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贼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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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另一位亲兵带来的急报压着宁远下令的尾音出现。

“雉战营一个时辰前已经哗变,宣称不再听令于开天元帅。”

雉战营正是宁圩为将的大营。

宁远问:“是宁圩?”

“报!”

亲卫方才应是,又一道消息接踵而至。

“禀元帅,宁圩大将军及其家小被程城挟持至元帅营,要求释放元帅府大牢中的宇烠,否则不留活口。”

“什么?”

宁远和宁坛二人闻声同时惊呼。

“宁圩既然在元帅营,那雉战营的哗变又是谁煽动的?”

除非……

宁远闪念间不禁打了个寒噤,急忙追加数道行令:

“往元帅府增派人手,倘若宇烠迈出牢门一步,一干人等军法处置!”

“放出雉鹰传令宁坅,程城现身小开天的消息为虚,令其领先锋营回防,速去镇守‘三门’,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入!”

“立即封锁大开天全境,各大营兵符止息,不得再用。即刻起,但凡出兵,皆需领我天帝兵总符、执我元帅印,出征调令皆需出自我手!没有天帝兵总符,任何人不得出兵!”

“各营自清自查,稳定军心,但凡被心怀叵测之人撺掇、借机生事、谋图哗变——立斩不饶!”

“传令元帅营全员整兵,听我号令,随时——”

“准备出征!”

与之同时,元帅府,大牢外,已经遍地是天帝兵的尸体。

宁远的应对再快,放飞的雉鹰再多,也比不上先行一步的敌人。

原来竟是程城说服宁圩后,直接以宁圩做幌子混入元帅府。

元帅府对外戒备森严,谁也没想到刀子会来自身后。

等宁远的传令抵达元帅府时,程城从内而外扫清了一切障碍,直奔大牢。

“恭迎将军。”

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甚至没有过多折损兵力的程城单膝跪于门前。

“区区黄毛丫头,也想跟我斗?”

宇烠一步踏出牢狱,冷哼了一声。

“真是不自量力!”

虽然遭遇数年牢狱之灾,宇烠步履轩昂依旧,只比以前稍稍清瘦寡白了些,想来牢中也没亏待过他——宁远从不苛责败军之将,一贯善待俘虏,现在看来,恐怕会后悔没有狠戾些。

“程城,你这长矛用的日益精进了。”

宇烠说话间示意程城起身,大步迈过一地血腥。

“多谢将军夸赞。”

程城执着带血的长矛落他半步跟在后面道。

“不出将军所料——大公子图谋已久却一直未能下定决心,正是缺少一份信心且多一份忌惮。”

当年宁远与宁坅平定小开天叛乱之速,刨掉行军时间,从哗变发生到平叛不过短短十个时辰,着实快得让任何心怀不轨之人都忌惮非常。

所以宁圩谋划多年,企图多年,却依旧犹疑是否夺印,怕的便是自己可能不是宁远的对手,若是再加上一个宁坅,定然毫无胜算。可当他听闻当年有沁园在背后相助,自然不会对再高看宁远,当即同意了助程城宇烠。

“……而后,大公子更直接点兵叛了。”

程城说完,宇烠抚掌大笑。

“叛得好!”

自从他被宁远及宁坅连手拿下,他所准备的“万一”之时的谋划便由他的亲信程城全盘接手:第一步激化宁家嫡系内部的矛盾;第二步挑唆几个小哗变,并让圩远两方相互戒备;第三步放出程城现身的消息,同时煽动流民抢掠;第四步诚如昨日……诸事顺利,宇烠成功脱狱,元帅府的牢狱对他不过是闲暇一游罢了。

“军中一贯上下相克、兵卒敬大将如天地神祇,自是留不得半分瑕疵。”宇烠道。

宁远当初与沁园有往来,本来是无伤大雅之事。奈何宁家这一辈太过人才辈出,她的弟弟们原以为长姐无所不能,现在却出现了一点需要外力相助的瑕疵,自然就起了反心。

好比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他在那第一百零一场也必须赢,只要一旦败了,或者胜得不够光彩,都会被人质疑领军实力,也会被人拿捏住一点小错,墙倒众人推。

宁远败在自身以往过于强大,强到未尝败绩,也就经不起任何失败。

因为那会让任何潜在的敌人看不起她,继而觉得有机可乘。

“程城,走吧。”

宇烠意气风发地阔步向前。

“去看看我那位心比天高的大侄子,打算如何夺取元帅金印。”

大开天,洛水畔。

数十万大军,在地面上蜿蜒出一条让大地为之震颤的大河,正迎着晨曦列队行军。

宁圩默然地驾着战雉俯瞰下方,直到等待已久的人乘着同样的神鸟来到他身侧,与他并驾齐驱。

“三弟。”宁圩关切地看向宁圴半吊在胸前的胳膊,仔细打量过他全身上下,发现并无其他伤势,才问道,“此行可还顺利,除了胳膊可有受伤?”

宁圴摇头:“多谢大哥挂怀,我趁大姐以为程城和宇烠才是此番主使时,已遵照大哥嘱咐便宜行动。”

宁圴目光如炬,带着对兄长的无限敬仰,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殷切的期待。

“现在诸营哗变均已万事俱备,只等大哥一声令下,就能集结——百万兵力!”

“好!”宁圩大声赞道:“不愧是我弟弟!”

“是大哥环环相扣的计策厉害,我不过是代行罢了。”宁圴忙道。

宁远误以为宁圩即便要叛,亦是在她婚事之后,逼他改姓归还兵权之时。如此,他才能师出有名,一举反击。

却没想到这个一贯爱惜颜面到犹如一介老学究的宁圩,也有放下名声之时。

同样是提前行动,宇烠当年是被逼无奈,宁圩是提前计划在内,孰优孰劣,立见分晓。

“如此……”宁圴说,“即便宁远再聪明,也没有时间准备应对。现在就看谁有本事先拿下天都府东面的‘三门’了。”

“恰如三弟所言。”

宁圩郑重颔首。

“拿下‘三门’的是宁远还是我们——成败在此一举!”

天都府,天帝宫,问天金殿。

“田大人,难道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了?”

众侍者、官员以及田卓围在天帝御座周遭,七嘴八舌问着类似的话。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田卓隐忍着一腔悲愤不发,老脸都皱成了炎夏里一朵不合时宜的秋菊。

天都府只要有开天宁家一天,就是谁也攻不破的铜墙铁壁,乱世杀伐就注定与这些问天金殿内里的官员无缘,可不代表他们就能对战乱不闻不问。

天帝不在位时,各地军情不会向天都府上递,开天宁家就更不用说了,除开元帅手中掌握有各大营的情形,其他几营大将相互都鲜少往来。

这些文官越是无法得到消息,就越好奇。

这不,他们听闻虞宫王座一日之内两度易主,当即赶来问天金殿,瞻仰御座之上的“天卷”上被金光绘出的新版图,奈何他们来迟一步,没看到那离奇的一幕。

错过第一回,他们可不想再错过第二回,干脆就留在问天金殿,时刻关注八郡王座归属。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骤变陡然袭来,打击得众人一阵恍惚,就连老当益壮的田卓都几乎站立不稳,只有零星几个并无家小拖累的官员开口宽慰道:

“宰辅,请您……您务必保重身体。”

“多谢诸位同僚。”

田卓强撑着垂垂老矣的身躯,铿锵道:

“是我连累诸位了,你们若是……若有人想走,最好趁现在就出宫去,我定不会怨你等,你等多少也有一线生……”

他话没说完,殿中已经满是悲恸之声,而后又一个个义愤填膺、大义凌然的吼。

“危危难之时,田宰辅大义至此!”

“我们又岂能做那不义之人?”

“定当与宰辅共存亡!”

“与宰辅共存亡!”

“诸位……”

田卓老泪纵横,冲周遭拱手一圈,殿上一片避让与折煞吾等的惶恐。

他见状便知无法再劝,心底只叹了一声,改道:

“那就多谢诸位同僚大义了!”

一时间问天金殿上竟然如大军阵前。

田卓向诸人道谢后,便转身对旁侧唤道:

“执侍奉。”

“我在。”

宫中年纪最大的老侍者闻声步上前来。

此人有宫职在身,称作:执侍奉,乃是掌管侍奉天帝之众人。

百姓口中常言道的“天帝入主天都府”的“府”十分特殊,最外围那六扇城门所围之地虽被称作天都府,却并非一般府城大小,直逼一郡。而后由外至内,如同寻常的城池内外城郭区分的内外城,以天帝宫下环形的天山湖畔为圆心,层叠向外分为“府内城”和“府外城”,虽然都称作城,合在一起却也跟虞宫差不多大小。

所以,由宰辅们统管的天都府其实并不算小。

在如此特殊的天都府中,这天帝宫里的执侍奉就更特殊了。

此职不限男女,却需终身住在天帝宫中。若天帝在位,便只统辖宫中侍者,若帝座悬空,便是宫内一干大小适宜皆有他做主,可算是天帝宫中的“宰辅”。

这位执侍奉伴随诏天帝虽不及田卓长,亦有数十年了,更与田卓交情不浅,否则田卓当初也不可能顺利从问天金殿中带走凌云无双。

田卓对老执侍奉道:“我等为苟全性命于乱世,亦未免贼人祸及天帝宫,只好难为执侍奉了。”

“田大人客气了,护卫天帝宫乃是职责所在。”

老执侍奉说完便招来数名值守的天帝兵以及自己得利的手下,下令道:

“你们各执我印信,刻不容缓地赶往各处‘桥门’。”

桥门是一种天帝宫所独有的“天险”。

天都府有六丈高的城墙,外城有十二丈高的城墙,内城则是十八丈,唯独内城和天山湖没有墙,却有比墙更牢靠的屏障。

天帝宫伫立在菱形孤岛中央,四下环绕天山岭积雪所化的天然大湖,湖深不见底,水不结冰却更甚寒冰,就连湘西水军的水鬼入水都会被冻死,底部还置有与沁园同宗的机关,令湖上不得行船,任何误入者会被锁入机关内一个昼夜做为警告,若再企图往里闯,便会为机关所诛。

为方便没有飞空坐骑的诸人往来,菱形岛至内城建造了六座“桥门天险”。

其险两头为门,中间是可以自两边分别收放的宽阔大桥。若是将桥收起,不止车马行人,就连身手拔群的武人都无法踏水而过。

老执侍奉将六道只字不差的简短手令递给诸人,上书:

收桥门,锁帝宫,任何人皆不得出入,违者就地正法。

执侍奉令:“督其守将,依令行事!”

众人应:“是!”

问天金殿内的众官员见传令者踏出殿门,骤改方才的慷慨激昂,哭嚎之声延绵不绝。

“啊——我一家大小还在府内城!”

“我全家人都在府外城……呜呜!”

“那贼人真是丧尽天良!”

“不得好死!”

天都府,北门。

此处紧邻天山岭,因而没有府外城,只有一条狭长的府内城,亦是六座桥门中最短一处所在。

天山雪冷,北面主杀伐,此处作为天帝兵在驻天都府的军营所在,各营值守更替交接都在此处。

开天宁家宁远大帅元的二弟宁坅,正被囚于此地一处隐蔽的院落地窖内。

只见宁坅一件单衣被血污与利刃弄得残破不堪,好似布条似的挂在身上,兵器与甲胄早被卸去,手脚不止被卸还被绳索捆住,身上满布的伤口有的为阵前交锋所受,有的则是牢狱拷打火烙之伤。

狰狞伤势的遍布宁坅全身,他本该如烂泥般瘫在地上,却依靠坚韧的心志,强撑着没晕过去,半躺半靠在冰冷的地窖墙上,眉目坚毅地看着牢笼外的罪魁祸首,问:

“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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