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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宫一贯依傍天险从不与它郡合盟,龙泉则得利于四通八达的地利,在诏天帝驾崩后就宣布中立。
然则,各郡局势时刻都在骤变,若虞宫没有这次内乱,它与龙泉皆可以凭借地利固守安泰。可虞宫生乱到如今四年有余,又经过了日前数次大战,整个虞宫的州兵都被折损得所剩无几,近乎于苟延残喘之态。
见势不对的两个弱者联合叫结盟,而其中一方人弱势却要结盟,那有点脑子的人从旁一看就知道,那是带着整个郡去“投诚”。
姚说易想,就算他是置身事外的冉淮谷,面对拱手相送的虞宫郡土,自然是没有拒绝虞宫投诚的理由。
同时对阵二郡于姚说易而言并不害怕,怕的是冉淮谷结交甚广,搞不好会把开天和湘西都拉拢到他那一边,再缔结一个专门对付蜀地的同盟。
且观沁园促成的湘淄嵩三郡同盟以针对得逻桐就知道,一旦多郡同盟成形,储兵再多也不敢轻举妄动,加之伪诏天这二十余载,龙泉几乎未经什么战事,兵力折损甚小,更不用说那坐拥三百万天帝兵的开天郡了。
“杜先生以为如何?”一向刚愎自用的姚说易难得问了旁人的看法。
杜宇摇头:“只凭居忠此番,很难揣度他们究竟是否同盟。”
姚说易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可惜杜宇入帐时日不长,就算再聪明也算不上是全然了解姚说易,否则他肯定会劝姚说易放手一搏,直接解决面前以付寻松为首的布阵人马,只需要派出极小部分兵力去追击居忠即可。
追溯姚说易此人以往种种决定,便知他是越到胜负之时越会小心谨慎,非要步步为营,容不得半点瑕疵。而虞宫跟龙泉无论是用什么方式联合,只要有这一点苗头,都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因而他只要察觉到这个可能,局势究竟如何自然就会成为次要,阻拦二郡结盟才是他真正关心之事,因而会使出浑身解数去截居忠。
湛天谣在战雉上目送居忠下策马而远的背影,由衷地道:
“希望一切顺利。”
当夜,虞宫和蜀地双方展开了别开生面的急行军。
姚说易把自己的大军一分为六:第一队做中军,佯装攻击付寻松与湛天谣集结的大阵;第二、第三队,分别走左右两翼,与第一队相互策应,包抄付寻松的布防;第四、第五队,分别潜入羽山道两侧的山崖,目的是攻占山道两侧,以占据地利;第六队,也正是姚说易亲率的这支,在另外五支队伍动手之后趁乱入羽山道,主要追击居忠。
虞宫这方居忠率领人数最少的一千精骑踏入羽山道,且在斥候来报有姚说易派来追击的人马时反而跑得更急了。
姚说易虽然追击居忠,却没有贸然行动,等他确定付寻松被他的布阵缠死无法脱身,左右两翼已经占据了羽山左右两侧山崖,湛天谣的战雉队也已经被卷入占据,这才冲着居忠的队尾送出一波箭雨。
居忠仓惶策马疾驰,一心躲避,没有应战。
姚说易见状终于正式下令与居忠接战。
其实姚说易帐下除了他本人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在阵前指挥调配。
虞宫一方此次赌的就是姚说易会不会亲入羽山道,只要姚说易分兵并入了羽山道,另外几阵必然无暇顾及。
到这里,无疑是虞宫赌对了。
第二步,虞宫还在赌,赌姚说易会不会往两侧山崖上派兵。
这一步,他们同样也赌对了。
第三步,他们要赌的是付寻松和居忠都在蜀地的猛攻下能坚持的越久越好。
这三步都赌对的情况下,姚说易便成功的落入了他们布置好的陷阱当中了。
当漫天的虎啸从羽山两侧的山崖顶传来,山道中的姚说易难掩惊愕。
无数的驭虎师用手中的机关驱策着雪白的巨虎从山林中凡人不可能攀登的悬崖峭壁上跃下,无数的蜀地兵顷刻就被猛虎咬断了咽喉与手脚。若非百战虎不食人肉,恐怕他们早已经尸骨无存。
左右两翼山崖的蜀地兵顷刻就被吓破了胆子,山道中的姚说易也吃惊不小。
“报——王!老老老虎,两翼被老老虎……”
“闭嘴!我又不聋,已经听见了。”
斥候惊慌失措的带着消息赶到时,被姚说易打断了。
战雉队在空中十分显眼,自然引走了姚说易大部分注意。而湛天谣的另一支奇兵——百战虎,其实早已经埋伏在两侧。加之付寻松太过名声在外,他撤出了埋伏现身阵前与姚说易对峙,自然让他放松了警惕,让他派出两支人马去拿下山崖,而那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文书则早已经带领着百战虎埋伏在最深处,等到姚说易确定两翼拿下了地利据点,她才发动奇袭。
蜀地两翼登时六神无主,逃跑的、尖叫的以及企图战却徒劳无功的,全都乱做一气。
羽山上空凄厉的人声与虎啸纠缠在了一起,惹得羽山道中的蜀地兵心惊肉跳。
姚说易正在山道中,简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还不能塞住双耳,只能边下令继续追击居忠,边山崖两侧仿若无孔不入的哀嚎。
“盾兵断后,掩护弓/弩队。”
姚说易在阵前大声下令。
“强弩上矢,瞄准空中,把空中那些玩意给我射下来了!”
虞宫一方的计策此时已经顺利进行到了第四步——由湛天谣从空中用战雉队逐渐吞掉姚说易的队尾。
下一步便是居忠带着麾下屈指可数兵马从羽山道中央飞驰而过,等到踏出羽山道口的瞬间,再一分为二,分别埋伏在山道口两侧,准备堵截姚说易。
“哈!”
居忠眼看就要抵达羽山关口之时,志得意满地笑了一声,觉得此番定能拿下姚说易。后则却在咬住了居忠队伍步步紧逼到羽山尽头时,急忙下令彼端让还在跟付寻松纠缠的几阵速度兵分三路,入山道与两侧山崖分别支援。
如此情势再度发生变化,虞宫数支本就稀少的兵力被迫一分为二,虽然先头咬住了蜀地的队尾,自己的队尾却被蜀地兵咬死。
这一刻,进行了一个白昼的双方急行军终于因为日暮进入尾声,交战双方迎来了第一个古怪的夜晚,双方人马就以这般一个咬住另一个的尾巴不撒口的情形,一路缓慢地向着羽山道另一端那条狭窄的道口而去。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那一刻,为首的居忠的马蹄刚好冲破了不久前刚清理贯通的羽山道口,而他们后面正是紧追不舍的姚说易。
不过就是一刻之间的交替,局势却再度朝向谁也料想不到的方向奔去。
居忠的先锋在迈出羽山道的刹那,遭遇到了早已排兵布阵好的、完全意料之外的第三方敌军的攻击。
“杀啊!”
如洪波的声音从暗夜下的彼端传来。
“杀——!”
整肃有致的大军埋伏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在居忠率军踏出羽山道的刹那,陡然从四面八方冲杀出来。
居忠周遭登时都是不绝于耳的短兵相接,巨大敌军黑影就像一张巨网,一样转眼就把他所率领的一千精骑吞,形成了一场难分敌我的混战。
居忠当即就推算出对方至少有一万兵力,可他尚且来不及应对,就有敌人在暗夜下准确的突破了居忠侧面的亲卫,杀到了他面前,向他袭来声势浩荡的一击。
居忠急忙以手中的兵器去当,却连对方用的是什么兵器都没来得及看清,反倒被挑飞了其中一柄板斧。
居忠难以置信,却应对得极快。对方那一击力道极大,他边安抚着惊恐嘶鸣的战马,边驭马向后退出数步,这才堪堪稳住马与人。
居忠此人看似散漫自大,却始终谨记武学之道如逆水行舟。他那双板斧单柄就重三十余斤,即便变钝,也能凭这重量与拔群的臂力做重棍来用。数年前他既然能只身带领一千精骑在羽山关口挡下蜀地数十万大军,实力自然毋庸置疑。近数年间,他也自信从未有过怠惰,加上他引以为豪的腕力天赋,绝对没有变弱的道理。
所以,他与那不知身份敌人仅一个照面,便明白了那是个极其可怕的怪物。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居忠怒喝一声,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惧。
对方直接用手中的兵器攻来第二击,作为他提问的回答。
居忠这次有所准备,忙用手中仅剩的另一柄板斧去挡。
两方兵器在暗夜下碰撞,擦出一闪即逝的火花。
居忠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勉强看清了对方的兵器。
那是一杆无名铁所铸的一尖两刃枪,枪尾部挂着一个古怪的盘扣。
“……你?”
居忠最早曾在逻桐帐下呆过,自然辨认得出敌人的身份。
“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居忠认出来人,却愈发惊愕。
“文少光!”
逻桐与虞宫相距最远,就算诸郡的斥候与探子都死光了,他也不可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从遥远的逻桐带过来这么多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