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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镇中,宁风家宅。
“这……这是什么情况?”
宁风站在巷口处,愣是没敢往里走。
在他面前的巷子,一路延伸到自家门外,尽是杯盘狼藉,多有桌椅倾斜,虽然好歹酒菜一类东西被清理干净了,然而弥漫在空中的酒肉味道,怕是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
宁风咽了一口唾沫,本能地就开始怀疑眼前这一幕与他那不靠谱的老爹脱不了干系。
在他脚边,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的几条风尘仆仆野狗烦躁地转着圈子,嗅得到吃不到太让它们受不了了。
“造孽啊。”
宁风叹口气,抬脚把要往他身上扑的野狗踹开,上前叩响了自家的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
“乌阿姨。”
宁风看了一眼开门人,礼貌地招呼着。
开门的自然就是他准后母,同门师兄弟乌山的姑母,他父亲宁采臣的续弦。
不用问,宁风获得本代席这个事情,妥妥地传回来了,换句话说,乌小雨成为宁采臣妻子的事情板上钉钉,再无意外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乌小雨反而羞涩了,低着头不太敢看他,一声“风儿”在嘴巴里绕了几十个圈子,愣没能吐出来。
宁风也有些不自然,这个看上去也就是二十许人,正当年华的女子,怎么就成了他后母呢?
“咳咳~”
他干咳几声,转移话题:“乌姨。我父亲呢?”
一边说着,宁风一边借着乌小雨让出的空间入了院中。
门重新合上。好歹隔绝了外面酒肉臭,宁风顿时觉得又能自由地呼吸了。
“他在里屋……”
乌小雨欲言又止,宁风却管不得那么许多,径直就往里屋去。
刚一打开门,他就被熏了一个跟斗。
再明显不过的打扫得干干净净,然而房间里面还是有挥之不去的酒肉混合呕吐物味道。
在宁风前面不远处,宁采臣半趴在床上,半爬在地上。干呕不止。
在宁采臣面前一个干干净净木盆放着,里面呕吐物早就清理干净,显然乌小雨还是照顾得挺好。
宁风一拍脑门,回头问一脸羞愧状的乌小雨:“乌姨,我父亲他是怎么了?”
不等乌小雨开口呢,那头宁采臣上半身撑着地面,竭力地昂起头来。上下看半天,笑了:“我儿,你回来啦。”
“嘿嘿,席,席。”
“高兴!”
“满上,满上。快点儿你,饮甚!”
“……”
宁采臣手舞足蹈,仿佛还在酒宴上跟人觥筹交错,喝个不亦乐乎。
比划到一半呢,他整个人在床上滚一圈子。正面朝下,屁股拱起。不动了。
下一刻,打雷一样的呼噜声响起,睡得不知道有多香。
“哎~”
宁风叹口气,看着乌小雨有条不紊地上前照顾老父,手直接盖到额头上,想也知道生了什么。
想来是他获得席的消息传回来,宁采臣太过高兴,就在门口摆开了流水席,一顿山吃海喝,普天同庆,然后就喝成这个样子了。
“必须得承认,一旦兴致来了,老爷子的手面还是挺大的。”
宁风苦笑着对乌小雨说道。
看着外面情况,那决计不是一天两天流水席能折腾出来了,宁采臣怕是就泡酒缸里,连着请人吃了几天吧?
乌小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看宁采臣睡得香甜,呼噜声连瓦片都要给震下来了,短时间内是别想睡了,也不需要人照顾,两人便一起出了房间。
在院子里石桌前坐下,宁风抿了一口乌小雨煮的茶水,道:“乌姨,破障丹我让师兄给乌家送去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嗯~”
乌小雨点了点头,细声道:“家里兄长有派人过来传了信。”
“咦?”
宁风有些奇怪,乌小雨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呢。
他仔细端详过去,现乌小雨眼睛略红似是哭过,神情也略显黯然。
宁风眉头一皱,道:“乌姨,可是乌家人又为难你什么了吗?”
不知不觉中,他的语气中带出了几分严厉,眼中精光四射,全然没有往日里温润平和样子。
随着渐渐地适应成为一个修仙者,宁风自身的气质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时候,已在悄然生着变化。
时间往前挪移数月,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出如此不怒自威之势。
“不,不是。”
乌小雨明显被吓了一跳,连忙否认,最终低着头道:“家里说最近要全力为乌山侄儿做准备,说是回头他要参加一个什么任务,极其凶险,无暇筹办婚礼,延后再议。”
“呃~”
宁风眨了眨眼睛,怒火消散。
乌家人所说的事情无非就是万魔窟一战役。乌山身上凝聚着乌家几代人的希望,自然要为他准备周全,既要他在这个大事件里大放光彩,又怕他出了意外。
至于婚礼,对乌家人来说,完全是无足轻重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当然要为乌山让路了。
只是对乌小雨,对一个女子来说,这却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悄悄抹些眼泪,黯然神伤一些,在所难免。
“乌姨莫要担心,等这事一了,不管乌家如何打算,宁风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装糊涂下去。”
形式问题,说实话宁风自个儿也不是太在意,只能如此安慰了。
这么半天了,宁采臣依然在屋里打着屋顶都要给掀起来的鼾,宁风看了眼天色。觉得不是一个事儿,索性起告辞了。
离朝阳镇。往天都山,直上经香阁,宁风足足在里面停留了一天一夜,方才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再后来,他一头扎入水云间,十天半个月,人影子都没有露出过。
这段时间,宁风成为本代席的消息。传遍了太阳神宫各个角落,方圆数百里内所有神宫下属势力,更是随着散修,随着商队,向着更远的地方传开。
这段时日里,太阳神宫要对万魔窟动手,且各脉长辈先行出。镇压南方魔宗各老魔的消息亦传扬开来,所有有份参与着皆在临阵磨枪,求个不快也光。
时间,就是这么不停歇地一路往前。
半个月,水云间外,宁风沐浴在下午接近傍晚时候的阳光里。
他两腿自然岔开。双手或交叠在丹田处,或掐诀在胸前,或往着身前点出,口中念念有词:
“呼~风!”
“呼呼呼呼~~”
风乍起,拂动园中花。千姿百媚,如解开罗衫一般。褪下残红片片。
风乍歇,宁风满意地点头。
“再来!”
他深吸一口气,手上变换印诀,轻喝出声:“唤~雨!”
“哗啦啦”
细密无比的雨声响起,就在宁风所在地方头顶方圆不足一丈大小,有一朵乌云凝聚,洒落细雨。
整个过程持续了几个呼吸时间,宁风不闪不避,脸上露出享受之色,任凭细雨打湿了头。
嗯,就持续这点时间便后继无力,消散一空,重返一片晴空的法术,也就够打湿个头什么的。
宁风半点没有觉得不满,一脸笑容地点了点头。
“再接再厉!”
“引~累!”
“霹雳”一声,一道细得跟蚯蚓似的紫色雷霆凭空浮现,打在距离宁风就一两步距离的一朵小花儿上。
顿时,娇嫩的花瓣枯萎,花枝打折,蔫蔫的好像受到了很大打击样子。
宁风看到这一幕,丝毫不嫌弃“引雷”的威力太小,也就电个头什么的,连忙上前一步,就站在这朵花前。
他伸出手来,悬停在枯萎的花儿上面不足一尺高度,闭上眼睛,吟咏出声: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吟咏声中,宁风掌心处放出奇光,笼罩在枯萎的花上。
下一刻,折断的花枝复起,骄傲地挺立着;枯萎的花儿重新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娇嫩喜人。
时光都仿佛在这一刻逆转,一切都扭转回了未生之前。
这一幕要是落在凡人眼中,怕是立刻就要高呼“神仙”了,若是再配上宁风吟咏的诗词,真是立个神庙,上个牌位,天天拜拜香火鼎盛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实话,宁风闭着眼睛还不睁开,正是在幻想那一幕呢。
偏偏,有人不识趣,一个带着满满讥诮味道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小黄风术叫呼风,小甘霖术就敢叫唤雨,小雷光闪竟然就叫引雷!”
“还有,诗承认是好诗,但是宁风你拿一个小挪移幻法来冒充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也太过无耻了吧?”
伴着这声音,一个人影踏着渡鱼,进入了豁然睁开眼睛的宁风视线。
那话都不是什么好话,宁风却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惊喜出声:“昔微,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陈昔微。
宁风一边唤着,一边移步上前。
他手掌刚刚离开花朵上面那,下面景象立刻就打回原形,依然是枯萎花朵折断的花枝,哪里有过变化。
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现刚刚起死回生后样子,赫然与旁边几尺之外另外一株花木一模一样。
挪移其他景象,移植幻化,骗人感官,便是宁风刚刚所施展的小挪移幻法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我们本代席竟然是个装神弄鬼的行家。”
陈昔微提到席就想到那天大庭广众下一吻,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好了,话当然也不太中听。
“宁风,你不去当神棍来修仙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