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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方艺的眼睛就再也不长在自己身上了，龙昊天的背影总是吸引着她的目光，她在光影下描绘着他的背影，她想象着他身体的构造和细腻的肌肤，每次想到电梯里他扛起自己的场景，她都觉得头脑发热即将爆炸。

原来，机械人也会有感情啊。方艺人生中第一次有感情波动，她觉得特别神奇，向来稳重的她下课后雀跃着跑回家问起父母们来。

“爸妈，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们啊，是根据系统和构造配对才在一起的，也就是人类俗称的相亲。”

“你们知道喜欢和爱是什么吗？”

“你看你这丫头，课没好好听吧？喜欢和爱都是人类的一种感情，喜欢呢，是‘我想靠近你’，而爱啊，是‘我离不开你’。”长的非常普通的爸爸一边充电，一边慈祥地解释。在谱艾人的世界里，充电时说话是被禁止的，这不仅会使得主板被烧坏，还会让谱艾人的寿命变短。但一向好脾气的父亲永远都不会遵守这个规则，无论他在做什么，只要有人需要他的帮助，二话不说立刻上。

“那你和妈妈之间有爱吗？妈妈，你和爸爸之间有爱吗？”

“只是让F市看起来生动的一个计划罢了，我们是机器，我们怎么会有感情呢？系统设置好了我们和谁好，我们就和谁好，系统决定我们是什么脾气，我们就是什么脾气。没有例外。”还是一脸慈祥的父亲笑眯眯地。

和父母争论是一个不成熟的表现，看着一团和气的父母，方艺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充电。

她拿了一面小镜子，站在梳妆镜前看自己的后脑勺。和往常一样，头发茂盛肤色正常，看不出一点不一样。

方艺懵了，在那些书籍上记载道：“喜欢上一个人，除了最基础的几点表现以外，恋爱中的男女的外表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例如看到对方看着自己时会满脸羞红、体温升高、心跳加快，这些都是你喜欢上一个人的表现。”

虽然方艺看的是一本面向受众是初中生的书，但她看到这些文字深以为然。她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她喜欢上龙昊天了。

从她确定自己喜欢上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发现他们俩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龙昊天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对方艺产生巨大的影响。他让其他女孩子帮她倒杯润滑油（正经的润滑油）、接受女孩子递给他的考卷存储盘这些平常看起来非常正常的举动，都让方艺心里十分生气，她觉得他的这些做法是在赤裸裸的讽刺她的阶级。毕竟在在这里，中阶谱艾人一旦要靠近高阶谱艾人中最闪耀的那个人时，还未近身便被其他人哄赶远了。

“喂，你还有电吗？”

方艺抬头，“班花”正高昂着鼻孔看着她。在阳光下通透无比的肌肤、若有似无的香气、完美比例的身材和精致的五官，一时让方艺失了神。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我问你你还有没有电！”她的语气凶狠起来。

“我……还有一点点，但是只够维持我下课到家了……”内心是个女强人的方艺，说出口的话和让她厌恶的父母的唯唯诺诺如出一辙。

“有就行了，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把这个插上，天天没有电了，给他充一点。”

“可是我……我也没有电了。”后面六个字声若蚊蝇，却任由美丽的班花把充电插头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和施暴有什么区别！”方艺这么想着，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哭什么哭，你该感到荣幸。”

方艺看着坐在前面的龙昊天笑语盈盈地为那些女孩子解答问题，胸口处的电量显示从93%到99%，时而开心地揉着班花的头，时而和她们头靠头丝毫不避嫌，心中除了悔恨还是悔恨。

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喜欢上你呢？在他们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奴仆等级的人罢了，即使你再努力学习，再积极获取升级系统的机会，你也没资格和他站在一起的。那次的电梯相遇，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出手相助，你还当真了……你真是傻。

方艺的脑子又开始嗡嗡响，胸口也开始隐隐作痛。电量在她身体里发出红色信号，她想开口说一句讨公平的话，余下的力气已经不允许她那么做了。

“哎，你看她，好像真的快没电了，我们要不把插头拔下来吧……万一下课了她回不去怎么办……”

“就是你这种性格！才会让你父母觉得蒙羞！同情心和善良要用在有价值的事情上，要不是她占了你弟弟的名额，你父母会像现在这样和你吵架吗？她这是自讨苦吃，你帮她就是在害自己。”班花拉着一个女生的手臂，把纤纤长腿横在她面前说道。

那女生大概也是个包子脾气，方艺在混沌间甚至有些心疼她：“在高阶谱艾人里的日子一定也不好过吧……你不要来帮我，会给你自己添麻烦的，不要来帮我……”这些话自然没法开口让她听到，不仅是因为方艺浑身无力，更是因为她骄傲的自尊不允许她说出这番话。

龙昊天坐在女生中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不理会班花和其他女生之间异常的对话。方艺突然气馁了，她在一开始还期望龙昊天可以把她和普通的谱艾人区分开来，至少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他可以站出来维持秩序或是公道，再不济也可以在别人讨好他要给他送电量时说一句“我足够了，不需要了”，但是这些最基础的他都没有做，他只是安静地、快乐地坐在那里，享受着来自一个濒临关机的谱艾人的新鲜血液。

眼皮越来越沉，方艺想起她考上这个训练营时父母担忧的话语，那时在她眼里觉得令人厌恶的表情和文字此刻听起来才是那么情真意切：“小艺，爸妈呢对你没有很高的要求，只要你平平安安，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可以给你搭把手帮个忙，就很满足了。你考上这个班级，我们都很开心，你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所有中阶谱艾人的骄傲，但是训练营里都是高阶谱艾人，我们怕你受欺负，我和你爸商量了，觉得你还是不去那儿最稳妥。你可能现在不理解我们，我们只希望你平安快乐，旁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