头越来越让人好奇,每每他放下了戒心,又在下一刻重新产生怀疑。
产生怀疑的不止爵霖川一个,魏长生和温少卿都心里有数,前者联想到暖阳,后者联想到自己处理过的病例。
两球落洞后,球桌上的花球明显变少,暖冬没空注意其他人的表情,她一心扑在球局上,可以进洞的花球被她打了,余下的要么被孙莹的球挡着,要么就散在不好借力打力的地方。她考虑片刻,最终走到右侧,坐到桌沿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俯身趴在球桌上,左手中指压在桌面上,抬高手掌心,球杆架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右手用一半力量撞击花球,花球被撞得跳起来撞到孙莹的球,孙莹的球滚向左下方撞到了暖冬的花球,花球一直在滚,然后以一种完美的斜线轨迹滚进了球洞!
暖冬惊喜地跳下球桌兴奋地抱着近在眼前的魏长生转圈圈,“哥,我运气是不是很好?待会我们去买彩票吧,我中大奖分你一半!”
孙皓抽搐着嘴角,目瞪口呆地看向球面,“五妹,你是不是在玩我们?你其实是高手吧?高手吧?”
孙莹直接把球杆搁到桌上,“不玩了,我都没有机会上手,倒是小瞧你这丫头了,这么会玩还说运气好,这运气也忒好了。”
温少卿看了一眼孙莹,然后偏头看向暖冬,“五妹,你小莹姐可是个中高手,连她都心悦诚服,你还不老实招来你从何得来的本领?”
爵霖川没吭声,墨色的黑眸下一片茫然,又陷进是与不是的纠结里。
暖冬晕乎乎地靠在魏长生怀里,她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真的是运气啊,我爸最爱看体育频道的斯诺克比赛,我妈让我陪他看电视,我就跟着看比赛,高手们惯用的伎俩我都看得滚光烂熟,刚才借用了一下下,没想到第一次玩运气真好,我若真是高手,早就扮猪吃老虎跟四哥去打擂台了。”
“得,这回不拿暖阳当借口了,改为何教授了,哼,反正我不信,除非你再陪我玩一局。”孙皓感到自己的权威被她挑衅,想要重新证实他的实力,把三个花球从袋子里掏出来,重新整理桌面。
“再玩一局什么?”
暖冬还未来得及拒绝,迟到的寿星公踏进室内,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孙皓见魏长春到了,主动不提再玩一局,那球棍指着气球与鲜花,“长春,生日快乐,小爷给你准备的满意不?”
魏长春愣在当场,他看向满室的气球与鲜花,再看向暖冬,“今天是我生日?今天不是给小妹庆祝开学吗?”
暖冬忍不住一笑,竟然还有人糊涂到忘记了自己生日。
魏长生轻轻拍打暖冬的背,怕她笑岔气,“自己生日都忘了,该罚。”
魏长春掏出手机一看,紧接着表情就变了,“还真是,唉,我一直记今天是星期几,从来不记多少号,弄差了也正常,呵呵,感谢哥几个破费了,来来来,快入座,服务员,快上菜。”
众人鱼贯落座。
暖冬与孙莹坐在一起,暖冬左手边是魏长生,孙莹坐在她右手边。爵霖川坐在魏长生对面,孙皓坐在暖冬对面,温少卿坐在孙莹对面,寿星公魏长春坐在主位。
今天主打西餐,游艇上的侍者为众人开启香槟斟酒,魏长生示意侍者给暖冬的那杯少一些,还让侍者给暖冬和孙莹准备了酸奶。
梅素馨带暖冬去吃过几顿西餐,暖冬接受不了五成熟的牛排,一刀切下去还能看到血丝,她又是学医的,完全不能接受。若是要求全熟又怕别人笑话,她把目光投向魏长生,魏长生了然,嘱咐侍者给暖冬换一盘七分熟的牛肉粒。
孙皓揶揄暖冬矫情,暖冬与他斗嘴,“吃不惯就是吃不惯,让你吃芥末,你吃不吃?”
孙莹呵呵一笑,羡慕暖冬有人疼,一个眼神就让魏长生明白所需,可惜迄今为止,懂她的人还未出现。
她举起酒杯看向魏长春,“我还从来没看过生哥这么宠人,长春,你小时候被生哥这样照顾过吗?”
“没有,我只记得小时候我哥最爱照顾妹妹。”魏长春端起酒杯回应孙莹,一个没注意就说起落水失散多年至今不知生死的亲妹妹,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暗忖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莹倒没有尴尬,有些事已经发生,闭口不谈是自欺欺人,“到现在一直没消息吗?小时候晴晴总爱跟在我身后,一晃那么多年了,我有时候还会想起她的笑脸。”
暖冬握住汤匙的手一顿,其实她一直弄不清楚一件事,爵霖川知道草草来自虹湾福利院,爵家让她嫁进来,一定暗中调查过她,难道爵霖川就不曾怀疑过她就是魏长生的妹妹妈?抑或是爵霖川已经得知真相,草草已经去世,他故意对魏长生隐瞒了?
暖冬忍不住看向斜对面的爵霖川,他盘里的牛排只动了一小块,之后就一直在喝茶,杯子里的香槟几乎没怎么碰过。
温少卿捕捉到暖冬悄悄打量的目光,若有所思,“丫头,你看爵爷做什么?爵爷又不知道晴晴的下落。”
其余人都把目光投向暖冬,眼带打量。
爵霖川抬头,对上暖冬的视线,“你有事问我?”
暖冬握紧汤匙,说还是不说,不说她不甘心,说了他们肯定会去查,不过既然夏姨一开始就没魏长生说出真相,想来做好了万全准备,当年虹湾小镇的老人去世的去世,离开的离开,就连院长都换掉了,墙上也没有草草的照片,他们不一定就真的能够查到。
想到此,她决定冒险一次,破釜沉舟,“霖川叔叔,我上次听到了你和夏医生的谈话,大哥告诉我晴晴在虹湾小镇落水走失,他曾经去虹湾福利院找寻过,然而一直没有结果,夏医生和你的……你的妻子都来自虹湾小镇,夏医生……夏老师现在是我们外科学老师,他今天问我知不知道你妻子的墓园在哪,我很意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问我,所以就和他多聊了几句,他说草草是孤儿,他比草草晚一年去福利院,他说的时间正好与大哥告诉我晴晴落水下落不明的时间一致,那么草草会不会……”
暖冬故意不说完整,为了就是吊众人的胃口。
果然她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魏长生意想不到地打碎了酒杯,魏长春也呆呆地看着她,爵霖川紧紧皱眉,墨色的双眸一瞬也不瞬盯着她,孙莹发出了惊呼,温少卿也傻眼,唯独孙皓不按常理出牌,抓错了重点,怪叫连连。
“卧槽!夏瑾瑜怎么跑去全州大学教书了?而且还是你的老师?!”
孙莹拍桌子叱喝孙皓,“皓子!”
孙皓看了看众人,意识到自己歪楼,于是闭嘴不言,只拿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看来看去。
室内气氛一时僵局,除了孙皓外,其余人都沉默不语,似乎‘草草’这词成为了他们这些人里的禁语,他们都不愿意谈到这个人。
暖冬在心里冷笑,怎么,难道你们都没朝这方面想过?如果草草真的是魏晴,你们当年所做的事可对得起魏长生?可对得起魏家?如果草草真的是魏晴,你们对草草的忽略,现在是不是自打嘴巴?
爵霖川与魏长生说不定为此事会去与瑾瑜对峙,瑾瑜的聪明程度而言,他会借此换草草墓园的下落,那么她就有机会浑水摸鱼。灵魂游荡在世界,肉身已经灭亡,尽管听起来荒唐,事实确实如此,她也想去祭拜一下,祭拜一下她死去的爱情。
打破沉默的人是爵霖川,他把目光投向魏长生,“我母亲让人查过草草的身份,她的年龄比魏晴大两岁,她有详细的入院资料,她小时的照片我那里有几张,我又不是没见过晴晴,俩人虽然有点象,但是仔细看可以看出不是同一人,你若不信,待会可以和我回去看。”
孙莹是个直肠子,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很准,她总觉得暖冬这丫头就是故意等着这机会开口的,她抢在魏长生开口前发话,“照片可以作假,入院资料也可以作假,年龄更可以作假,只可惜人都去世了,要不然直接带去医院做基因对比,为什么当年我们都没有朝这方面设想?如果夏草草真的是——”
“小莹!你少说两句。”这下换温少卿喝止孙莹。
孙莹就等着时机和他叫板呢,她不服气地辩驳,“我又没说错话,今天要不是暖冬提起这事,我们几人哪里会有这方面的联想?当年爵爷和夏草草结婚时,我在国外,没能及时赶回来,我送了她结婚礼物,她还特地给我回邮件感谢我,如果当时我能抽空回来见一见她,说不定我就能知道真相。”
温少卿无力扶额,这已经够乱的,孙莹还添乱,“小莹,你有什么足够理由说你见上夏草草一面就能感觉到她是晴晴?这简直就是天方——”
“少卿,你别再说了!你让小莹姐说下去。”魏长春铁青着脸,小妹一直是他的心病,是他照顾不力,把她弄丢又没救回来,他当年确实没待见过夏草草,看在爵爷的面子上每次也只是点头算作招呼,如果真相……
孙皓紧张得额头直冒汗,他已经快要失去语言功能了,如果夏草草真的是……他当年可没少当面说她坏话……
久未发言的魏长生终于出声,他除了开始打碎酒杯外,之后就恢复淡定表情,霖川的话暂且不提,他也想听一听孙莹怎么说,“小莹,你说。”
孙莹见魏长生发话,她底气十足,先狠狠瞪了一眼总是和她作对的温少卿,然后才不紧不慢开口,“你们还记得小时候有次晴晴走丢的事情吗?”
魏晴这孩子还走丢过?
暖冬想哭,她的一生果真多灾多难,投身到一个好人家,却享福没多久,最后还是那样的下场,这说给老天爷听,老天爷也会哭吧。
魏长春嗯了一声,“记得,那时候过年气氛浓厚,我们一群大的小的大年初一跑街上看庙会,我看见街头老爷爷在卖糖人,就和皓子兴奋地挤进人群,再出来时就发现晴晴走丢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会皓子牵着晴晴,我为此还和皓子打了一架。”
孙皓被点名,颤巍巍地举起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以为把晴晴交给了少卿,哪里晓得少卿压根没有跟在我身后……”
暖冬瞪向孙皓,怪不得,怪不得,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欺负他了,原来这小子有前科,当年没看好她,她现在来报仇了。
“说重点。”爵霖川当时也在现场,也帮忙找人,最后孙莹找到了晴晴。
孙莹咳嗽一声,环保双臂仰视天花板,“晴晴当时差点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她看到我吓哭了,一直哭不停,我就给她唱了一首歌,那首歌是我自己瞎编的,却把她逗笑了,后来好几次她还要求我再给她唱一遍,如果我看到夏草草,在她面前唱这首歌,她一定会有印象,即使没有印象,她的下意识表情也会告诉我她就是晴晴。”
暖冬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孙莹说的事情,她听在耳里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孙莹唱了什么歌曲给她听?还神乎其神地仅从微表情就能判断出来,这委实不科学。
“姐,什么歌?”
孙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弟弟,“你又不是夏草草,我唱给你听有什么用?”
是啊,人都已经过世,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只徒增难堪。
暖冬也陷入沉思,思忖孙莹的话,也思忖今晚以后爵霖川等人的反应。她说过要报仇,不会放过欺骗她的秦芳菲和搬弄是非的爵霖琳,也曾说过她的死亡不能完全怪罪在爵霖川头上,他是怀璧其罪,她是被冷漠的婚姻磨掉了自信。
对付女人有女人的手段,对付男人自然就是另外一种手段。在适当的时机透露一些话,引起他们的怀疑,让他们寝食难安,这就够了。
“有用。”
温少卿抛下俩字,掷地有声,再次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暖冬出乎意料地看向他,她就是草草,孙莹唱给谁听?!
孙莹像看疯子一样看向温少卿,“你没疯吧?难不成你让我对着草草的墓园唱歌?如果她是,就刮风给我们看?”
众人:“……”
暖冬却抓住了关键字眼,墓园,孙莹知道草草的墓园在哪?
温少卿无语,“耐心听我说,OK?”
孙莹白了他一眼,用手在嘴巴面前一抹,意思不再说话。
温少卿无奈一笑,而后朗声开口,“五妹刚才的话确实告之我们当年疏忽了这点,小莹的话又给了我提示,假设夏草草真的是魏晴,她对小莹的歌记忆犹新,那么她无论去了哪里,当她遇到烦心事一定会再次不由自主哼唱这段旋律,夏草草来自虹湾福利院,她一定有玩得好的女同伴吧?我们就去找当年与夏草草同期进入福利院的女孩子,男孩子也行,挖地三尺也把这些人找到,一一盘问,总能打听出什么。”
暖冬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脑海里顿时电光火石,雷神轰鸣,小刘,小刘!那个小圆脸小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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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看,每个人物都有他特地的作用,乃们还记得虹湾小镇福利院小圆脸的小刘吗?猜猜暖冬当年和小刘唱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