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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武媚,李弘三人中,对云初信心最足的人不是李弘,是李治自己。
“他在教授你学问的时候,还做了那些奇怪的事情?”
李弘回头在母亲的桌案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一只柔软的竹尺,就随手把竹尺的一半放在桌案上,拿了一个云初送来的红橘,轻轻一砸,竹尺就被砸落了。
李治,武媚都没有发问,他们知道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果然,李弘再次把尺子放在桌案上,另一半用一张白纸覆盖住,再一次松开橘子,这一次橘子没有砸落竹尺,而是在竹尺上弹跳一下,就掉在了地上,而竹尺上的白纸只是剧烈抖动一下,就恢复了平静,竹尺也停止了晃动。
这个关于大气压强的小实验,武媚照着做了一遍之后,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就对李弘道:“何故?”
李弘笑道:“君侯说这里面蕴藏着关于空气的秘密。”
武媚明显对这些奇怪的事情很有兴趣,李治却不以为然的道:“那个滑轮组是工匠之学,这个尺子不落地的学问看样子也与治国理政无关,这不是皇家应该学的学问。
云初做的很好,这些学问只让你有所了解,这就足够了,至于那个《政治经济学》才是符合太子的皇家学问,余者不过是小道,不足论,显儿,旦儿不学也罢。”
武媚皱眉道:“都是好学问呢。”
李治瞅着武媚道:“你让显儿,旦儿学会这些学问去修建城池呢,还是准备让他为大唐行土木工程呢?
阎立本因为作画太出名都引以为耻,你让皇子去操持贱业?
与其让他们花大量的时间去学这个,还不如送去纪王李慎府上去学如何雕刻,那至少听起来风雅一些。”
武媚觉得李治的话很在理,也就此作罢,李弘原本还想着为师父解释两句,不知为何,也闭上了嘴巴,算是默认了父皇的意见。
李治似乎明白李弘的心思,就笑着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们是收割者,是使用者,不是胝手胼足亲自去做事情的人。
你现在年纪还轻,不知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总想着能通百事,能做百事,其实啊,我们终其一生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该放弃的,就一定要放弃,你现在的年纪,也正好到了该懂得舍弃的年纪了。”
李弘点点头,表示受教,不过,他还是为李显的选择觉得遗憾,或许,能去云氏就学,可能是一个皇子,或者皇女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等李弘带着李显离开之后,李治就对武媚道:“现在明白了吗?”
武媚笑着给李治奉茶道:“云初的学问看似了不起,不过是术而已。”
李治享受着武媚奉上的茶水笑吟吟地。
“只要是术,不管是多厉害的术,朕都能容得下,这东西对我大唐来说只有好处,没什么坏处,不管是能修城池的术,还是地里能多长三五斗谷子的术,抑或是一日能织造出一匹布的术,哪怕是火药这种能开山劈石的术,朕也能容得下。”
武媚闻言,立刻从皇帝口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马上道:“火药是云初弄出来的?”
李治笑吟吟地道:“你以为呢?”
武媚马上道:“这么说,咸阳桥爆炸案也是出自他之手?”
李治点点头道:“没错。”
武媚又道:“吐蕃使者灭门案也是他干的喽?”
李治喝一口清茶道:“然也。”
“陛下很早以前就知晓了?”
李治点点头道:“没错。”
“为何陛下不拿云初是问?”
李治大笑道:“朕的双眼跟嘴巴被火药秘方给遮住了。”
“如此,大唐律法岂不是成了儿戏?”
李治放下茶杯摊开手道:“没苦主了,你让朕如何治罪?”
武媚叹息一声道:“这并非儿戏啊……”
李治淡淡的道:“把这事忘了吧……”
武媚半天才道:“陛下对云初优容过甚了。”
李治半眯缝着眼睛道:“要是我大唐再有这样的一个人物出来,朕会更加的优容。”
武媚知道,这都是裴行检跟薛仁贵在河东办的事情给了皇帝掌控天下的雄心壮志,也同时对于那些有才能的人多了几分宽容之心。
就像汉高祖刘邦鼎定天下之后,在酒宴上高歌《大风歌》是一个意思。
裴行检在魏州坐镇解除了魏州府兵的武装,现如今魏州风平浪静,皇帝派去的官员正在平安的接手魏州,重新分割土地的事情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凡是分到土地的人没有不说皇帝好话的。
薛仁贵在丢弃了皇帝这个大包袱之后,同样兵进博州,跟裴行检在魏州的做法如出一辙,解除了博州的武装,皇帝派出去的官员么也越发的老练,在博州虽然干着惊天动地一般的大事,民间却并不慌乱,不仅仅在分割大家族一事上进行的非常顺利,在剿灭豪族的事情上也没有出半点岔子。
虽然说互助组的事情做的比较滞后,跟李思带着一大群掌柜的进行的亲民事业比起来,朝堂上的官员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刚刚分到土地的穷人们打交道。
眼看着天气逐渐暖和了,李治就准备朝泰山出发,继续他的封禅大典。
这一次,皇帝准备直达兖州,到了兖州,也就到了曲阜,从曲阜渡过泗水泰山就在眼前了。
从濮阳到兖州,中间有两个大湖,一个是巨野泽,一个是东平湖,古梁山就在这两个大湖中间,皇帝想要去兖州,梁山是必经之路。
在大唐,只要有大泽,大湖,与大山,必定会有强梁盘踞其中。
对于这些人云初不在乎,军中的斥候就能把他们杀光,问题是,现在的强梁恐怕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强梁,有了数不清的豪族加入之后,强梁真的会变得非常的强大。
云初就搞不明白,自己当后军的时候,需要小心谨慎的为皇帝守好后路,等到皇帝来到他的军中,他本该是中军的,薛仁贵应该变成后军,裴行检必然是前军,负责清扫皇帝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没想到皇帝现在自信心爆棚的厉害,直接将云初所部拆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为前军,一部分为中军,一部分为后军。
他觉得自己依靠手中的八万人,就能大摇大摆地前往泰山封禅。
云初一连上了三道奏疏要求皇帝慎重,至少在濮阳多待一阵子,等魏州,博州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前往兖州不迟。
奏疏被皇帝留中不发。
云初又建议,大军应该走濮州,过范县,经过阳谷,东阿,进驻济州城,如此,就能与身在魏州的裴行检,身在博州的薛仁贵始终相互呼应,并且在抵达济州城之后,就可以与平阴,肥城,泰山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应该是所有前往泰山的最优的一条道路。
奏疏还是被皇帝给拒绝了,云初不知道皇帝要干啥,非要走强梁遍地的郓城,梁山,平陆一带再进兖州,如此一来,前往泰山的道路变远了不说,还因为要路过巨野泽跟东平湖道路变得更加难走了。
二月的最后一天,重新成为军中主帅的云初不得不率军出发,前往濮州。
三月的濮州春雨绵绵,云初披着雨披骑着马在大队亲军的护卫下艰难的向东进发,身上的甲胄吸收了不少的潮气变得沉重了很多,最要命的是弓弦,弩弦都受潮了,每隔四个时辰,就要更换一遍。
八万人在一条破烂的官道上艰难的前行,这种土路,被雨水浸泡之后,再被前方的辎重车碾压一遍,基本上就成了烂泥潭。
皇帝巨大的銮驾变成了长安出品的四轮马车,云初不敢让皇帝新的銮驾离开他的视线,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派遣军司马前往皇帝处问安。
烂泥地,人多,马多,车多,加上又是绵绵的春雨,大军从清晨出发,足足走了四个时辰,才堪堪走了四十里地,而这,云初已经非常的满意了。
比起昨日的二十里地比起来,今天算是顺利的。
李弘身披战甲,总想着走在最前方为他父皇的先锋,被云初严词拒绝,有温柔为先锋,李弘去了只会拖累温柔。
三军之中,前锋最累,云初押着中军好不容易走到了温柔的前锋营扎好的营寨,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从温柔口中得知,派出去的斥候回报说,再往前走,就是一百里的无人区,巨野泽就在右前方。
巨野泽是黄河泛滥之后的结果,这个大湖准确的来说也算不上是一座大湖,应该用沼泽地来形容它更加的合适。
如果在寒冬时节穿过这里还算好的,因为土地上冻之后,车马行走起来方便,现在土地早就消融了,还下着绵绵不绝的春雨,对于云初这支大军来说就是严重的考验了。
温柔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轻声道:“陛下这是奔着曲阜孔氏去的?”
云初摇摇头道:“难说,孔氏的家主孔志约就在军中,如果要对付孔氏,派遣一员偏将就足够了,没必要走这烂泥地受罪。”
温柔突然眼睛一亮,诡异的瞅着云初道:“你说,陛下是不是准备亲自经历一次战阵?”
云初摇头道:“陛下把自己的命看的很重。”
温柔摇头道:“陛下的銮驾比你先一步抵达营寨,我看到陛下身着一袭金甲,威风的紧,就是他身边的那头巨熊,满身都是泥巴,脏的快要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