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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是相府门生,也就是蔺珩牌面上认下的学生,将来便是相府一派的新生力量,便是老派的人也会介意几分——毕竟于蔺珩而言,如今朝堂可用的人必不比他亲手培养起来的心腹,这些年轻人就是未来的爪牙。
所以这一桌年轻官员的身份就显得特殊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特殊,但都不张扬,仿佛低调内敛,隐晦不明,像极了这位相爷对外的作风——深藏,危险。
在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人十分显眼,温润雅致,待人和煦,外交手段十分了得,在这些官僚里面很是吃得开,便是那些到场的阁老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一幕落在那些世家子弟眼里便是十分看不过眼。
“这许玉凉不过是勾栏之子,这样的出身,若不是相爷抬举,也能连登两级,如今就是青枫台长史,他也配~~”
一个玉冠锦衣的子弟耐不住嫉妒,忍不住多说两句,却被人递了一杯小茶。
“赵弟,慎言。”后者眉目冷峻,低低一句。
赵晨酒意褪了三分,猛惊醒,察觉到偌大的场地四四方方边沿都站着守卫,那些守卫可都长着眼睛跟耳朵。
他冷意顿生,汗如雨下,端了茶杯,低头敬边上的人,“和风大哥提醒得对,我这酒喝太多了。”
他喝了茶,此后再不敢说话。
端和风也不以为意,且抬眸看去,淡淡道:“相爷来了。”
真正的蔺珩来了。
从酒席开始,他便没出现,此时一来,跟这些同僚打一回合场面,如此他们这些来的人才好意思退了。
所以蔺珩一来,这些早已觉得自己有些熬不住的官员们分外热情,纷纷站起来恭贺。
蔺珩衣着轻便,闻言眉眼轻扫来,并无锐意,却十分深沉,“诸位大人今日到来,本相十分欢喜,薄酒一杯,敬谢。”
自然不必相爷亲自敬酒,门生们纷纷起身热情要代为饮酒,其中那温润的许玉凉喝了最多,毕竟他人面最好,别人也吃他那套,奉承起来纷纷赞相爷高足很是优秀,且敬重老师,甚好。
蔺珩不置可否,也由着这些学生敬酒,但喝着喝着,也不知那个脑子不长的,许是喝酒喝多了,要么就是平时吃酒吃多了,习惯性高喊闹洞房什么的。
场面一时就静了。
端和风握了握刚刚喝过的酒杯,并未放下,反看向那位面色坨红还不知自己惹了大祸的官员。
阁老们稳如泰山,一言不发,因为说错了惹麻烦,说对了也未必是对的——蔺相此人可素来不喜欢别人多嘴多舌。
“等下我便去,不过我那小娘子害羞,见不得这么多人,恐怕把他吓坏了,林大人怕是闹不得洞房咯。”
这林大人纵使喝醉了,在全场寂静跟数百双灼灼目光下,尤是对上蔺珩的眼,活生生给吓醒了,唇齿哆嗦着告罪,说自己喝多了。
蔺珩淡淡一笑,“喝醉便回去早些醒酒吧,明日还得上朝。”
众人也就顺势都散了。
街道之外早有官家轿子排成长龙,以官位尊卑,以爵位身份,以权力大小排序,先走的走,慢走的~~索性也不坐轿子了,几个年轻官员结伴走路。
“和风哥,我家那轿子在三条街外呢,可是顺路一起?”赵晨素来亲近端和风,又是自小认识的,就凑近招呼,后者也不反对,两人便是结伴走进繁华街道,等离相府远一些了,赵晨往回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这才敞开了说。
“这一顿可是真好不好吃啊,我这腿肚子就一直哆嗦。”
端和风垂眸,“蔺相家的饭是好吃的,只是我们人顾虑的多了,吃也吃不出味道。”
赵晨深以为然,不过转念一笑,到底是年轻,心思活泛,“哥,你说相爷这般尊贵,便是陛下跟皇室都早有把公主下嫁之意,为何他不要,反要了一江湖女子,那秦家听着名头大,其实也就是武把式,哪能跟天家媲美啊。”
说是联姻,可尊卑差距太大了,偏偏相府场面铺场又挑不出错,仿佛正娶了正经嫡妻似的。
“这我哪晓得,蔺相做事素来不由人猜透。”
“莫非是因那秦家女是美人?我今日仿佛是听说那秦鱼在武林中名头不小,当称江湖三大美人之一,容颜清美,今日一见~~和风大哥觉得如何?”
端和风想起白日时接亲观礼的惊鸿一瞥。
“算是美人吧。”
“都说相爷对女色敬而远之,朝野上下虽不敢多说,但民间盛传他不好此道~”赵晨有些隐晦,还伴着某些自得,好像在这方面总算压过了那位相爷一头似的。
“可惜了那位夫人。”
端和风没应话,只忽然顿足,“你家轿子在那边。”
赵晨反应过来,跟端和风告别,后者不置可否,双手负背独自闲散走在这街道之上。
可惜么?
国家乱世,江湖动荡,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盖不过这般宿命而已。
那秦夫人恐怕活不过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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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今夜也累了,可要学生再做些什么?”许玉凉恭恭敬敬的,谁也挑不出错。
不过后面还一群门生,就没有一个不恭敬的。
蔺珩看了他们一眼,“夜深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明日上朝不要耽误。”
“诺。”
门生们躬身作揖,齐齐退了。
但许玉凉走在最后面,回头看一眼,正好见到自己的老师在随从跟随下往左侧那边去了。
左边仿佛不是相府正屋,也非主室。
便是...那位夫人的房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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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天忽下了点小雨,前院在撤席,这边院落却特别安静,小雨打在院落竹木花草上,声音清脆,很浅。
走廊上有守卫,也有丫鬟,不过各司其职,见到蔺珩来,这些人显然很惊愕,守房的丫鬟忙起身行礼。
“睡了?”
“是,秦小姐睡了。”
“叫醒。”
这一句话特别冷酷无情。
砰!门被直接推开了。
灌入了外面的冷风,一室温度忽然一下子静了。
力气不小,然后是带刀侍卫先进来,接着是战战兢兢的丫鬟小碎步跑进卧室。
“秦小姐,秦小姐,相爷来了。”
她恨不得跟容嬷嬷似的用针把秦鱼扎醒,其实秦鱼已经被吵醒了,但她没睁眼。
被这么一叫,她睁开眼,看了丫鬟一眼,还未说什么。
“你们出去。”蔺珩在外厅淡淡一句。