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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镇国府,以梦低着头站在老夫人面前,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个儿这位“外祖母”。
老夫人似是看出她心思一般,淡然一笑,语气温和道:“你先去沐浴更衣吧,小巧,香儿,你们跟去仔细伺候着。”
两丫鬟应了一声,以梦抬起头来,面露感激,却仍是咬着唇一言不发。
待洗漱完毕,天色已暗,以梦换上老夫人为她备好的衣衫,比之寻常丫鬟自是华丽些许,却也不似小姐那般。心中暗叹,深切明白自个儿往后便要住在这镇国府了,思及大夫人,又是一阵惆怅难言。
虽是在尚书府的几日便缓缓接受了自个儿是大夫人亲生女儿的事实,但如今真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以梦半晌不言,老夫人却也没有丝毫催促之意。先前心巧带回的消息已有数日,而且还是急切之下简而言之,现下最明白前后经过的人就在眼前,说不急切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深知,这样一个小丫头,忽逢大变,心绪难免繁杂,过于催促会适得其反。念及此,不禁开口劝道:“也罢,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再谈便是。”
以梦一直咬了咬唇,终是抬起头来,神色冷厉道:“请老夫人,定要为大夫人报仇!”
老夫人瞅着她,神色如常,淡然道:“你且坐下再说。”
以梦行了礼,走到一旁坐下,将近日来尚书府内的一切尽数道出。只是,在她巧舌如簧之下,梁雪柔那番所谓的“公义”之言,都成了为逃脱责难和扳倒大夫人的借口。
镇国老夫人听着,脸色越来越暗。待至听完,震怒的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我倒还真的小看了这丫头!真没想到,数日不觉,她竟在尚书府内掀出这么大的浪花来!”
以梦道:“老夫人有所不知,自她回府,大夫人便处处出于被动局势。奴婢思量着,便连同她当初回府,也定然是暗中和二姨娘商量好的,想以此对付了大夫人,幸好大夫人有所准备,才没能让她二人得了逞。但是如今,大夫人即将不久于人世,还请老夫人千万要为大夫人做主!”
老夫人愤怒至极,刚要开口,一旁的云梓阳却忽然连连咳嗽起来,痛苦的捂着胸口喘气。
以梦也知他身子不好,长年累月的病着,但偏在老夫人要开口之际咳了起来,真真是不合时宜。
转头看向云梓阳,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喘息也似乎并不像方才那般激烈了。以梦忽的想起,上回跟随大夫人回来镇国府时,曾听到的云梓阳对于时局的见解,忽的皱了眉难道他本就是故意的,不愿老夫人为大夫人报仇么?
老夫人心思何其灵敏,瞅见云梓阳神色,已然明白过来。若是不能真切分析个清楚,只怕将来,悔之莫及。
云梓阳喘息甫定,便直言道:“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为姑母报仇事小,镇国府利益为大。祖母苦心经营多年,难道便要为了给姑母报仇,就此尽皆断送了云家未来么?!”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却是朝着以梦脱口而出,惊得以梦身子一震,低下头去。
也是近来事情过多,她竟忽略了,在他们这等人眼中,家族利益才是最为重要的。老夫人苦心孤诣,自也是为着这般。
“尚书大人既是找了人给姑母看病,便也足以说明,他即便再气,也还是仔细考量过的,而我们先前对他的心思,猜测的丝毫不差,这便是占了先机,只待好生筹谋。”
说着,云梓阳瞪了以梦一眼,若有所指道,“真正的厉害,是在任何时刻都能冷静分析局势之后,做出最好选择。而非一时冲动,为了某个所谓的真性情,便不顾了一切。你若要在镇国府生存下去,便至少谨记这么一点!”
以梦怯生生的抬头瞅了瞅老夫人,老夫人神色依旧,但她却也看得出,那眼里的柔情已然不在,换上了精明的算计。
虽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这样的局势,她多少也历了数年,自是清楚。
老夫人摆摆手道:“你有什么想法,便说吧。”
云梓阳拿起桌上茶杯缀了一口,方才开口道:“祖母对姑母的性情很是清楚,对她的手段也该明白。那梁雪柔纵使聪慧,有点小手段,也不过一个十四岁大的孩子,怎的便让姑母彻底栽在了她的手下呢?祖母难道便不觉这其中,有些蹊跷么?”
方才是气急,如今仔细思量来,老夫人不禁转向以梦,皱眉道:“你方才所言的一切,确然都是真的?”
以梦早被吓了一跳,但思及尚书府里病恹恹的生母,以及她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好,便又直直看向老夫人,重重点头。
云梓阳低声笑了起来,然而冷意却是分明:“我知你复仇心切,但整个镇国府的利益,却非你能担负的起的。你想隐瞒的事,我多少也猜得出来,不如便让我说说看如何?”
以梦心中一沉,却是一言不发,默默转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也如云梓阳一般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淡然品着,道:“梓阳且说来听听吧,祖母自有定论。”
云梓阳得了吩咐,索性直言道:“祖母不妨好生想想,姑母素来小心谨慎,怎的便会在如此关键的时节,有了这样大的疏漏呢?”
而后,又转向以梦问道:“若我猜测不错,你隐瞒的,有尚书府之外的人牵扯其中,是与不是?”
在云梓阳面前,仿佛一切都是无所遁形的,以梦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云梓阳却全无继续问责的意思,而是重又继续分析起来:“上回姑母已然说了要动手,想来也必然在暗中防范着所有的异动。而唯一防不到的,便只可能是尚书府之外的人。这人有意搅混了这潭水,同时在制造镇国府和尚书府之间的嫌隙,有意阻挠二皇子和心敏的婚事,又借着此事对付了姑母,让一切乱成一团,心思之复杂,手段之深沉,由此,便不能想象这人的身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