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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狂徒第472章铸剑!老鼠抓住这一丝丝生的机会,奋力爬了上来,插在墙洞上的松明火把火焰明灭不定,将耗儿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出一条怪模怪样的剪影,待到眉间尺看见老鼠的全身事,它已经爬到距离手指不到三寸的地方——
湿淋淋的黑毛,因为吃多了糠谷喝多了缸水而鼓起来的大肚子,蚯蚓似的尾巴,一股莫名的可恨可憎得很的感觉涌上心头,眉间尺呸了一声,慌忙将芦柴一抖。
扑通一声,老鼠又落在水瓮里,在不深不浅的水里挣扎,眉间尺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怒意,他接着就用芦柴在老鼠头上捣了几下,叫它赶快沉下去,老鼠在水里拐个弯,刚浮上来,又被摁下去,浮起一串串豆子一样大的水泡。
换了六回松明之后,那老鼠已经不能动弹,不过沉浮在水中间,有时还向水面微微一跳。
眉间尺眼见那老鼠已经被淹死了,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怜悯,他又觉得老鼠很可怜,随即折断芦柴,好容易将它夹了出来,放在地面上。
老鼠先是丝毫不动,后来才有一点呼吸;又许多时,四只脚运动了,一翻身,似乎要站起来逃走。这使眉间尺大吃一惊,不觉提起左脚,一脚踏下去!
只听得吱的一声,他蹲下去仔细看时,只见老鼠口角上微有鲜血,僵在地上,尾巴微微抖动,身子不再动弹,大概是死掉了。
眉间尺又觉得很可怜,仿佛自己作了大恶似的,非常难受,他想大喊大叫,可是声音却梗在喉咙,他蹲着,呆看着,站不起来。
“尺儿,你在做什么?”他的母亲已经醒来了,在床上问。
“老鼠……”
他慌忙站起,回转身去,却只答了两个字,后面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是的,老鼠,这我知道,可是你在做什么?杀它呢,还是在救它?”
长长的死寂的默然,母亲听到儿子一声悄然的叹息.
他没有回答,松明烧尽了,他默默地立在暗中,渐看见月光的皎洁。
“唉!”
等不来孩子的回答,母亲叹息说,“一交子时,你就是十六岁了,性情还是那样,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没法冷下心,硬下手,一点也不变,看来,你的父亲的仇是没有人报的了。”
眉间尺看见他的母亲站在在灰白色的月影中,仿佛身体都在颤动,和眉毛皱在一起,失去了美丽的线条,嘴角被皱纹牵得向后咧着,显得嘴巴干瘪,眼睛依然是那么大,可是已经失去了光彩,老是无神地凝视着。
迎着光亮,眉间尺还可以看到母亲蓬松的头发里夹杂着许多银丝,是的,母亲变老了,与年龄极不相称地变老了,她从什么时候变老的,也许是从爸爸死的时候变的吧?
方才低微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悲哀,这个憔悴而沉默妇人的身体,不必说一句话,便河也似的奔流出来了她自己的灵魂,在她的里面,多么深的悲伤,委屈,生命和眼泪像一本摊开的故事书,向人诉说了个明明白白,母亲这副神情使眉间尺他冷得毛骨悚然,而一转眼间,又觉得热血在全身中忽然腾沸。
“父亲的仇?父亲有什么仇呢?”他前进几步,惊急地问。
“有的,还要你去报,我早想告诉你的了;只因为你太小,没有说,现在你已经成人了,却还是那样的性情,这叫我怎么办呢?你这样的性情,能行大事的么?”
“能!说罢,母亲,我要改过……。”
母亲点点头,“自然,我也只得说,因为机会只有一次,那是最能接近仇人的一次,所以你必须改过……那么,走过来吧。”
眉间尺激动得有些颤抖,他走过去,他的母亲端坐在床上,在暗白的月影里,两眼发出闪闪的光芒,冰如凄然地无目的地看着前方,好像来到一个荒凉的境界,不看见一点含有生意的绿色,只见无边的悲哀与寂灭。
“听哪!”
眉间尺的父亲,原是一个铸剑的大师,天下第一,甚至远在北方草原的中山国都知道他的名字,派人带了千金过来,欲求他所铸一剑。
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他死了之后,他的工具,我早已都卖掉了来救家里的穷,你已经看不见一点遗迹,但你一定要记住一点,他是当今天下,世上无二的铸剑的名工。
二十年前,王国内,到处都在传言,说王最爱的妃子怀孕三年,却生下了一块铁,听说是抱了一回铁柱之后受孕的。
那一块铁,听你父亲说是一块纯青透明的铁,生下之后,大王知道是异宝,便决计用来铸一把剑,想用它保国,用它杀敌,用它防身。大王知道你的父亲是当世第一铸剑大师,便一纸公文将他召去铸剑。
你的父亲入了选,便将铁捧回家里来,日日夜夜地锻炼,费了整三年的精力和体力,人形枯槁,不成人形,才炼成两把剑。
当最末次开炉的那一日,是怎样地骇人的景象呵!
哗拉拉地腾上一道白气的时候,地面也觉得动摇,那白气到天半便变成白云,罩住了这处所,渐渐现出绯红颜色,映得一切都如桃花。
眉间尺家的漆黑的炉子里,是躺着通红的两把剑,他父亲用井华水慢慢地滴下去,那剑嘶嘶地吼着,慢慢转成青色了。
这样地七日七夜,就看不见了剑,仔细看时,却还在炉底里,纯青的,透明的,正像两条冰。
大欢喜的光采,便从眉间尺父亲的眼睛里四射出来,他取起剑,拂拭着,拂拭着。妙笔阁
然而欢喜只是乍然一现,他双手掩着苍白的脸,垂下头来,一阵轻微的颤栗流过他全身,悲惨的皱纹,也从眉间尺父亲的眉头和嘴角出现了。
眉间尺父亲他将那两把剑分装在两个匣子里。
你只要看那几天的景象,就明白无论是谁,都知道剑已炼就的了——
眉间尺父亲悄悄地对妻子说,一到明天,我就必须拿着这剑去献给大王,但献剑的一天,也就是我命尽的日子,怕我们从此要长别了。
你……
眉间尺母亲闻言骇异,猜不透丈夫这话的意思,不知怎么说的好,沉默了一忽儿后,她有些讷讷说,你这回有了这么大的功劳……。
唉!
你怎么知道呢?
眉间尺的父亲他苦笑着说,“大王是向来善于猜疑,又极残忍的。这回我给他炼成了世间无二的剑,他一定要杀掉我,免得我再去给别人炼剑,来和他匹敌,或者超过他。”
妻子一听这话,呜呜咽咽哭起来,掉下了眼泪。
眉间尺父亲笑了笑,伸手抚过妻子的脸颊,“你不要悲伤,这是无法逃避的,眼泪决不能洗掉命运,我可是早已有准备在这里了!”
母亲说到这儿,眼睛忽然亮起了神采,“你的父亲,当时他的眼里忽然发出电火随的光芒,将一个剑匣放在我膝上。”
“这是雄剑。”
他说“你收着这把剑,明天,我只将这雌剑献给大王去,倘若我一去竟不回来了呢,那是我一定不再在人间了!你不是怀孕已经五六个月了么?不要难过,待生了孩子,好好地抚养,一到成人之后,你便交给他这雄剑,教他砍在大王的颈子上,给我报仇!”
“那天父亲回来了没有呢?”
听母亲讲到这儿,眉间尺感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烧,他赶紧追问。
“没有回来!”
母亲冷静地说,“那天一别,你父亲再也没有回来,我四处打听,也杳无消息。直到几年后,一天晚上,一个蒙着面的人闯进咱们家里,他站在我面前,冷冷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听他说,第一个用血来饲你父亲自己炼成的剑的人,就是他自己——你的父亲。楚王杀了人还不算,他还你父亲的鬼魂作怪,将他的身首分埋在宫殿的前门和后苑了!”
听了少年断断续续的述说,山神之子点点头,“看来我猜得不错,你果然是干将的儿子。”
“你怎么认识我?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眉间尺心中疑惑更深。
“哈哈!我一向认识你。”
山神之子的嗓音带着得意,“我知道你背着雄剑,要给你的父亲报仇,因为今天是王族出游的日子,大王年纪已经很大了,这次出游,可能是普通百姓能够见到的最后一面,一旦他躲进深宫,就算你手持天下无敌的神器,也没法扫平整个王宫,把仇人翻出来,所以你学艺未成,仍然想放手一搏,可惜不成了,我知道你报不成。
岂但报不成,你甚至自身难保了,今天已经有人告密,你的仇人早从东门还宫,下令张开全城卫队,捕拿你了。”
眉间尺听到这话,不觉伤心起来,寒风吹刮着原野上的枯枝败叶,刮在他的脸上,像鞭子抽打着一般钻心的痛。
山神之子走到眉间尺身边,“但那老王只知道一半,他不知道我要帮你报仇。”
眉间尺的眼神亮起莹光,“你么?你肯给我报仇么,义士?”
“阿,你不要用这称呼来冤枉我。”
“那么,你同情于我们孤儿寡妇?……”
“唉,孩子,你再不要提这些受了污辱的名称。”
山神之子严冷地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的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想要拿到某些东西,刚还可以给你报仇!”
眉间尺听不懂什么叫资本,他只听到对面这个大哥哥一样的人物愿意给他复仇,而他身手,在刚才一战杀死十来个王宫侍卫里,已经得到了证明。
可是眉间尺还是有些犹豫,他心里不相信世上有这么无私的人,“好,你帮我,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你怎么给我报仇呢?”
“只要你给我两件东西。”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静得连草动的声音也仿佛听得见。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半明半暗里,半清晰,半模糊,不像在白昼里那样地具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