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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的功夫,外边风雪更大了,狂风一作,树枝上雪花斑落,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么冷的天气还是找个人一块挤被窝为好,于是江流年便笑眯眯地揽过木欢商量,“小师妹,不如今晚姐姐搂着你睡吧。”哪知木欢一下子拒绝了,平时不都是很温顺吗?
没办法只好转移目标,当眼神刚刚擦到上官安平,自己还没张口说话呢,这丫头直接回绝,“你…你别打我主意…”
此江流年非彼江流年,还是远离她为好,特别是想起下午那一幕,上官安平既羞又恼。
居然连个蹭被窝的人都找不到,我的人缘也太差了吧?正当发愁如何度过这个寒冷难熬的夜晚,一个柔和的嗓音在耳后响起,“没想到五师妹这么怕冷,不如今晚和我一起。”
话音刚落,两声高亢激进的声音同时响起,“不行!”瞬间击碎江流年刚刚汇聚的激动。
感受到旁边人波动情绪,风轻沙疑着心看了看上官安平。只见她眸底蕴火,嘴巴忿忿抿在一起,气势汹汹地盯着江流年,其警示意蕴很明显。
小郡主可得罪不起呀,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过问无恙在那捣啥乱,她还想约束我的人身自由不可?
江流年刚想说什么,肩膀便被身后一只手摁住,“五师妹既然怕冷,不如你与我同睡一张床,正好我还有事儿同你说呢。”
清透的口吻夹带着丝丝娇柔,一度让江流年觉得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问无恙怎么可能是这个语气?
转过身对上对方面容,虽然嘴角翘着浅浅弧度,可是那眸子依旧淡淡寻常,仔细瞧看还有威胁压迫之感。
江流年心生不悦,与她相处为何主动权永远在问无恙那里?明明是她先打伤了我,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她居然把一切当做没发生一般。果然我在她心中可有可无。
“天气冷我多盖些被子就是了,就不叨扰二师姐了。”江流年微蹙着眉头淡淡道,想要挣脱肩膀上的钳制,也是徒劳。
这个问无恙也太霸道了吧!江流年用眼神示意她松开自己,奈何问无恙直接忽视,撑起油纸伞提着江流年就往门外走。
外边风雪这么大,她居然只顾着自己撑伞,好歹分给我一点吧,原来问无恙不仅霸道还没人性!
其他人看到这副不和谐场景,对江流年深表同情,原来的二师姐不是计较如此多的人呐,怎么对待现在的五师姐这么…粗鲁…
“问无恙,你这个坏女人快放开我,不要以为我脾气好就可以随意任你欺负…”
“问无恙,你再不放手我生气啦,我生起气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任凭她如何吵吵嚷嚷,问无恙就像没听见一样,不言不笑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路拉着江流年跌跌撞撞回房间。
房间内独有的薄荷清香扑鼻而来,为这本就清冷的房间增加更多寒意,让江流年猝不及防打个冷颤。
自己还怕她个小丫头不成?想到这里,江流年挺起胸脯看了看眼前人,一副不太好的口吻说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
问无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沉着脸慢慢靠近,直到将江流年逼到案桌前退无可退。
完了完了,问无恙不会因为刚才的话要揍我吧。不行,这次我必须反抗,可是打不过她呀…江流年内心又俱又怕,不一会儿眼眶就红红的。
汪汪的大眼睛忽然泪花氤氲,确是问无恙始料未及的,她这是被自己吓哭了?这丫头怎么比想象中还要胆小?那上次打伤她,她是不是也比想象中更加伤心?
这个意识让问无恙很窒息,心拧巴成一团地痛,既知她不是真正五师妹,为何还这般恼恨自己呢?
问无恙垂着眸不知在想啥,江流年一脸防备地盯着眼前人,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终于还是江流年在两者狭缝处挤出身来,垂着头弱弱说了一句,“若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站住!”意识到声音有些突兀,问无恙缓了缓口吻继续说道,“以后你的学识要在他人面前藏拙,免得让人起疑生无端麻烦,还有…”
说到这里,问无恙咬了下嘴唇,显得很难为情,江流年与上官安平在房间内举止很亲昵?可是自己要以何种立场告诫她呢?
见她不语,江流年也不想追究接下来她想说什么,低声应答后便离开房间。
门扉打开,忽地一阵寒风从后背灌入,让问无恙清醒不少,再回头看去,那人背影消迹于蒙蒙雾雪里。
原来不知不觉,我们的心早已走远。从前与五师妹赌气不说话好几日也不像今日这般慌张,自己居然会害怕她何时会离开,还真是笑话。
“沙沙”音色动听低回婉转,为这清冷的空间平添许多生气。问无恙循声抬头看去,只见屋内纸鹤随风摇晃,借着烛光反衬着暖色。她对我曾这般用心,而我又对她做过什么?
回到屋,江流年翻箱倒柜地寻厚衣服,寻到一小件狐裘披风直接用剪子针线捯饬起来。
本体不愧是将军府六小姐,藏了这么多狐裘狼貂衣服,只可惜全是男装,不过天气着实严寒,顾不了这么多了。
第二日开早饭时,大家才发现少了江流年,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能睡,被天阳子师伯夸了几句飘飘然不来上早课不说,睡到日上三竿早饭也不吃了,这可是五师妹的身体呀,饿坏了咋办。
雪无痕戳了戳旁边广白说道,“小师弟,你去将那丫头找来。”这差事不一直是小师妹做的吗?
“哎哎哎,小师妹,你去将五师姐找来。”木欢支着脑袋摇摇头,自从知道五师姐好女色,自己还是躲着她点吧。
两人在餐桌上相互推搡时,那人已昂首阔步踏进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摄来。
一身玄衣红襟,外披银白泽泽貂袍,从风中凛来眉梢上染了些许寒霜,衬着原本白皙的肌肤更加冰清玉骨,仿若初开的茉莉般洁净。
“大家早上好。”江流年嘴角含笑打招呼,进屋时顺手将披风系下来,高挑修长的身形完全展现在众人前。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穿了五师妹从来不穿的那件玄衣,因为她嫌弃颜色太深,衬着人过于成熟稳重还忧郁呀。
“你们为何这般看着我?”江流年左右环顾一圈,自己昨夜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件比较中性的衣服。
雪无痕走上前摸着下巴打量她一圈,然后动手扯了扯围在江流年脖颈上的东西说道,“丫头,这是何物呀?怎么瞧着如此眼熟?”
“我在柜子里看到一件小狐裘正合适,于是就将它裁剪成围巾和手套,你看…可暖和了,要不我给你也做件?”说着,还双掌举起来炫耀一番。
这可是五师妹九岁时候的衣服,这丫头居然毁了!不过…摸着好暖和呀,穿戴在身上一定御寒。
“好啦,你们俩别在那耍嘴皮子了,还不过来吃饭。”玄玄子嗔了他们一眼警示。
此等好事怎么能忘了师父,一定要以他为先呀。于是江流年好话忽悠道,“师父,快过年了,我送您老人家一身暖和的行头吧。”
玄玄子表面满不在乎地应答,其实内心欢乐极了,没想到爱玩爱闹的五丫头还想着自己呢,不错不错。
风雪停罢,眼看着年关将至,徒弟们也要置办些东西,于是玄玄子便允许他们下山游乐几日。
只可惜二师姐三师姐似乎有要事做不能同去,要不有两位师姐更为妥帖,让四师兄保护呀,唉,他不贪玩把自己弄丢了就谢天谢地。
本想着将木欢的素描画像送给她,可这丫头从昨天开始不知为何总躲着自己,看来一定要问清楚。
木欢正在廊道上走着,忽然人影一现,挡住她的去路,原来是…五师姐!
“小师妹最近怎么老是躲着我呀?”江流年躬下腰靠近,戳了戳她的脸颊,如此亲昵举止,倒让木欢惊恐地护身。
“诶?你这小丫头还不说啦?那这画像还要不要?”说着抻开卷纸,生灵活动的画像便现于眼中。
还从来没人为自己画过画像呢,而且用碳石墨画的画像更有一种奇特美感,不禁让木欢很欣喜,可是欣喜之后又有些委屈。
不过为了画像,还是…木欢垂着头绞了绞手指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了。
“那…我说了,五师姐可不要生气…”得到江流年首肯,木欢才缓缓开口解释,“是四师兄告诉我的,他说五师姐你…你好女色,只要和你靠近了,就会…怀上小宝宝…”
“噗”江流年没忍住笑出声,这孩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难不成上次讲的基因知识让她们大大的误解了?
“小师妹,莫要听雪无痕那个坏小子胡诌,我就算好女色,也不会朝你这个小娃娃下手的,更不会让你怀小宝宝…”
“真的?”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天真,居然相信了?算了算了,有些事情越解释越复杂,不解释也罢。
“真的!”江流年狠狠点了点头,然后将画像给了她,“那小师妹还躲着我不?”
“不躲了不躲了…”喜悦上头,只顾着看画像了,等反应过来,木欢才裹着无比无邪的嗓音问道,“五师姐,你真的好女色呀?你真的喜欢安平姐姐?”
额?雪无痕在后把此事形容成什么了?不知道三人成虎之说呀。
“小师妹,有时候一个人亲一个人代表无上的友情和亲情,并不代表喜欢她,再说了,小郡主刁蛮任性,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充其量把她当朋友。”
“噢噢,原来五师姐不喜欢安平姐姐这样的女子,那三师姐呢?三师姐性格温和娴雅,你是不是喜欢三师姐?”
这孩子好像不像想象中那么…天真无邪呀,不过看她央求的小眼神,只好继续和她讲解。
“三师姐性格婉转儒尔,确实讨人喜欢,许是她们骨子里对所有人都持有平和态度,若非刻骨铭心,否则很难有人走进她心。所以呢,我将三师姐一直当做姐姐,不会对她心生其他念头的。”
“噢噢…”木欢明白似地点了点头,又一脑儿地问出来,“那二师姐呢?”
这个孩子怎么没完没了了?不过我这不是在承认我真的好女色吗?可是遇到问无恙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诶?五师姐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了,你莫不是喜欢二师姐?也对哦,二师姐长相极为好看,连我见了都欢喜…”
“停停停…”江流年立马打住,长的好看有啥用,还不是暴力狂一个。不过自己有义务给这孩子竖立正确的感情观,免得以后碰到好看的都自以为是爱情。
“问无恙嘛,长的是好看,可惜性格太差,天天阴着脸不笑,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该多无聊呀,关键的是她有暴力倾向,只要不顺她意,她就点你穴道任你在阳光下暴晒,还不管人死活把你从这么高的树上推下去…”说着还朝木欢比划一下。
这还不算完,江流年接着评论,“你知道问无恙最可怕的地方吗?那就是与她相处要处处小心,哪个地方将她得罪了,她会背地里使坏报复,自己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师妹,你说这样的人敢喜欢吗?”
木欢如是如恐地点了点头,五师姐怎么将二师姐描述地如此可怕?在我记忆里,二师姐除了不苟言笑,其他地方一切都好呀。
江流年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把问无恙吐槽一番好爽呀,不过接下来木欢的话直接让她黑了脸。
“五师姐,若二师姐真如你所说,那为何东方公子还与她定亲?”
“那可能是东方公子眼瞎了…”听完木欢的话,江流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接下来说话的口吻不似刚才那般激昂。
“问无恙和谁定亲不好,非和东方羡定亲。那公子虽一表人才,可处处被他强势又跋扈的老娘欺压着,以后问无恙嫁到东方家,还不被人欺负死…”
“嗯嗯,五师姐言之有理,不过二师姐武功高强,任谁也不会欺负她的。既是二师姐做主与东方公子定亲,想必有她的原因。”
江流年却对木欢的话不以为然,“武功高强也有被人算计时候,到那儿份上,可真是人为刀狙我为鱼肉了…”话罢,还不忘挨一声长叹。
“没想到五师妹这么为我着想,可真是难得!”比腊月霜寒还要冷的口吻从后忽然响起,直接僵硬江流年后背,冻的发麻发疼。
不用转身,听这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字就可以判断出,此时那人目光是该多么阴鸷凶狠呀。
这下真的完了!江流年绝望地合上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嗖—”一粒石子直接穿来,狠狠打在江流年腿弯处,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双膝直接跪趴那,幸好穿的衣服厚,不然的话一定淤青。
“没想到五师妹如此识人心,辩人未来,那你可推算出我会如何使坏报复你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下场?”
声音轻柔地如同羽毛拂过,蛊惑之意丝丝入扣,可让江流年听来,确是来自地狱般的鬼魅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