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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小人

孙健波这段时间来，感觉到特别的失落。他是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按照排名，在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之后，徐少杰出任区委书记以后，孙健波认为自己就应该出任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了，成为玉都区名副其实的三把手。可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徐少杰没有提到这件事情，市委也没有明确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

这段时间，分管农业工作的副书记胡德义和分管工业企业工作的副书记田立新是风生水起，忙的不亦乐乎，他这个分管政法的副书记倒显得无所事事了。

孙健波并没有坐等机会，他早就采取了自认为是很不错的办法，就在徐少杰上任的第二天，孙健波就找到了徐少杰汇报思想，他记得很清楚，那次的会谈，他是说了很多话的，所有的细节，至今是历历在目。那是在徐少杰的寝室里面。

“徐书记，我给您汇报一下政法工作。”

徐少杰面带微笑，孙健波开始了侃侃而谈，政法工作，他心里有数，说起来很流利，没有什么迟疑的地方，孙健波发现徐少杰的笑容很是真诚，于是，在汇报了政法综治工作以后，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徐书记，您担任区委书记，我是真心拥护的，刘志华这次犯了错误，也是咎由自取，您别看刘志华信任我，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就说政法综治工作吧，刘志华每次都是要求我们做这做那的，从来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有些意见，我作为分管领导，认为不正确的，提出来要求改进，可刘志华不采纳啊，最为典型的就是每年的烟叶收购和农业税三提五统的征收，派出所的警力调配问题，刘志华不允许其他班子成员动用警力，我提过不少的意见，烟叶收购的过程中，一定会出现方方面面的问题，班子成员得不到必要的支持，很多的工作，不好开展，可刘志华就是不听啊，还批评我没有大局意识，随便动用警力，出现了问题和麻烦怎么办，我就感觉到奇怪了，派出所本来就要维护玉都区的社会治安，就要服务中心工作，需要派出所出力的时候，却不准随意调动，说不过去啊。”

孙健波说这些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解释徐少杰担任区委副书记的时候，在玉林乡烟叶收购点遇见了混混，可自始至终派出所的干警都没有出现。

“徐书记，刘志华这样的作风，很多人是不满意的，大家表面上虽然不说，可内心里面是看不惯的，大家都是真心拥护您担任区委书记的。”

孙健波记得，他说出来这几句话的时候，徐少杰的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正是因为这样，孙健波才说了后面的话语。

“徐书记，和刘志华关系最为紧密的，是张世奎张区长，刘志华做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和张世奎商量的，我相信，有些事情，一定是张世奎的意见，玉都区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主要就是区委书记和区长说了算，其余的班子成员，和工作人员差不多，没有什么发言权，更不要提自主权了，召开会议，处理每一件事情，都是张世奎首先开口，按照刘志华的意思，说出来处理意见，然后就是刘志华表态，其他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平时的具体工作，大部分都是刘志华直接安排，我们看见好几次，刘志华和张世奎商议之后，就直接提出了处理意见了，会议都没有召开。”

孙健波记得离开徐少杰寝室的时候，徐少杰没有怎么说话。孙健波认为，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只要自己及时表态，表示支持和拥护徐少杰，就一定能够得到应有的好处，对于刘志华的态度，孙健波彻底转变了，县官不如现管，如果说刘志华提拔了，到淮安市去担任领导了，孙健波会采取比较隐晦的方式，向徐少杰示好，不得罪刘志华的同时，获取最大的好处，可现在的刘志华，犯下了重大错误，一辈子没有任何的希望了，孙健波当然毫不犹豫抛弃了，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总是要想办法的，孙健波也觉得自己委屈，论能力，不比张世奎差，为什么不能担任玉都区的区长。现在，徐少杰上任了，孙健波认为，徐少杰一定会秋后算账，这样的时候，一定要审时度势。

后来，赵德立调回玉林乡，孙健波再次找到了徐少杰，汇报徐少杰不知道的秘密，原来，召开书记办公会讨论玉林乡擅自放假事情的时候，徐少杰没有参加，那次的会议，虽然是刘志华直接宣布召开的，可是，张世奎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书记办公会上面，首先发言，提出了处理的意见，这样的做法明显是不对的，其余的副书记，没有发言权，包括自己，都是无奈同意张世奎的意见。

一段时间过去，孙健波发现徐少杰处理事情的办法，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徐少杰没有大规模搞什么秋后算账，而是将主要精力，集中到了水泥厂的筹建和大棚的建设方面了，张世奎毫发无损，负责水泥厂的筹建工作，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一直没有明确，孙健波有些看不到眼前的局势，思考和分析之后，孙健波认为，徐少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遭遇了委屈都要报复，这是人之常情，目前，徐少杰只是利用张世奎等人，首先将工作做好，官场上，人人都需要政绩的，能够将工作做起来，只要玉都区的工作有起色了，徐少杰一定就会开始想办法，对付那些以前得罪过他的人了，要不然，徐少杰为什么在上任之初，就直接撤掉了教育站的临时负责人呢。孙健波按照自己的想法，分析了徐少杰的心思之后，没有改变任何策略，只要有时间和机会，就找到徐少杰，汇报思想，主要的意思，是帮助徐少杰，分析班子成员的情况。孙健波认为，分管工业企业的副书记田立新，喜欢出风头，能力一般，分管农业工作的副书记胡德义，性格内向，只能按照区委的决策开展工作，缺乏主思考的能力，至于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易祥阳，一年到头，没有多少的具体事情，很少操心工作，有时间都是忙家里的事情。其余的区委委员，孙健波也都一一分析，主要是说存在的不足，通过一段时间的汇报，孙健波说到了所有班子成员的情况，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认识。

水泥厂招工的工作结束了，张世奎支持召开了会议，徐少杰没有参加，孙健波认为机会来了，徐少杰一定是有意见的，你张世奎胆子可真够大的，徐少杰是区委书记，整个招工的过程中，你不知道去给徐少杰汇报招工工作的进展情况，自己带着田立新、赵德立等人，就开始工作了，而且完全是自己拍板，玉都区到淮安市，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你难道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汇报一下吗，徐少杰在书记办公会上面说出来的意见，是一种姿态的体现，你张世奎拿着鸡毛当令箭，完全将区委书记排斥在外了，谁心里会舒服啊，徐少杰没有参加水泥厂的会议，就是一种不满的表现，这样的时候，孙健波是一定要想办法反映情况的。

徐少杰刚刚进入办公室，孙健波就进来了。

“徐书记，正在忙啊。”

“孙书记啊，请坐，有什么事情吗？”

“徐书记，我是来反映一下水泥厂招工事情的，我觉得这次的招工工作，有些地方做的不是很好，所以想着给您汇报一下的。”

“呵呵，有什么情况，孙书记说说吧。”

“我对张区长的做法，有些不满意，主要是三个方面，一个方面是没有及时的请示汇报，您是区委书记，召开会议确定了招工事宜的大方向，可在招工过程中，面临许多原则性的问题，比如说区直站所的指标分配问题，张区长明确了意见之后，至少应该给您汇报，可张区长直接就拍板了，第二个方面是厚此薄彼，招工的指标，是经过区委会研究决定的，您在会议上，明确张区长负责，张区长就应该认真做好，一碗水端平，比如说机关指标的分配，人均一个指标，有不少的干部是不满意的，机关工作，有实实在在的区别，工作既然不同，相关的待遇就应该有所不同，还有站所指标的分配，下面的意见也不小，第三个方面，水泥厂召开会议，张区长应该请示您，至少区委班子成员都要参加的，这次的会议是很重要的，水泥厂是区公所办起来的，班子成员参加了，显示了水泥厂工作的重要性，可参加会议的，就是张区长和田书记，这样的做法不好。”

“哦，孙书记，你是什么意见？”

“哦，我没有多的想法，就是向徐书记反映这些情况，张区长这些天的工作也是很辛苦的，我不过是指出了工作中存在的不足。”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孙健波离开之后，徐少杰好长时间没有坐下，他对孙健波的印象很不好，刘志华担任区委书记的时候，和孙健波的关系是最好的，孙健波不折不扣执行刘志华的指示，有的时候，受到重视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张世奎，张世奎和刘志华的相处，虽然融洽，但两人之间，在某些原则问题上，还是存在不同的看法的，比如说处理赵德立的事情，张世奎就坚持组织处理，不应该要求纪委来处理，财务开支方面，张世奎的原则是能省就省，刘志华因为配备手机的事情，对张世奎是很有意见的，刘志华的作风粗暴，说话做事情从来不考虑下面的感受，张世奎柔和很多，尽量弥补其中的缝隙，正是因为一些小矛盾，徐少杰知道，如果还是刘志华担任区委书记，张世奎被调整的机会是比较大的，孙健波出任区长的机率最大。

徐少杰不反对孙健波做出明智的选择，靠山倒了，如果还要死死跟着陪葬，不是官场上的做法，说白了，是愚蠢的、不明智的选择，良禽择木而栖，这样的人才能够在官场上纵横，可孙健波汇报的次数多了，徐少杰的看法慢慢改变了，要求进步是好事情，徐少杰一眼就看透了孙健波的想法，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空缺，孙健波就是冲着这个位置的，可你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依靠攻击他人来达到目的，是官场上的一种恶习，的确有这样的领导，喜欢听小报告，依靠这样那样的手段来驾驭下属，孙健波自己可能就是这样想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所有人都是这样，也太自以为是了。

徐少杰想起了一个典故，说的是螃蟹，渔民抓螃蟹的时候，放进第一个螃蟹，一定要盖紧盖子，可放进第二个螃蟹之后，就不需要盖了，因为两个螃蟹会你争我夺，相互拉扯，谁也无法爬出来。如今，孙健波的表现，不就是这样的螃蟹吗。

徐少杰想的更深，官场上，商场，乃至社会上，竞争到处都存在，为了生活，为了赚钱，为了过好日子，竞争固然不必谦让，但竞争的规则却不容随意践踏，如果破坏了共同遵守的竞争规则，每一个个体都会面对来自四面八方不择手段的攻击，结局不堪设想，或许是全军覆没，没有胜利者，规则是约束，更是保护。

徐少杰认为，孙健波这样的人，坚决不能升起来，不能承担重任，否则，会破坏竞争规则，说严重些，会带坏一方的风气，带坏一批干部，徐少杰对自己能够出任玉都区区委书记的过程，并不是非常满意的，本来可以找到刘志华的更多不足，堂而皇之出任区委书记，不过是因为时间紧迫，如果不采取措施，可能危机切身利益了，在今后的为官生涯中，徐少杰不会采取这样的办法了，官场上，阳谋和阴谋都不可少，但重点还是阳谋，还是需要做出来实实在在的成绩的。

徐少杰想到了如何安置孙健波的问题，这样的干部，到处都有，最好的办法，是排斥在权力核心之外，让他没有发挥的空间，但有一个原则，不要轻易得罪这样的人，免得自找一些麻烦，他长着一张乌鸦嘴，你是没有办法制止他乱说的，如今，玉都区正在努力发生经济，孙健波这样的领导干部，最好的办法是调整到其他的区镇或者是市直单位去，徐少杰知道其中的难度，自己担任玉都区委书记，采用的就不属于正常手段，想要调整孙健波，暂时难有这样的可能性。

只能是暂时应付了，徐少杰无奈的摇摇头。

水泥厂马上就要开始生产，大棚里面的蔬菜正在蓬勃生长，信用社正在核查花冠村准备贷款建大棚的农户的情况，一切看起来都是好现象，徐少杰的心情，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按照这样的发展趋势，开年之后，玉都区就会有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