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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棺下葬,桦绱久坐坟前,情绪怆然。顾家小姐哭晕过去。只得再打道回长安城中,请郎中瞧看。不料想第二日一早,便传来太子薨的消息,手中的药碗落在桌上,桦绱惊得久久未语。
她无法心中无澜的听着这件事,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人世间的情感若是能像绳索一样说断就断,那便简单了。
儿时,上元节。砰砰砰,随着远处的巨响,天空绽开璀璨的烟火,夜空霎时绚丽。
五岁的桦绱顶着肉乎乎的小脸看着前方一大群曼妙的皇家女眷立在前方,笑闹惊喜的看着天边。那时她还矮小,被人群挡住视野自是看不见,气的嘟起嘴。一旁海拔略高的八皇子想了个妙招,抱起她。可是愿望很美好,现实往往很骨感。
八皇子吃力的抱着,桦绱依然只能看到一点亮光。
“李小余,看到了吗?”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余儿看不到。”桦绱失望极了。
他们身后有人看见这俩活宝,可爱的景象活像小猫抱了一只大老鼠。
没一会八皇子不能承受生命之重,将桦绱放下,累的伸着舌头瘫软靠在后面的门槛上,喘着粗气。
桦绱歪着脑袋委屈的盯着他,满脸的不乐意。徒然一双大手从她的腋窝穿过,桦绱被腾空举起,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多彩璀璨的烟火照亮黑瞳,桦绱欣喜的转头,脆生生的喊道:“父王,你怎么来了。”
“孤的小公主要看烟火,父王哪能不来。”
“父王最好了!”
父王,为什么?她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她昔日最敬重的亲人杀了她最喜欢的人,一声苦笑,一行清泪。
不足十日,尝尽人间悲欢离合。痛,远不是几句话能言明的。
父王走了,即使再怨,她要去送行,要回宫一趟的,母妃与桢儿她得看一眼。可是将笙歌与烟萝留在这客栈之中,她不放心。于是思虑一番,还是将她二人送到长安东南方的雍州城,入夜,寻了家客栈让笙歌与烟萝住下。
刚下马车,有信使骑马沿街高喊:“陛下驾崩,新皇登基。”远处洪钟长鸣。变故来得太快,路上的行人皆是惊诧不已,跪地高呼陛下。
“听说昨日太子薨,今日天子晏驾,冀王登基。。。”众人纷纷小声议论,唏嘘不已。
桦绱木然的站在那里,好一会不曾回神。想安顿好笙歌,欲急回长安,不料遇到刺杀。
她挡下了那一刀,痛,实在太痛了。后背火烧的痛意令她昏厥,疼的神志不清。
对面茶馆三楼上等雅间,窗户半开,有人目睹了全过程。一炷香的时辰前,桦绱一行到了对面客栈,不料十几个黑衣人房檐上潜伏,伺机下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幕早落到对面的一双眼眸中。
“那人是谁?”空灵的声音悠悠传来,红衣倩影,倾城绝色,如同九天仙娥,美得令人恍神。
“女君,那是宏国太子的嫡女,身后两位是顾家遗孤。”一男子身穿华服,举止潇洒,此时恭敬回道。这边正言语间,楼下刀光剑影,打斗起来。
“听说龙葵商行易了主,今日便做个人情吧!那枚玉佩呢?”一旁侍女将玉佩呈上。
几日前在长安城最大的赌场坊中,有人嚣张的要将自己的玉佩作为抵押,抵黄金万两,那时她在最顶层与赌场东家饮茶。东家听下人来报后,嗤之以鼻,她却笑言黄金万两买下玉佩,钱货两清。买的,正是陆家大公子陆延讯的玉佩,挂着五彩穗头。
刀带着冷光眼看要朝顾家遗孤劈下,有人上前挡刀,刺客一惊收了三成内力,否则那挡刀的小公主必死无疑。
“瞧身形武艺,江湖中人,有专门做这替人杀人赚银子的行当。”想查不难的,他已瞧出点眉目。
“殿下!”
“公主——”楼下已乱作一团。
黑衣人一看情形不妙,飞身离开,几个纵跃,消失在视野中。可最后两个,一个起身飞至房檐猝然摔落,另一个是刚刚行凶之人被一强劲掌力震碎心脉,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摔落在地,与此同时有拳头大小的物件也从空掉落,正好落在已死黑衣人的胸前,一枚玉佩,彩穗摊开。
有侍卫上前试脉搏,已死,拾起玉佩“陆延讯,陆家人。”
路边众人一片哗然。
——
“不行,还是先回长安,医药堂的那些郎中终究无法与宫中太医相提并论。”罗侍卫面色焦灼对海棠说道,殿下出了太多血,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担待得起。
“来回的路程虽不远,但殿下如何能扛得住。”海棠担忧,已派侍卫去请郎中,是回长安,还是先救治陷入两难之中。
“不若我家主子一瞧。”有一娇俏丫头门口高声说道,她旁边有人头戴围帽,一身红衣。这客栈早清了场,罗廷旭亮了身份,公主遇刺,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店家自然不敢推拒。
“怎么敢相信她们。”罗廷旭眉头紧皱,紧盯着她主仆二人的背影。现在他的神经绷得死死的,毕竟刚刚遭遇刺杀。
“等到郎中来,殿下的血都要流干了。”只能选择相信。
烛光摇曳,燃尽最后一滴蜡。血止住了,桦绱醒了。
“几时?”想问这是哪里,背后无法忽视的痛将她的记忆拉了出来,对,遇了刺客。
“殿下,前日傍晚遇刺。”有声音恍若从远方传来。
“你,是?”桦绱爬伏在床榻上,微微抬头问的有气无力,牵扯伤口痛意险些令她又昏厥过去。
“殿下,得活下去。活着,去求圣谕。”红衣女子倾身,帷帽上的层层轻纱垂在锦被之上,声音动听,难以忘却,即使掩面瞧不出容貌。
“怎,么求?”
“回长安,朝堂上求。”玉指就像隐隐透着一层釉光,捏着一枚玉佩。
为何要帮我?你,是谁?
像是读懂它她心中所想,带着淡淡笑意:“有缘自会相见。”红衣倩影消失门口,就像不曾来过,恍若梦中出现的幻影。但桦绱总觉好似听过,亦或是见过。
桦绱咬牙支撑,一身血衣,累累伤痕,一步步走向朝堂,求一个圣谕,一个可以让她们活下去的旨意。
她成功了,陆家与廖家交恶,虽朝堂上没到吵起来的地步,然而国舅陆铭远的脸色是相当难看。廖家派的人,陆家背的锅。
桢儿封了崇王,母妃跟着离京。或许为了避免祸端,朝中有父王的势力,桢儿每多待一日,便会让新皇多忌惮一日。为了保全,为了安宁,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桦绱遥遥相望,看着车队消失视野,连走近都会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