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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竟然是这样……她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不可能。”
燕语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漓，林家傀儡术，以命为引，不问前世，不求来生，方才有机会幻化出“傀儡人”！
当然，这也只是有可能，而不是绝对能幻化出“傀儡人”。
除非幻术达到巅峰级别，也或许是集众幻者之力，方才能使“傀儡人”与真人一般无二。
燕语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百里云飞根本就没能逃出暗道，他是皇帝的暗卫，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恐怕是……
一股悲凉从心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双手捂着脸，“嗷”一声呜咽从嘴里发出。
是怎样的困境和绝望？林一羽甘愿魂飞魄散，让百里云飞以“傀儡人”的形式继续留在世间，完成未了的心愿。
大约，林家人都是这样的吧？为了达成心中所愿，生死不论。林一羽如此，林抉如此，林颂音亦是如此。
就让燕语失魂落魄，心里乱成一团糟的时候，河里一片寂静，好像从来就没有人来过，这里一切不过都是虚幻的。
燕语胡乱擦干眼泪，转身准备离开，她得去看看林一羽，之前以为她是重伤在身，现在知道了，其实是耗尽精血，命不久矣。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始终对这个女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大约是同为林家女儿的缘故吧！
“怎么，看了就想跑？”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燕语只觉得脖颈一凉，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呆住了。
一张俊俏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只见眉眼精致如画，却并不阴柔，甚至还挟夹着一股煞气。
不过，燕语可不怕他，因为，这是梦里呀！他再狂再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燕语轻轻呼了口气，微微笑了笑，“什么看，看什么？我刚来，什么也不知道，你问错人了吧？”
百里云飞噗笑了一声，收回手中的树枝，虽然这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可是在武者的手里，依然是可以夺人性命的武器。
“好看吗？要不要再看看？”魅惑人心的声音又响起，燕语甚至能感受到身边炙热的体温，以及呼吸中散发出似有似无的松针味。
“这也太真实了，和真人毫无差别。除了，不会流血，但还是会受伤，会痛。”燕语心里默默地想着，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透出一丝悲意，转瞬而逝。
“把人家看光光了就想逃，真是无情啊！”
“我没看，真的！”
“真没看？”
“嗯嗯，比珍珠还真！”
“可是，我却不信，该怎么办呢？”
“我，我可以发誓！”燕语灵机一动，反正是梦，不作数的。
“其实还有个办法…”百里云飞闪过一抹笑意，他之前的粗布短衫已经换成了天青色葛布长袍，半干的头发披散着，俨然就是个男妖精！
燕语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男妖精”骨节分明的十指一拉一扯，“刷啦”露出了胸前一大片蜜色！
“现在可看到了？嗯？”
没有想象中的惊声尖叫，也没有人甩他一巴掌。总之，百里云飞已经把各种后果都已经想遍了，却没有想到对方是如此平静。
燕语暗暗嘁了一声，“裸男都看过了，不就是一片胸肌嘛，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稀罕了。”不过，面上却不显情绪，瞟了一眼便转过视线。
“小娘子快回家吧，这夜深人静的可别四处游荡，小心坏人抓你去卖掉！”百里云飞慢条斯理地拉上领口，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冷意。
不过，燕语可不会被吓住，她有一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浮出水面。
见她不为所动，百里云飞停了停手指，又继续把衣衫拢得整整齐齐，缓缓转过身，踏步而去，就连背影也如此潇洒，决绝。
一阵风吹来，燕语只知道自己轻轻柔柔地升上半空，然后又飘回了客栈，附在林一羽的意识中。
一灯如豆，林一羽轻轻睁开眼，只见昏黄一片，屋内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心里微微升起一阵失落，瞬间又释然。
是了，不过是相互合作，又不是真正的爱侣，说起来并没有谁欠谁，等到任务完成了，也是分别之时。
若是现在就已经患得患失，那到时候岂不是更加无所适从？不如，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将来也可省去诸多烦恼。
她自嘲地笑了笑，慢慢走下床，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喝下，看着桌上的点心出了神。
碟子里放着一些猪油酥和桃片糕，这原本是江南的特产，如今也能在这偏于一隅的滇黔之地看到。
二十年前，朝廷派征南将军傅友德率30万大军全面征讨云贵。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沐英率领走四川经叙永、乌撒攻云南，另一路由傅友德率领，从湖南进贵州达安顺，经历大大小小数次战役后，终于完成了中央集权。
而诸将领及部署也在此安歇下来，后来又设立了卫所，屯兵屯田，且战且耕，渐渐落地生根。从金陵繁华之地带来的风俗、穿着、食物……逐渐影响着当地原住民，甚至形成了一股主流。
这猪油酥酥脆可口，用的是高山黑毛猪熬的油，桃片糕加了本地特产核桃仁，哪怕厨子的手艺稍微欠缺了些，但材料好，分量足，林一羽不知不觉把点心都吃光了。
这一个多月来，风餐露宿，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没想到遇到熟悉的家乡味，还是忍不住享受了一番。
只是，心里的痛楚又有谁知晓？还不如，不如当时就跟着其他叔伯兄弟姐妹死在一起，也好过现在这样，拖着一副病弱的身体，苟延残喘。
想到这儿，她面露悲伤，手指渐渐合拢成一个拳头，紧紧的贴在心口，无声的哽咽起来。
“想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一个温热的身体将她揽在怀里，像长辈对孩子那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我说过不会再掉一滴眼泪的。”林一羽抬起头，将身子微微往后缩，和百里云飞保持了一定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