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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蹭”的一下站起来,猛然睁大眼睛,怔然问道,“你说什么?”
“姑妈,”林白莲呜咽着说道,“莲儿和二叔都是因为卷轴,才会迫不得已离开白家……而夫君的死,莲儿可以发誓,绝对和莲儿无半点关系!说不定……也是因为那卷轴的原因!”
邹氏起初有些恍惚,看着林白莲许久,神色才复又恢复平静,对她摆摆手,“你起来,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白莲坐回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泪,才开口说道,“那晚,夫君又在药房研习新药,我与兰儿在房间替夫君缝制夏衣,突然听见夫君的惊叫,便与几个下人一同过去看,哪知却看见夫君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仰躺在地上,我看见一地的鲜血,便吓晕了过去。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二叔说夫君已经没了……”
说到这里,林白莲又无声地流了几滴眼泪,见邹氏神色隐隐有些哀动,接着道,“我请求二叔去报官,为夫君讨回公道,马大人却说当时案子多,没有立即过来查探。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等着马大人。”
“糊涂!”邹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白莲,忍不住出声道,“案子多还是少,不过是钱财的问题。你若给足了马大人好处,他能对公录的死不管不顾吗?难怪白家药堂交到你手中之后,短短几年内就亏损成这样!”
林白莲不由红了脸,她知道自己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料,也不与邹氏争辩什么,抿了抿口,接着说,“我与兰儿都很伤心,整日都守在夫君的尸身旁,第二日夜间,突然有一黑衣人出现,挟持了兰儿,让我交出卷轴,说若是我不交出的话,就让兰儿和夫君一同去了。”
“兰儿呢?”邹氏不由担心起来,卷轴在什么地方,林白莲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么说,莫非兰儿已经……
“我哪里知道卷轴在哪?又为了救兰儿,只好骗那人,让他次日来取,”林白莲似乎真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柳眉紧蹙,带着哭腔说,“他答应了,还警告我让我不要耍花样,走的时候手指一动就杀了门口守着的两个下人。我见他如此厉害,也不敢告官,将此事告诉了二叔,二叔深思良久,才打算带我们母女俩离开白府,出去避避难,等风头过去,再回白府。”
邹氏不言,紧紧盯着林白莲看,林白莲心中慌张,脸上倒不显分毫,悲戚地回望邹氏。
良久,邹氏才道,“既然当时如此危急,你为何不带灼儿一起走?就算她非你所出,也是公录的亲女儿,是我的亲孙女!”
林白莲刚才还以为邹氏是怀疑她的话,却没想到是因为她没有带白君灼一起走,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只解释道,“姑妈,当时我自身难保,还带着兰儿,说不定留下灼儿才能让她更安全!再说,我偏心自己的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邹氏无奈地看了林白莲一眼,复又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若非你留下灼儿,灼儿也不会火凤涅槃,脱胎换骨。兰儿呢?为何兰儿没有与你们一同回来?”
提到白君兰,林白莲算是真真切切地担忧了,极度悲伤地捂着胸口,仿佛心要疼得掉出来。
“兰儿……兰儿她,被那个杀害夫君的妖人掳走了!”
邹氏一听,心里的担忧更甚,却不像林白莲这般失控,冷静问道,“掳走兰儿的人长什么样子?你细细说来给我听听,明日我便带了银两去马大人那里报官!”
“姑妈,不可告官啊!”林白莲突然提高了声音,对邹氏道,“因为掳走兰儿的不是人,是个妖人!他面目极其恐怖,两只手指一指,就能让人吐血身亡。我与二叔带着兰儿远离洛阳,本以为逃脱了他的掌控,却还是被他找到了我们,若不是妖人,何人能做到如此?”
“胡说什么!”邹氏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们白家代代行医,救人无数,功德无量,哪里会有妖魔鬼怪近身!”
邹氏吓了一跳,立马扑到邹氏的脚边,哭的撕心裂肺:“姑妈,兰儿是我的女儿,我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救她,又怎么会在此事上胡说八道!那真的是个妖人,而且他昨夜还托梦给我,说……说……”
“说什么?!”邹氏冷着脸问道。
“说我将卷轴给他,他才会放了兰儿,此期间,他会一直留在白家,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邹氏脸色微变,低头看了眼林白莲,见她的神情不像说谎,再想想,林白莲向来偏爱白君兰,不至于拿白君兰的性命开玩笑。
莫非,真的如她所说,是妖魔作祟?
“姑妈……”林白莲擦擦眼泪,声音还有些颤抖,“莲儿现在将此事告诉了您,那妖怪一定知道了,莲儿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瞎说!”邹氏慌忙打断她的话,“我活了这么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怕他妖魔作甚!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妖人揪出来!”
听邹氏这么说,林白莲擦了擦眼泪,对邹氏道,“姑妈,我听人家说过,长夏门往南十里有座玄女庙,里面的仙姑乃九天玄女转世,斩妖除魔无所不能,不如请她来试试看?”
邹氏吃斋信佛,对道家仙家也很尊崇,所以这仙姑她也略有耳闻。仔细想了想,便点头道,“明日我便派人去请仙姑过来,你且放心吧。”
林白莲垂首拂泪,使邹氏看不见她的脸。她禁不住偷偷扬起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殷府这边,白君灼正在催眠阿卿,催眠不过是通过暗示使他进入特殊的睡眠状态,再唤醒他意识深处潜藏的思维。只是阿卿已经毫无神智,无论白君灼再怎么暗示,他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心理学范畴,白君灼本来就是个西贝货,在阿卿身上试了几次机械性催眠,终于让阿卿睡着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睡眠,阿卿对白君灼接下来的暗示毫无反应。
殷洵一路看着她做这一切奇奇怪怪的事情,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白君灼把睡熟的阿卿抱在怀里,示意殷洵小点声,“这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治好的,我需要时间……今天已经这么晚了,阿卿也睡着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殷洵默然已对,片刻后才开口,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便让莫鹰送你回去吧。”
白君灼点头,又看了眼怀中的孩子,便想开口让他再叫个人进来把阿卿送回房睡觉,殷洵却走上来,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接过阿卿。
白君灼愣了楞神,诧.地看着殷洵,殷洵似乎未曾察觉,淡淡道,“走吧。”
她才回过神来,便推门走出去,一脚刚跨出门槛,边听见身后的男人又开口:“等等。”
白君灼猛然回头,却没想到男人就在身后,头顶的发丝似乎扫过他的下巴,殷洵本能的后退一步,才对白君灼道:“你为我解毒,不会也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吧?”
他身上的气息一掠而过,白君灼没有回答他,吸了吸鼻子道:“你果然换了熏香。”
殷洵定身看她,她的眼神尖利而明锐,神色却如同解开谜题的孩子祈求赏赐。他不由地微笑起来,答道:“这种事情我从未在意,我的吃穿用度,都是由陆抗一手操办的。”
白君灼微微低头,似是沉吟般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他岂不是最可能给你下毒的人?”
此语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三分。殷洵目光似剑,直刺人心,冷了语气开口道:“绝非是他!”
白君灼吓了一跳,皱着眉头看他,“不是就不是,我也说可能啊,又不是说就是他!”
殷洵语气稍稍松缓,对她道:“我身边的人绝对不会背叛我,你也只需做好你份内的事,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妄自猜测!”
白君灼撇撇嘴,这一晚上对他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好感消失殆尽,果然他就是一个嚣张霸道,又不听忠言的纨绔子弟!
她懒得再跟他说,转身走出院门,径直离开殷府。
待她走了之后,陆抗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轻摇纸扇走到殷洵身边,含笑道,“爷如此维护属下,属下感激涕零,必要为爷扫清障碍,情愿肝脑涂地,在所……”
“够了。”殷洵冷冷打断他,“看起来,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陆抗点头,“白姑娘医术过人,若非白姑娘,属下恐怕早已命归黄泉。”
殷洵淡淡看了他一眼,“她怀疑你下毒害我,你倒还维护她。”
陆抗笑得有些深沉叵测,“下毒之事无非是从吃穿用度下手,而爷的这些事情全是由属下一手负责,白姑娘怀疑属下也是理所当然。”
“你不解释,还说这种话,就不怕我真的怀疑你?”
陆抗笑出声来,“属下跟了爷十几年,爷是什么样的人属下自然知道,若是怀疑属下,属下的脑袋早已经搬家了,哪能在这里跟爷说话呢。”
殷洵目光清亮,却不知如何回陆抗的话。
“而且,”陆抗摇了摇扇子,对殷洵道,“爷仔细想想,白姑娘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平日里安分守己,绝不对主动惹祸上身,她会不知说出这话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殷洵细想,陆抗的话的确有道理,沉默片刻,道,“可她毕竟是说出来了。”
陆抗轻笑出声,“爷可知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