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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爷每日上朝回宫,回宫上朝,天天如此,豆腐三碗,三碗豆腐。年轻人心性,贪玩怕累,精力不集中,老是一个项目,不久便厌烦了。他想换个活法,他想有点新的花样。问别人不方便,朝中大臣他更不敢乱打听,遂在后宫找了个老成些的太监,叫到没人处,小声问道:
“伙计,你去过宫外游玩吗?知道外边有什么好地方?”
“去是去过,也说不上好玩不好玩,不过俺玩的地方和别人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
“人家去的是男人去的地方,可是像咱这样,不男不女的,有啥好玩头?”太监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
“你能带朕出宫去到男人玩的地方去玩玩吗?”
“不敢不敢,带皇上出宫,倘有闪失,这可是杀头之罪呀!奴才担当不起,奴才担当不起呀皇上,你别为难我了。”太监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你怕个鸟啊?有朕给你顶着,莫怕莫怕,啊?可怜你们这些做太监的,割了个鸟儿,胆子也没有了,树叶下来也怕砸破头。”皇上奚落讽刺道。
“可我们太监里头也有大英雄啊!”太监自豪的扬起头。
“谁?”皇上一出口就有点后悔,平素他最不愿提起这个人。
“潘又安潘大帅啊!皇上您没听过?”
“听过听过,算啦咱们不谈这些了,咱们商量出宫去玩的事。”皇上有意岔开话题。
因为是头次出门,也不知外面市价如何,幸亏皇上是半路上当的,少年时代一直在封地生活,外面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些,出门三步没有钱寸步难行这点道理他懂。他让贴身太监在总管那儿领了一百两金子,怕不够,他自己怀里又揣了块玉如意。他叮嘱太监说:出了宫门他的名字就叫张大户,太监也改成张大户的仆人,改名王小六。太监惊奇万分,笑说:
“皇上您猜得真准,我在老家时的名字,就叫王小六。”
“你们家弟兄几个?”皇上随口问了一句。
“八个呢!”王小六眉飞色舞的说,“我爹偏心,上面的四个都是老字罪,王老大、王老二什么的,轮到我们就成了小字罪,王小五、王小六啥的。好在当了太监,老家的名字叫啥都不重要了。”
皇上嫌王小六啰嗦,拿话制止了他,说:“说你哑巴你话匣子打开还关不上了,咱俩外出的事你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朕派人杀你全家,先从小王八开始,一直杀到屋里没一个喘气的。”
王小六纠正说:“皇上,我家小兄弟叫王小八,不叫小王八。到时杀的时候别杀错了,我们家喂的小狗才叫小王八呢!”
“错不了,狗也跟着一块杀!”
“嘿嘿,皇上是说着玩的,皇上不杀人,这一点俺比谁都清楚。”
“为什么?”
“俺知道皇上是好人,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好皇上。”
“原来这小子不傻呀,这狗日的日后可以升官了。”皇上心里赞许说。
王小六进宫差不多足有十好几年了吧,他比潘又安、王小五那一拨都还早两年哩!王小五和他姓名相近,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他进宫这么此年,啥事没听过,啥事没经过?赵小高主事那年,他就曾跟着赵小高去过一处,是叫花楼,还是叫花楼,或者就是青花楼。王小六是个阄人,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因此对那个地方不上心,名字早八罪子忘爪洼国去了。不过大概地方他记得,到了那个地方再说。反正皇上要的是好玩,才不管他叫张三李四王麻子呢!
到了那家店门口一看,才知道既不叫*楼,也不叫花楼,人家叫大号“怡香亭”。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办完事的人往外出,想办事的人往里挤,还有些人不知是没钱还是钱多,聚成一团指手划脚地看门口墙壁上刚张贴的海报,王小六先凑过去一看,见上面写道:
“怡香亭刚得一美女,名叫吊(刁)金钟,年方十四,美伦美奂,倾国倾城。经验证,尚是百分百千分千的处子(如假包赔一切损失)。遂定于今夜子时举行开宝公拍仪式,一百两银子起拍。望全京城的有志者踊跃参加,且莫错过这一百年难遇的佳机,有钱者事竟成,先到者有机会,祝各位嫖友好运。”
王小六跑过来给皇上细细一学说,皇上闻说,龙心大悦,叫道:
“有这等好事?小六头前开道,咱进去也凑个热闹!”
有跑堂的过来招呼,王小六眼快,顺手给小二哥手里塞了二两银子(此为王小六的私房钱),通报了名姓,说也是来竞拍的。小二哥看看客官衣服穿得光鲜,怀里揣得鼓鼓囊囊,看来是个有钱的主,而且又极会来事,所以格外开了张雅座,放在最前排最显眼的位置。
张大户坐定,大气地令王小六把包金子的包衭抖搂出来,一百两金子二十两分一锭,共是五大锭。明晃晃、金灿灿地摆在茶桌儿上,哪个看着不眼馋?
不一会儿,有店方主事的过来发话,一是为喜得美女当堂开拍开宝,二是为犒赏各位长期以来对本店的支持和厚爱,遂决定今晚所有开支由店家负责,所有茶水、瓜子、点心等一律免费供应,吃用多少上多少。请大家尽兴,尽饱里吃,尽饱里喝,竞拍会结束后,店里还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夜霄,自然也是免费供应。
好不容易捱到子时,彩门开处,推出一辆双轮小车,车上端坐一女,嫖友们个个看得呆了,好个吊金钟!只见那女子,乌发如云,面似秋月,眉黑眼黛,鼻直口小,俨然就是嫦娥下凡,玉女重生。正是:都说貂婵容颜好,西施真容谁见过?倘把此女献当今,必将封官做相国。
有张大户的一百两金子在那儿亮着,一些底气不足的跃跃欲试者纷纷息了念想,但是如不把竞拍场气氛搞起来,直接让张大户掏出一百两金子,于情于理都难以服人。怡香亭老板娘闻听说快要冷场了,索性亲自出马,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破格说:
“咱舍命陪君子了,今晚的姑娘一律半价!”
*客们顿时轰动了起来。
竞拍席主拍人价码抬到三千两时,大厅里出奇地鸦雀无声,这是一个倾家荡产的价码,姑娘再好,成了破落户子弟拿什么供养人家?搂着绝色的美女吃糠咽菜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举拍人喊了两遍三千两,忽然门口出现了一位文质彬彬学者模样的人,只见他刚一进门就急不可耐地高叫一声:
“我出五千两!”
“张大户”本以为胜算在握,不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他对姑娘倒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家里的姑娘无数,什么样的货色没有?关键他好的是这气氛,争的是这气场。谁敢在他的餐桌上找食吃,想死等不到天亮了?
张大户从怀里掏出那尊玉如意。
主拍人虽然不是很识货,但一看外形和做工就惊呆了,他稍稍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此如意少说也在万两银子上说话。但他也拿捏不准,故意欠身问事主:
“客官,本店一般情况下是不收玉器珠宝之类的。不过今晚情况特殊,可以例外。小子动问一声,客官这块玉价值多少银子?”
张大户牛皮糊灯笼,里外不通,他一个大皇上能知道皇宫桌子上放的一个破如意能值多少钱?信口答了一句:
“反正正(他差点把‘朕’念出来)只想当擂主,别的一概不管。”
主拍人不知如何是好,拍卖场有些冷场,忽然人堆里有人喊:
“那尊如意我要了,十万两!”还是有识货的。
拍姑娘成了拍如意,主拍人何曾见过这阵式,他有心促成这笔买卖,也算是为怡香亭增加一大笔收入,看样子这个张公子张大户也是个傻冒,随便一哄就得了,反正今晚吊金钟归他就是了。眼看事情就如此收场了,如意卖的钱全归店里,张大户是为当晚拍主。主拍人的如意算盘尚未敲定,后来的那位文人墨客突然大喝一声:
“把这个私藏国宝、扰乱花楼秩序的贼人以及什么吊金钟都给我抓起来,送官府关押,听候老爷发落!”
文者说罢,果然进来七八名武者,不问青红皂白,拿了张大户和吊金钟,绳捆索绑,熙熙攘攘,押入相府去了。
人走了好半天,店铺的老表子才缓过神来,这是哪来的一伙歹人啊,怎么把我们的人也带走了呢?吊金钟是花了没几个钱,可那是因为卖家不识货啊!临走也没顾上问这伙抢人的歹徒是何方神圣,住哪座仙山洞府,以后如何讨要呢?老*子懊悔不及,这可是要了老娘的命啊,煮熟的鸭子怎么会飞了呢?老板娘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眼一歪嘴一斜,如丧考妣一般,跌坐在大厅屋地上,矜持不顾了,面子不要了,长呼短叫,哭天嚎地大放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