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三封信(1 / 1)

宋风 戒念 2549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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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的上书对于梁太后来说是最具威胁的,因为到现在为止兴庆府还没有人知道梁乙埋已经死了,李清的做法也是让梁太后非常费解:正是李清的全城戒严,将嘉宁军司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派人送来的密札通知了梁乙埋的死讯,使得除她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梁乙埋已经死了,这给她以必要的布局时间,但又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强力建议终止战争,与宋朝和谈。

虽然梁氏和李清都同属汉人后裔,但梁太后对李清的做法还是感到非常不解,不过对于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人物来说,梁太后还是不敢去得罪李清的,尤其这个时候梁氏正处于风雨飘摇的阶段,李清倒向任何一方,这一方在军事上面便处于绝对的优势。梁太后身居西夏的实际掌权者,几十年来看惯了内部权力斗争的血雨腥风,她相信的唯有是手中的刀,只要武力足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只要李清不卷进来,那她还是有很大把握掌控西夏局势的。

梁乙通尽管比梁乙埋要差上很多,但却是梁太后的弟弟,此时他已经完全接手梁乙埋的权柄,不过握得牢固与否就是两可了,毕竟他的威望还达不到梁乙埋的程度,但在这个时候梁太后不得不火速提拔梁乙通上火线,梁乙埋的死讯就是掩埋的再好,但也就是短时间的事情。同时兴庆府的卫戍部队也大量更换成梁氏的嫡系,对于禹藏花麻这个大麻烦,她连下三道措辞强硬的谕旨将其调离兴庆府,禹藏花麻虽然觉得梁格嵬已经覆灭,这是从梁氏手中夺取西夏权力地最佳时机。但他的身份尴尬——他并不是党项人,而是吐藩的一支,西夏贵族的代表嵬名荣还在很遥远的地方流放,他没有这么高的号召力武力夺权,看到御内六直班都变成了梁氏地走狗后,他无奈的遵从了梁太后的谕旨迁往青铜峡驻守。

梁太后做好了兴庆府地布置后。这才又派出密使去李清那里,要求李清将梁乙埋的尸体保护好,运送回兴庆府发丧。并且委任李清全权处理这次宋夏冲突,和宋朝秘密接触商议和谈事宜。

李清派出去的使者刚离开嘉宁军司后,便被无心的游骑部队给截住了,知道党项人终于顶不住了,才护送和谈密使前往延安府。不过无心也留了个心眼儿,除了留下五六百人继续在嘉宁军司周围游弋之外。其他的人都跟着密使前往延安府,并且派人先期到达那三座新建的城寨去给王韶报信,要他准备好“迎接”和谈密使,当然无心也知道李清不好惹,那五六百人地游弋散骑只是装装样子,是绝对不敢去抄李清的保命粮道的,那样只会激怒李清,万一李清不要命的从嘉宁军司城中冲出来,那自己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可就彻底破产了。对于那三座新建城寨也是极为不利。此时劫掠的任务已经完满完成。他们就是给李清造成假象,让李清认为大宋有重兵在西夏的领土上,使其不敢轻易做出危险的举动,为那三座城寨争取时间。

王韶接到无心的送信地人后,便集中人力将三座城寨做好样子工程,和谈密使也经过洪州,这往日非常繁荣地党项大城居然被宋军破坏成一堆废墟,心中颇感悲凉。但看到满身戎装的王韶屹立在城头的时候,对那三座地处险要的城寨很是冒火,但他知道宋军筑城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就是前来攻打,那也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况且身为李清的进身幕僚,也知道李清没有出兵想要和宋朝大干一场的打算,不然就是城外游弋的散骑早就给收拾了。

洛心也日夜兼程地赶到了神堂堡,在那里向守将李汉章递交了韩琦的亲笔书信之后,便很容易的见到了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的冰封,此时冰封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可以在院子中遛弯了,这多得益于驸马给他密制的伤药。

冰封身上赋予着王静辉最重的期待,所执行的任务也是艰险异常,所以身上所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最精良的,以保证冰封的生命安全。这次让冰封前往西夏秘密行动,也是王静辉把他放出去练练手,伺机刺杀几个梁氏的党羽,根本就没有想到让他干这么大的一票,居然真的让冰封抓住机会把梁乙埋给干掉了。虽然这次行动九死一生,几乎把命都给丢在西夏了,但无论是火烧嘉宁军司仓库还是成功刺杀梁乙埋,这两件事情哪件都足以震动西夏当局,使得宋夏双方围绕着保安一战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加速了党项人在东部防线战事上的糜烂局面。本来王静辉设计这个局就是诱导党项人来钻保安这个圈套,从而重重的打击西夏,使其不仅追不回绥州,还在保安军重创党项人,再维持一个三四年的和平,能够让党项人吃个败仗就已经是足够了,没想到韩琦手段够毒辣,居然把梁格嵬的十几万大军全留在了大宋,小小的保安军成就了党项人最大的败绩,若不是大顺城把谅祚皇帝给干掉,论功绩是怎么也赶不上保安之战的,这是王静辉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尽管冰封身体恢复的非常好,洛心还是为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身体,看到冰封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洛心在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十三兄妹各有各的绝活,虽然情同手足,但对于小师弟的本领直到现在他才肯定,不过看到冰封对自己身体上犬牙交错的伤痕一脸淡然的模样,洛心才知道驸马的选择冰封是非常恰当的,换做他们兄妹谁去都不可能比冰封做得更好。

洛心也把王静辉的叮嘱严守刺杀梁乙埋的命令传达给了冰封,王静辉对刺杀梁乙埋不过是个设想,但没有想到真的能够实现,对此还真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况且事件的发展考虑到皇家对自己地看法。他还是决定让这件事成为历史上的迷题,最好永远不会被查出来。

由于冰封火烧嘉宁军司仓库的事情而立下了大功,魏国公韩琦还专门交代洛心能够最好尽快的把冰封带回来,他想要亲自见见这位少年英雄。韩琦还向皇帝赵顼通报了这一功绩,这样的大功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嘉奖的,所以洛心在看到冰封身体状况还算不错。便率领韩琦给他地精兵护卫队保护冰封前往延安府。毕竟神堂堡是宋夏交境处,虽然党项人已经被打垮,但待在这里实在是不能够让洛心放心。况且王静辉也在汴都开封日夜翘首企盼他们师兄弟能够从西北平安归来。

王静辉将这些战报简略的看了看后,便放在一旁,军事上的东西他不是很明白,对于具体地战争步骤他只需要知道结果对大宋有利便可以了,另外便是能够尽快的收拾剩下的局面——他相信皇帝赵顼给他看这些战报的原因便是为此,这么一个大胜仗对于今后局势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如何处理善后事宜,这对未来局势地走向有着重要的意义。

不过王静辉除了关心自己徒弟的状况之外,最关心的东西莫过于西夏战俘了——不知道皇帝赵顼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还特意在战报上表明了这七万西夏俘虏中还有五万有余的“擒生军”。王静辉自己也知道先前自己从朝廷手中“购买”的战俘中擒生军几乎非死即残,这件事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他不是笨人,知道皇帝赵顼这样在笼统的战报中却标明了这么详细的擒生军数量,无疑是想让自己再次帮助朝廷处理西夏战俘问题,按照他自己地话来说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朝廷要顾忌颜面。

也要对即将到来地宋夏和谈来避免和党项使节在这个问题上相互纠缠,能够把这些俘虏卖给驸马来处理,这样的结局是皆大欢喜,反正有皇帝来罩着,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干,相信那些御史和对此有疑义的大臣都会知趣的闭上嘴巴。

“擒生军啊!擒生军!这次看你还有命是否‘擒生’?!”王静辉将战报向书桌上猛地一拍,旁边的赵公公身体有一丝颤动,显然赵公公没有料到这战报上的擒生军居然让驸马有这么深的怨恨。

“公公。请劳烦你执笔写一份奏折!”王静辉兴奋的说道。

赵公公准备好笔墨纸砚,驸马地字要是写好看了,一份奏折还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若是写一些手稿也就罢了,可以用那鹅毛笔来书写,但给皇帝的奏折和其他朝中大臣的私人书信,这些不是由赵公公来代笔,便是由蜀国长公主来替他誊抄,免得让外人看着有些怪异。

这次奏折有些奇怪,驸马并没有交代要写关于宋夏战争的问题,而是写的修路疏通河道。赵公公心中虽然有些疑问,但看到驸马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慢慢的想着奏折的措辞,也就没有说什么。在这份奏折中驸马大谈交通对于朝廷的重要意义,并且着重于以京杭大运河对于中华南北统一的重要作用。

“臣窃以为隋帝一生最大的功绩莫过于修建大运河,这使得中华南北分裂愈发不可能,有了便捷的交通来增强南北两地之间的联系,加强了我中华民族的紧密性……我朝财富尽汇于汴都,共计五条运河汇于汴都,南北财货十之八九都依赖运河运输,若是运河有失则实为朝廷之大患……”王静辉在书房中兜着圈子慢慢的说道,说话的速度虽然比较快,但赵公公写字的速度更是了得。

“为了大宋江山社稷,臣恳请圣上能够疏通河道以利民生,但国库目前还属匮乏,臣愿意高价买下党项战俘以充国库来修建运河!”

此时赵公公终于知道驸马想变着花样的来买战俘,但实在是为了避免清流对此干涉,所以煞费苦心的想出了这么一个由头来正大光明的购买战俘。不过计于此不算过,驸马还有更厉害的杀着在这份奏章中——驸马还以疏通运河耗费庞大,朝廷就算有了这笔钱来承担费用依然很勉强,为了朝廷财政不受影响,驸马建议朝廷能够采用组建皇家海运的方式来用这笔收入入股。纠集大宋富商之财富共同来进行此事,并且以疏通河道所产生地淤田来作为抵押,吸引商人入股。

“这不是把朝中大臣都给一网打尽了么?!”赵公公心中暗自嘀咕着,能够和王静辉一起做生意的人是什么身份,赵公公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朝中除了司马光、文彦博少数几个不利用手中权力找代理人做生意的官员之外。能够搭上驸马这班快速致富列车的人,其后台至少也是个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对于驸马先掏钱投资后大家一起发财致富地把戏。赵公公在驸马身边看了不知多少出,每次都感到有些胡闹,但那白花花的银子却不会说谎。

这份密折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王静辉也是煞费苦心修改了几次,其实这对于大宋朝廷高层来说,这份奏章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为了堵住反对者的嘴巴,他不得不把这种事情找个非常高尚地借口相挂钩,这么一顶大帽子砸下来,几乎没有人敢碰了,这也是坚定皇帝赵顼能够把战俘政策进行到底的理论根据,否则难免在司马光、文彦博的反复说辞下而动摇。

想到司马光和文彦博,王静辉也同时想到了王安石,真是不知道拗相公对自己这番作为是怎么看的,但现在看来王安石无论是在西夏战俘还是主张提高伎术官员地位的问题上都没有插手。不过无论是从历史上还是现在和王安石本人来接触看。王安石是少有的变通派——虽是儒家出身,但并不反对谈利,这是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最大地不同。

“可惜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缺乏成为一个顶级政治家的素质——海纳百川的能力。”王静辉暗暗的想到,在他的印象当中,也唯有共和国的创始人之一,那个闻名四海的总理才有这种气度。

王静辉摇摇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点,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内心中真实的想法,也没有人知道他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其实有时候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过地路,连王静辉自己心中都存有疑问。不过王静辉从无到有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回旋了,历史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未来地一切都变得茫然不可预测,他能够做到的只有继续按照心中的想法继续向前走,能够走多远就走多远,停下来只有陷入历史的宿命,不过是时间问题,不断的向前走还能够和历史拼个你死我活,至少还有个念想。

奏章是写好了,但为了保险让奏章无阻力的通过,王静辉还是让赵公公写了三封信,一封给远在西北的韩琦,西北战事的胜利韩琦是具体地运作者,魏国公韩琦本身在朝中便有着很高的声望,有他出面上书,估计在此大胜之下朝中的门生故吏都会站在他的一边;一封给郭逵,这位大宋参谋总长一直以来都是挂空衔,这次虽然没有参加实战,但无懈可击的战局分析极大的稳定了朝中的氛围,皇帝赵顼又重新对这位渐渐淡出朝廷高层的枢密副使重视起来,福宁殿议事几乎每次都有他,重要的是他和自己的关系非常,以后最终摆平西夏和辽国,军方能够镇住脚的人物除了王韶在前线冲锋陷阵之外,郭逵还要起到更大的作用;最后一封信是送给王安石。

“也该轮到你亮出自己的立场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离开王安石的日子,王静辉感到非常的不好过,现在他要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自己亲自出马,朝中的焦点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让他感到非常难过,司马光和文彦博和他的关系原本虽说不上很近,但绝对不是冤家对头,不过就是关系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这段时间为了个人理念上的不同而在报纸上打嘴仗,无论最终的局面是如何,这都是极为不利的,结下这个心结终究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涉及到个人的信念,无论是提高伎术官员的地位还是对异族的看法上,这都是王静辉不容退让的,中间双方都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别人不知道,但王静辉从历史书可知道这些异族对中原百姓的伤害有多大,几乎每次入侵都会造成人口减半的巨大灾难。和解自然是走不通的,但若是想转移视线分散两人对他的注意力,这还是容易的,王静辉打算把王安石给扔出来当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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